第75节
周旭想了一会，眉心从一开始的紧锁变成舒展，因为他想到方法了。 其实周旭完全可以伪造文件，但是他不怕周强，他怕的是周强的老师温助尧可能会回来找事。 温助尧还是聂远桐的老师，他对金融经济上的事情，更加清楚。 不过，周强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柯图儿，就算他已经准备好和她离婚了，柯图儿也依旧是他的弱点。 唯一一点要注意和准备的，就是周旭得保证签的时候周强没有时间看文件，而且也没有心情注意自己的话语。 周旭在总公司，周学礼则在周氏的一个很小的分公司里，当一个小的部门经理，两人其实几乎不怎么见面。 这种平静的生活让周学礼很安心，因为他发现他果然是没有什么大志，也没有什么大能耐的，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生在一个平民家庭或许更加适合他。 而且这一世，他也没有死，因为重生前的那一世，其实他大三的时候，就已经被周旭卖到夜店，而后惨死街头了。 能这么平凡的活着，不去招惹周旭，周学礼就已经安心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这一生可能就这样之后，他再次遇到了温婵，或者说，温婵找到了他。 那天下班，周学礼按部就班地锁好办公室的门，随后走出了公司，只是一出公司没多久，他就看到温婵正等在他们公司门口。 几年不见，温婵变得更加漂亮了，但她似乎不怎么爱笑了，以前的温婵，见到周学礼就会自发露出笑容，现在她不笑的样子，看上去倒是在漂亮上增加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带着惊讶，周学礼说：“小婵？你回来了？” 温婵勾勾嘴角，笑容看上去恬淡温柔，“嗯，所以我来找你了。” 温婵的声音依旧很甜美，让周学礼已经平静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小婵，当年我……都是我不好，不能保护你。” “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现在我生了孩子，就懂了。” 周学礼一惊：“你结婚了？” 点点头，又摇摇头，温婵说：“结婚了，又离婚了。我爸肯定没有告诉过你们吧？” “没有，我一点都不知道。”周学礼依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以为温婵回来了，是为了和他再续前缘，没想到她已经生孩子了。 “我猜到了，学礼，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好。” 或许是因为阳光太毒，温婵带上了墨镜，不过接着她又戴上了口罩。周学礼也没在意，以为他们分开之后，这是温婵养成的新习惯。 车上，周学礼问温婵：“去哪儿？” 温婵头靠在车窗边，听到周学礼的问话后，想了一下，回答：“记得我们大一时经常去的那家餐馆吗？” 周学礼边开车边说：“当然记得了，怎么，想去那里？” “嗯。” “好，我也很久没有去过那附近了，正好那附近还有你喜欢吃的红果派。” 温婵沉默了一下，问道：“你还记得？” “当然了，你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那个了，而且你超爱吃覆盆子，我怎么会忘了呢？” 温婵不说话了，周学礼继续开车，他没注意到的是，温婵一滴泪慢慢滑过脸颊，仿佛是悲伤到了极致，她的目光是没有焦点的，表情也充满了悲哀，仿佛整个世界已经将她抛弃。 真的去了那个餐馆，周学礼又要了以前上学时他们爱去的小单间，两人的。 温婵坐下，让周学礼点菜，周学礼都点的是她喜欢的，确实，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温婵，她记得温婵所有的好。 菜上来，服务员离开，温婵随手将单间的门反锁了。 “怎么把门锁上了？” “想和你说些悄悄话。” “哦。 ”周学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尴尬，因为他想到此时的温婵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她可能并不是来找自己谈情说爱的，于是他轻咳一声说：“咳，小婵，你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哦，叫什么呀？” “……宝贝。”温婵停顿一下回答。 周学礼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小小的单间内，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温婵才开口道：“学礼，你以前很喜欢我，对吧？” 周学礼抬头，看向成熟的温婵，刚想说什么，温婵却接着说：“学礼，我杀了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周学礼瞬间脊背发凉，因为温婵此刻非常平静，脸上也没什么笑容，一开始的恬静已经无影无踪，此刻周学礼只觉得这么漂亮的温婵，仿佛是个披了人皮的厉鬼。 “小……小婵，你胡说什么……小婵？” 温婵微微一笑，只是笑意怎么看都没有达到眼底。 “学礼，我杀了人，两个。我的丈夫，是我父亲让我嫁的，我嫁了。怀孕后，他一次心情不好，踢了我一脚，孩子掉了。前段时间，我觉得身体好了很多，给他吃了几片安眠药，然后把他杀了。”她的语调很平静，仿佛她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这样的事情。 周学礼越听越害怕，他偷偷在兜里将手机调了静音，音量也调成静音，但是接电话的人却能听清楚他们的聊天内容，而他们却不知道对面人说了什么。 周学礼拨的电话是警局的，那边很快接了起来，也没有挂死，而是真的在听，也不问话。 心里稍稍有点安慰，周学礼问：“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我的父亲，我昨天晚上杀的，因为他对我说，我的人生是我自己走的，无论犯了什么错都不要找他。他说错了，我的人生不是我自己走的，是他替我走的。但是我决定以后真的要自己走了，所以我把他也杀了。学礼，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唯一一个温暖的人，我也很喜欢你，一直很喜欢。 ” 周学礼心里想着警局那边怎么才能找过来，绞尽脑汁，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他紧张地双手和双脚都开始发抖。 硬是让自己镇定一点，周学礼说：“小婵，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现在，我们在这么xx路的xx餐馆三楼最里面的这个小包间里，这个我们上学时经常来的地方，这让我想到了以前。小婵，那时候的你只要见到我就会笑。” “我现在也是一样的。”温婵说着，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周学礼给警察报完地址，安心了一点，他说：“小婵，我能问你你丈夫的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吗？你不是说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吗？” “哦，剁了，放冰箱里了。” “那你父亲的呢？” “还在家里，没想处理。” 手心都是汗，周学礼这是让警察知道温婵确实杀了人，他确实处于危险之中，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小婵，咱们先不说这些，把饭菜好好吃完，你也让我想一下，这么长时间没见，我也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好吗？” “好。” 两人安静地吃着东西，周学礼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的时间，简直太难熬了，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杀人犯就会再次发疯，将目标锁在自己身上。 几分钟之后，警车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一起听到楼下的喧嚣声。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周学礼说：“不知道楼下发生什么事了。” 温婵轻笑，说：“可能是你报案后，他们赶来抓我了。” 心里咯噔一下，周学礼脸色瞬间白了，结果温婵的眼泪却落了下来。 “学礼，你以为我会杀你，对吗？” “小婵……” “我会去自首的，不过在自首之前我就想和你安安静静吃点东西，我也不想对你隐瞒，所以什么都说了，我以为你至少……” 温婵说不下去了，她只是含泪看着周学礼，微微一笑，温婵说：“我原本不想杀你的，因为我以为你至少对我有情，不过，现在我发现，我果然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对我有情。既然如此，学礼，咱俩一块儿死吧，你不喜欢我，可以，至少我是喜欢你的。” 慢慢从衣兜里拿出一把枪，温婵将枪口指向了周学礼。 “砰！” 一声枪响。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周学礼慢慢睁开眼睛，面前是温婵倒在地上的画面。 暗红色的血液从温婵的脑后流出，她深深看了周学礼一眼，最后闭上了眼睛。她最终没有杀周学礼，而是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周学礼已经懵了，温婵看他的最后一眼，仿佛一只停留在他的脑海里，他怎么挥都挥不散。 这件事情周学礼没有告诉任何人，周强根本不在乎他，周旭也不会理他，所以他将这件事情深深埋在了心底。 只是每天午夜梦回，他都会记起温婵临死前看他的那一眼，里面有不舍，有埋怨，也有爱恋。 最终埋怨变成愤怒，愤怒变成仇恨，仇恨变成杀意，周学礼每天生活在这个名叫“温婵”的噩梦里。 温婵死后一个月，周学礼自己搬出了周家，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谁都找不到。 温婵死后的两个月，周学礼从公司辞职，没人知道原因，只知道他突然就再也不去上班了。 —— 周学礼这边无论发生什么都没人在乎，周旭甚至连和他作战的意思都没有，因为他太弱了，可以说是周旭遇到的最弱的一个主角，重生一次的周学礼依旧还是前一世那个软弱鬼。 而且，到后来周学礼自己也没有跟周旭斗的欲望了，这让周旭觉得更没意思。 没工夫管周学礼，周旭发现周强的律师已经开始制造各种证据，来控告柯图儿。 那些证据都是周强的律师伪造的，甚至包括出柜的证据，柯图儿知道之后只能笑笑，原本对周强那最后一丝感激也消磨殆尽了。 周旭、聂远桐、柯图儿联手之下，公司基本已经被周旭掌握在手心里，现在他需要的只有一件事了，就是让周强签字。 正好赶上周强的一个小儿子过三岁生日，柯图儿给周强打了个电话，内容很简单：“周强，我同意离婚，你把离婚协议拿过来，我签了。” 正在情人家里为孩子准备生日晚会的周强，很是不高兴，于是回答道：“很好，我今天有事，明天吧。” “周强，如果我明天又不想离婚了呢？” “没关系，那咱们就接着耗，挂了。” 说罢，周强强硬地挂了电话。 这时，周强的情人过来问他怎么回事，他随口回到：“我老婆，说同意离婚了，现在正在给小东准备生日呢，我说让明天打过来。” 两个情人一听，这不是天大的喜讯吗，儿子的生日算什么，要是周强离婚了，他们以后不是有的是钱了吗？ 于是俩人赶紧开始劝，说是一定会等他回来晚宴再开始，周强想了一下也决定还是早了结早完事，于是当天又驱车去了公司找柯图儿。 会议室里，周强带着自己的律师和柯图儿的律师会面，两人很快就签署了离婚协议。 签完之后，周强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于是说道：“图儿啊，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想演戏就演戏，我不会阻止你了。” “谢谢周哥。” 以前两人没结婚之前，柯图儿都叫周强周哥，后来结婚了，反而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