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海柠拐弯抹角地打探了一番，得知距离这里最近的人类聚居地最少也要千里之外，而茫茫群山，不知道藏了多少妖魔鬼怪。 海柠的那点微末法术，顶多够野外生存，遇到妖怪只有被吊打的份，随着距离树屋越来越远，她也就不提分开的话题了。 反倒是因为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海柠不着痕迹的投其所好，白唯对海柠越来越畅开心扉，换句话就是，说话越来越没把门的，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要说出来。 海柠三言两语就把白唯的祖宗十八代都套出来了，还有她终于知道自己是穿到了什么地方。 还在地球上，不过是洪荒时期的地球！ 这个时期的地球上，不止有人，还有各种神仙鬼怪，算是一个物种十分丰富的时期。 目前为止，天上地下最高统治者是天帝帝俊，统辖天地六界所有的物种。 但这位大神就算是再法力无边，也顾及不全六界所有的事情，于是和他同期诞生的其他两位大神伏羲和女娲就被派到了地上，负责管理人间和地面上的妖魔鬼怪。 白唯是青丘山九尾狐王的幼子，九尾狐算天魔的一种，善幻术和迷惑人心。 关于幻术这一点，海柠是深有体会，至于迷惑人心，目前白唯似乎还没点亮这项技能。 “喂，白唯，迷惑人心是怎么个迷惑法？”海柠cao纵飞行术飞上树梢，摸了七八个鸟蛋下来。 白唯从海柠手里拎着的小篮子里抓了三个鸟蛋，每个上面都敲开一个小孔，哧溜哧溜的吸了个精光。三个吃完不过瘾，他又要去抓，海柠赶紧把篮子藏在了身后，拍掉他的手说：“行了，剩下的我还要吃呢。” “我才吃了三个，你还有五个呢，再给我两个，我是男的，当然要比你吃的多。”白唯伸手又去抓。 “这是我找到的，给你三个已经够意思了，不够吃就自己去找，别总想不劳而获。”海柠狠狠的打掉白唯的手。 白唯咕哝了句：“小气鬼。”到也没有硬抢。 海柠找个了块空地，用大树叶包着五个蛋，在地上挖了个坑把鸟蛋埋起来，然后拢了一堆枯树枝在上面点燃，用木棍插.入已经用盐腌好的野鸡里，放在火上呲啦呲啦的烤着。 那三个鸟蛋进了白唯的肚子，就跟没吃东西一样，甚至刺激的肠胃更加饿了。他蹲在海柠旁边，眼巴巴的望着烤鸡流口水。 白唯是个娇生惯养的狐狸，大部分时候宁可饿肚子也不愿寻觅食物，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抓只野鸡或者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一口咬在喉咙上，连毛带皮的胡乱吃几口填饱肚子。 跟海柠同行的这一路上，基本上吃的喝的都是海柠想办法，给他吃，他还挑三拣四各种嫌弃。惹恼了海柠就饿他一顿，倒是老实多了，给什么吃什么，就是还是很懒，死活都不肯自己找吃的。 海柠一手翻着烤鸡，一手往快燃尽的枯叶堆里添新的树枝，时不时的瞥一眼白唯，她算看出来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喂，白唯，你说你好好的小王子不当，跑出来闯荡什么江湖呀？这不是自己找虐嘛？” 这话立即勾起了白唯的满腹辛酸泪，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说：“你不懂，我宁可这么飘荡着，也不想回去看他们的白眼。 ” 白唯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在赌气’，海柠笑了下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呀，怎么看着这么心虚？” 白唯立即就炸了，他跳起来怒道：“谁心虚了？我干嘛要心虚？明明是他们不讲理，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一点小事就想关我一百年，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去了。” 海柠笑笑，没有问白唯是什么小事。 这死狐狸就是个登鼻子上脸的货，她要问了，他反而死活不说，她一副根本不好奇的样子，他反而自己说了。 果然，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白唯憋不住了，频频看向海柠，忍不住问：“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事？” “别人的私事我一向不打听。”海柠淡淡的说。 白唯怔了下，一方面觉得海柠这个人真的不错，一方面更加的想倾诉了。 他摸了摸头，手托着下巴，望着火堆出神了一会儿，说：“海柠，你看起来很聪明，要不你帮我分析分析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但他们一个个好像我捅了天似的，恨不得掐死我，就连我师父也……他竟然打了我一巴掌……” 白唯说到这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师父他最疼我了，从小到大，每次我爹打我，他都护着我，不管我做了什么，比如那次躲我大哥床下偷听，所有人都骂我打我，只有师父把我拉他身后，说了一句‘阿唯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还带着我把大嫂娘家的兄弟们都揍了一顿，让他们以后都不要欺负我，谁再敢欺负我就杀了谁。” 白唯翘着嘴，眼中露出崇拜的神色，洋洋得意的说了句：“我师父最酷了，他的剑术是天下第一。” 随即他又一脸黯然，默默的出了会儿神才说：“很多年前，我爹娘还没成亲的时候，和我师父是结义三兄妹，我爹的幻术，我娘炼制的法宝，我师父的剑术被称为狐界三绝杀，他们三人联手，曾经走遍天下，杀了不计其数的妖魔鬼怪，后来，我爹和我师父都爱上我娘，我娘是妖界第一美女，你见过的，就是我第一次骗你时化作的样子。” 海柠回想了一下，点点头说：“确实够美，然后呢？” 第18章 幻术惹的祸 “然后当然是我娘选择了我爹，但他们三人关系依然很好，我的三个哥哥和两个jiejie幼年都拜在我师父门下学剑，全都敬师父如父，在我没有开这个玩笑之前，所有人，包括我爹娘都以为我师父早就放下我娘了，之所以一直独身，是一心追求剑道所致，除了我。” 白唯挤眉弄眼的朝海柠一笑，“我跟在师父身边的第一年就看出了他对我娘余情未了，但他那个人十分内敛，脸上常年不带表情，就算有情绪变化，也只是眼底微微的一点点波澜，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区别。” “那你怎么就能看出？”海柠适时的追问了一句。 “我天生观察力敏锐呗！”白唯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头。 海柠“嗤”了一声，一脸不信的样子。 “你不信啊？” “白唯呀，你知不知道你有个毛病，”海柠笑着瞥向白唯，“每次说谎眼睛就控制不住的总会眨动的比平时快点，你自己想想刚才是不是眨了好几下眼？” 白唯一脸懵逼，呆滞了好几秒才讪讪地问：“我真的眨眼了？” “你自己没感觉呀？”海柠转动烤鸡，一副‘我怎么可能会骗你”的正经样子。 白唯漂亮的小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窘色，他很不服气的瞥了海柠好几眼，从地上拔了一把野草扔海柠头上，咕哝道：“不就是观察力好吗？有什么好显摆的。” “……”这死狐狸！ 海柠决定不理白唯，自己一个人把烤鸡全吃完，馋死他。 白唯无法无天惯了，虽然最近比较吃瘪，但只要环境稍微变好，他的本性就控制不住的暴露出来。 贫嘴贫舌惹得海柠不理他后，他又耐不住寂寞，频频撩拨海柠，不是用树枝戳她的胳膊，就是往她的头上身上扔树叶杂草，就是想逼的海柠发脾气。 偏偏海宁的涵养功夫极高，任凭白唯怎么作怪，就是死活不理他。 没一会儿，烤鸡熟了，海柠撕下一条腿，细嚼慢咽很享受的吃着。 烤鸡诱人的香味儿直往白唯鼻子里钻，海柠却根本没有跟他分享的意思，白唯坐不住了，他用力的拍了拍海柠的肩膀，不满道：“喂，我还没吃饱呢。” 海宁连看都不看他，一副关我屁事的冷淡样子。 白唯没辄了，他当然可以硬抢，但可能换来的是海柠长久的不搭理他，那更不是他想要的，于是白唯只能服软。 “唉，你这人真没意思，连个玩笑都开不起，我就那么说说，你就生气了，心眼也太小了。”白唯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见海柠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他才接着说。 “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你，连人家眨眼睛快慢都能看出来，我当然没有你那么好的观察力，其实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偷进了我师父的练功房。” 海柠看白唯老实了，才将烤鸡从中间分开，多的一份给他。 白唯很感激的接过，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第一次跟师父到黑山时，他就告诉我，山中所有的地方都可以去，只除了他的练功房。” “那是一间从外面看很普通的石室，他要不特意交代我还未必会注意那间房子，他那么一说，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整天想着怎么能偷进去看看，后来终于找到机会，趁师父出山进去看了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一副我娘的画像，还有一些我娘做的法宝，我那时已经二百岁了，早就听说过他们三人的很多传奇故事，自然一下子就猜到师父的心思，存了这个心思，我娘每次来黑山看我，我就特别注意师父的表情，然后就发现他看我娘的眼神中藏着情意，特别是盯着我娘的背影看时，那留恋的情丝都要溢出眼角了。” 白唯唏嘘了下，“后来看的多了，我都有点同情师父，恨不得把我娘抢过来送给师父。” “如果当年你师父和你爹都对你娘挑明过的话，你娘未必不知道你师父的心思，只是大家都不点破罢了，毕竟这是对三个人来说最好的相处模式。”海柠几乎不用想就知道白唯干了什么好事。 “你师父后来之所以打你，肯定是你破坏了这种三个人都满意的相处模式。” 白唯瞪大眼，不由得对着海柠竖起了拇指：“海柠呀，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什么事我提个开头你就能猜到结尾？” 海柠笑了笑说：“我猜你肯定跟你娘长得最像，比你其他哥哥jiejie都像，而你师父对你是最好的。” 白唯点点头，横了海宁一眼说：“你又猜对了，讨厌鬼。” “那你到底干了什么？不会是找你娘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吧？” “我也没干什么。”白唯捂着脸垂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我爹总嫌我娘娇惯我，表面上当着我娘的面，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总挑我娘不在的时候揍我，说我不上进，我被他揍得狠了，就找师父诉苦，不过是……” 白唯停顿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我那时刚在我爹的逼迫下学会幻术，为了让师父替我出头，就变化成我娘的样子，给师父说我爹总打我……” 海柠挑了挑眉，说：“于是实际情况就是，你师父以为你娘被你爹打了，死寂多年的心就萌动了？” “更糟糕！”白唯狠狠的咬了一口烤鸡，满嘴流油的说：“我师父你别看他平时冷冰冰的，内心的感情一旦爆发，那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白唯一副面有余悸的样子，“我师父听我说完后，立即拉着我准备找我爹算账，我哪敢去呀，一见面我爹就拆穿我的幻术了，只好拼命说我爹的坏话，说永远都不想再看见我爹恨死他之类的话，希望打消师父带我去的念头，谁料说着说着，师父突然神色就变了，他抓着我的肩膀，一眼不眨的看着我，目光陌生又奇怪，挺吓人的，好像想一口吞了我似的，我吓得刚想挣脱他，他就捧着我的脸，发疯似的亲我……” 第19章 报应临到头 海柠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唯整个脸都皱了起来，狠狠在海柠肩头拍了一下，控诉道：“你有没有同情心，我都快吓死了，你还有心思笑我？” “你还知道害怕？”海柠半掩着嘴，肩膀微微耸动，强忍住笑。 “何止是害怕，我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反应都忘了，像个木偶似的任由师父把我抱进了屋里，”白唯像鸭子抖水似的晃了晃脑袋，手用力在脸上搓着，一副羞窘尴尬没脸见人的样子。 “然后你师父把你裤子一扒，这下子露馅了，他一怒之下pia的甩你一巴掌？”海柠很不给面子的继续笑。 白唯翻着白眼剜了她一眼，恼怒道：“你再笑我不说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行不行？”海柠坐直身子，摆出洗耳恭听的认真样子。 白唯这才脸带戚戚然的说：“被师父扯掉裤子算什么？最惨的是被我爹给堵在床上了，也怪我师父太心急，居然忘了关门，我爹长驱直入，正好看到我被师父压在床上，那愤怒简直能炸天了，二话不说就跟我师父打了起来。” “一边打还一边互相指责，我师父黑着脸说：既然你不懂珍惜，那从今往后，阿绯跟你再无关系，你不配做她的夫君！” “我爹气的脸都歪了，指着我师父的鼻子怒道：“黑珏，我看你是疯了吧？还是装了这么多年豁达再也装不下去了？我早说你是个伪君子，阿绯还非说你心胸宽大，性情豁达，最是拿得起放得下，倒要让她看看你现在这幅嘴脸，免得她总是对你心存愧疚，念念不忘！” “师父听了这话似乎心情很好，一掌将我爹拍出一丈远，转身温柔的看着我说：“原来这些年来你一直记挂着我？” 他似乎忘了我爹就在眼前，或者说故意忽略我爹，直直盯着我，瞳仁亮的吓人，我被他盯得一颗心扑通乱跳，很想解释清楚，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白唯一脸懊恼。 “还有我爹，他绝不可能看不穿我的幻术，但他好像真的把我当成我娘了，怒不可遏的冲上来跟我师父厮打，单论武力来说，我爹根本不是我师父的对手，再加上我师父以为他揍我娘，有心替我娘报仇，自然揍的我爹很惨，但都是皮rou伤，我师父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偏偏我爹纠缠不休，不断说些陈年旧事刺激我师父，我觉得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跟平常完全不一样，尖酸刻薄的我都受不了，我师父终于被激怒了，“嗡”的一声把他那把让无数妖魔胆颤心寒的破天剑祭了出来，剑尖指向我爹，一字一顿沉声说：“白玖，你现在滚下山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别怪我破天剑不念旧情。” “我爹哈哈大笑，说：“黑珏，你有种今日就杀了我，我知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想杀了我，可惜阿绯偏偏喜欢我，你一直找不到杀我的机会，今天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要不敢动手就是乌龟王八蛋，以后阿绯的事跟你无关，她生是我白家人，死是我白家鬼，用不着你这便宜大哥瞎cao心。”他说完，就越过我师父来拉我。我师父拔剑就刺，我爹躲都不躲，跟故意往剑尖上撞一样，一下子破天剑就刺进我爹身体里，我爹这会儿倒像个男人，任凭血染白衣，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两人面对面，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都恨不得灭了对方。” “你不是说他们是结义兄弟，关系很好么？”海柠插了一句。 “是啊，以前他们确实是结义兄弟，不过好像是我娘跟我师父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后来我娘又认识了我爹，他们才义结金兰的。”白唯摇了摇头，撇着嘴又说，“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三人根本不像外界传说中那么团结一致。” “别岔开话题，继续刚才的说。”海柠的八卦心难得燃烧了起来。 白唯凑过来撞了撞海柠的肩头，一脸腹黑的笑道：“其实我爹挨揍，我心里是很暗爽的，反正不管怎样我师父不会真的杀了我爹，不过这热闹可不能多看，等我爹跟我师父打完架肯定回头收拾我，到时候他现在有多惨肯定会十倍百倍的加诸到我身上，但谁料我刚溜出我师父的院子，就被我娘迎头撞上了……” 白唯耷拉着脑袋，一脸悻悻。 海柠正要催他继续说，突然听到似有若无的呼唤声，好像是在叫她的名字。 “柠——柠……海——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