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乾钧之前答应灼华结为双修道侣,现在朽天星回来, 多半不会同意他们二人在一起。想到师父的反对,乾钧心里有些难过。 “师兄, 没关系, 我可以等。”灼华握住乾钧的手,低声宽慰。 灼华知道朽天星一直对他有偏见,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偏见并没有消失。朽天星承认他的实力, 却从来都不认可他这个人。当初让他做代理阁主,也只是为了保护乾钧。 这些年被朽天星阻挠不是一次两次, 灼华心里有在大的怨气也逐渐被朽天星磨的发潮。几十年他都等过来, 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乾钧在灼华的头上敲了一下,不忍的叹了口气。 此刻他们二人正在厢房里,高空的月色落入房中, 拉长两人的身影。乾钧银色的长发在月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银灰色的眸中是满载的深情。 “师弟, 这些年师兄答应你的事,可有食言过一次?” “不曾。”灼华把乾钧垂下的长发撩至耳后, 不知道他缘何来此一问。 “那如今也不会。”乾钧说道,他挣开灼华的手,轻揽灼华的腰, 道:“答应和你双修的人是我,没有必要在意师父的想法。就算我今日和你结为双修道侣,师父也无话可说。师弟,你可愿意?” 乾钧凑近灼华的脸,说话的气息从对方脸上划过,吹红了灼华的一双眼。他嘴角荡漾出笑意,手到了乾钧脑后,不让乾钧有后退的机会。 “师兄,我等这一天很久了。”灼华轻声说道,吻上乾钧的唇。 乾钧闭上双眼,把自己完全的交给灼华。他对灼华的喜欢从第一眼就注定,他的心疼和怜惜,一如当初,一如今时。 月色朦胧,相拥亲吻的两个人从窗边转移到床榻上,轻薄的纱帐垂下来亦遮不住满室□□。相互交缠的人影,低沉的喘息,压抑的□□。宛如春水清风,吹红两岸桃花。 难得良辰美景,明月悬空。只怨春宵苦短,不多时便是青天白日。 飞舟离北冥宗只剩下不到一天的路程,飞舟上的一些弟子嫌在船上歇的太久,浑身骨头都在发懒,特地向韩麟请命,想要先行一步。都到了北冥宗的管辖范围,韩麟并不担心这些弟子出事,便同意让他们先行。 秦昭然对此蠢蠢欲试,但考虑到容鹤的情况还是压抑住自己的本性,和大家一起留在飞舟上。容鹤玲珑心思,见秦昭然频频看向那些御剑离开的师兄弟,就知道他坐不住。 都在飞舟上呆了那么久,没有俞飞的嘻怒笑骂声,行程的确枯燥不少。别说秦昭然坐不住,就是萧君越自己,也无聊的哈欠连连。 只是叶寒栖的情况比容鹤还糟糕,萧君越就是一颗心都飞到半空中,人也留在船上陪着叶寒栖。容鹤和叶寒栖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两个人心里在想什么,他们相视摇了摇头。 “秦昭然,我记得北冥宗的山脚下有一家铺子的点心不错,你能帮我买一点回来吗?”秦昭然脸上的失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容鹤已经到他身边,提出请求。 秦昭然眼神一亮,但随即又暗下去:“不行,出门前答应过叶师兄,要全程保护你,寸步不离。” “这都到宗门前了,也算行程结束,你又何必执着这点时间。” “不,这一路没到宗门都不算完成,我答应的事不能食言。”秦昭然固执地说道,眼中是坚定的光。 容鹤看的心中一荡,掩唇笑了起来:“你这个人真是有趣,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可好?反正你也不知道铺子在哪儿,带上我正好。” 带上容鹤也算寸步不离,不算食言。秦昭然犹豫了一会儿,不放心的叮嘱道:“那你可得和我一起,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是是是。”容鹤被秦昭然认真的模样逗笑,他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秦昭然这才真的放心,给身边的叶寒栖,萧君越道别,带着容鹤离开。 来时的六人行现在只剩下两个,萧君越心生感慨,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不好的征兆。 “萧师弟,你可愿载我一程?”叶寒栖走到萧君越身边,直直的看着萧君越问道。 萧君越一愣,知道叶寒栖是要御剑,道:“你的身体……” “船上闷。”叶寒栖薄唇轻抿,低声细语。他目光看向广袤的山川,流露出两分向往。 这一点脆弱击碎萧君越心中本就不强的坚持,飞舟上的弟子走了大半,剩下的只是一些炼药师,炼器师,以及自持身份的长老和掌门。 萧君越和这些人的感情谈不上深厚,彼此间也没话说。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叶寒栖在一起,换个地儿也没什么。不,说不定换个地儿更好,因为只剩下他和叶寒栖,可以少去烦人的视线。 “等我去给师父师叔打声招呼,我们就走。” “理应如此,一起。”叶寒栖点头,没有反对。 说起来也是反常,今天都到了这个时辰,还没见到灼华和乾钧起床。以往他们这会儿都已经来给叶寒栖检查身体,考萧君越的炼药术了。 乾钧和灼华的房门紧闭,萧君越敲门三声,穿戴整齐的灼华前来开门。他把门打开一扇,问萧君越有何事。 见灼华没有让自己进门的意思,萧君越心里不禁疑惑起来,问道:“我师父呢?” “还在休息。”灼华含糊的解释一句,听见身后有声响,知道吵到了乾钧,不满的皱眉道:“你要是没事,就带着小叶子去别处晃悠,今天你师父不见客。” 乾钧不是贪睡的性子,今天居然还没起床,萧君越觉得惊奇。加上灼华一再把人拒之门外的态度,他心底的疑惑更重,站在门口没动。 “我有事要和师父说,师叔也不让我见?” “有事改天再议,今天你师父身体不适,懂不懂。” “昨晚师父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身体不适了?师叔,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萧君越态度坚决,大有灼华不让他见乾钧,他就不走的意思。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这般不开窍?”灼华有点气闷,萧君越又不是毛头小子,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怎么他还不懂? 萧君越只觉得灼华莫名其妙,他还想继续理论,被叶寒栖一把拉住。 “打扰师叔了,我们前来是想跟你们说一声,我们先御剑回去。”叶寒栖把萧君越拉倒身后,给灼华行了个晚辈礼道:“既然乾师叔身体不适,我们就不多叨扰。” “啧啧,”灼华斜了萧君越一眼,摇头晃脑道:“关键时刻还不如小叶子懂事,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不解其意的萧君越被气的跳脚,他今天看灼华,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手痒的恨不得揍他一顿。叶寒栖强压住萧君越,给灼华道别,拖着他离开厢房。 一路上,叶寒栖都沉默不语。走廊上光线昏暗,出了走廊到外面,萧君越才发现叶寒栖的脸上带着浅薄的红云。他歪头不解,看的叶寒栖肋骨生疼,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真没反应过来。 叶寒栖薄唇紧抿,也没有说破的意思,兀自避开萧君越的视线。刚才灼华开门见他们,虽然脸上写着不满,但是眼神里是食髓知味的餍足。叶寒栖虽未经历过男欢女爱,但活了百年,对那样的神情并非一无所知。 相反,嘴上调戏人有一套的萧君越并没有看出异样,甚至灼华隐晦的说了原因,他也没听出来。叶寒栖真怕他在问下去,灼华都无法回答。 叶寒栖这脸红来的蹊跷,萧君越想了想,突然回味过来灼华的话是什么意思。感情他师叔得偿所愿,和他师父结为双修道侣。二人昨夜洞房花烛,他今天不识趣的打扰了二人温存。 消息来的太突然,把萧君越砸的一脸懵。他抬手捂脸,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叶寒栖当时阻止他问下去,必然是明白了灼华的意思。说实话,这点萧君越有些意外。对爱情一窍不通的叶寒栖,居然会听明白那句话。 “师兄,”萧君越握紧了叶寒栖的手,带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对方的脸,笑道:“没想到我师父会真的答应师叔,我以为他最少会在缓一段时间。” “百年朝夕相处,彼此亲密无间,乾师叔会答应并没有什么不妥。” 上一世的乾钧和灼华就是双修伴侣,这一世不过提前了时日,叶寒栖并不感到意外。他甚至觉得答应了正好可以弥补上一世的欠缺,上一世他们在一起以后没几天,就双双出事,阴阳相隔。 如今乾钧不是阁主,朽天星也回到北冥宗,叶寒栖相信,他改变过的东西能够扭转上一世的命运。萧君越爱着他的师父师叔,没有背叛北冥宗的心思,自然不会被有心人利用。乾钧的身份到目前为止,也没人提及,自然不会暴露。就算真的有人问起,在朽天星面前,谁又敢放肆? 折腾几年得来这份安宁,和在乎的人携手同游,叶寒栖心里是巨大的满足。 “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师兄可有心仪之人,愿与之携手,白头偕老?” 大部分弟子离开,甲板上空旷安静。萧君越拉着叶寒栖到了飞舟边缘御剑而起,迎着风问出心底的话。 “有。”叶寒栖抱着萧君越的腰,坚定的一个字落声在耳畔间。 甜蜜在心里炸开,萧君越并不满足这一个字,继续逼问道:“师兄这个回答也太狡猾了,我要知道名字。” “无名。”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忙,更新估计不稳定,抱歉。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寻 禹州城往前的第一座山是黎山,翻过黎山往东很长的一段路途上都没在出现大的城池, 而是一些村落和城镇, 以及野兽出没的荒山野岭。 俞飞牵着马一路走来,翻山越岭的寻找。沿途遇见能帮衬的事, 便会出手相助。潜伏在此地的妖族早早的接到了黎崇的命令,看见俞飞就远远的避开, 避免和他起冲突。 要说妖族, 最近也不太平。人人都知道黎崇回来了,还和北冥宗正面交锋一波。可等大家满怀期待的等着他回去时, 却发现黎崇又失踪了,而回去的是之前没听到消息的燕离燕将军。 燕离和黎崇是百年前一起失踪的, 除了一些信得过的妖族知道他们的下落,其余人并不知道他们现在北冥宗的身份。看见燕离归来, 大家很快把黎崇失踪的失落抛之脑后。对他们而言, 这两个将军,能出现其中一个,对妖族来说都是好兆头。 妖族当年被驱逐到禁忌岛, 禁忌岛那个地方山穷水尽, 鸟不拉屎, 根本不适合居住。经过妖族百年的辛苦改造,现在勉强有点能住人的样子, 但都不是那么理想。说起来,还是因为岛上有一股无法熄灭的地火。 这火甚是诡异,心地善良的人能免受侵害。穷凶极恶, 手上沾了鲜血之辈只是站在旁边,都觉得身如火炭,焦灼guntang。 妖族称这火为业火,燕离回去的时间正好是这火的爆发期,妖族在井然有序的撤离危险区域。 另一边,寻找周嵬的俞飞穿过崇山峻岭到了附近一个较大的城镇。这里有几个势力不错的修真家族,俞飞都逐一登门拜访,询问他们最近有没有见过穿着北冥宗服饰的弟子路过此地。 知道是北冥宗来的人,这几个家族都很客气的帮俞飞回想,最后齐齐摇头。他们走南闯北,还没见过这样俞飞描述的人。 离开这几个大家,俞飞有些丧气。 按照周嵬失踪当日的情形来看,他身上多半有伤。他既没有回天沙流宗,也没和叶寒栖等人一起,不管他往哪个地方逃跑,身上的伤都需要处理。 这种时候,北冥宗弟子的身份就比较好用。无论在何处,只要是有点声望的家族,都可以上门求助。 可是俞飞没有想到,这一路走来他问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家族,都没有人见过周嵬。不仅如此,俞飞在市井里的打探,也毫无消息。 再往下走,就要到东域的地界,俞飞心里也没底。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做事的?你知不知道你面前这位是汪家的大小姐,她一件衣服都够你吃一辈子。你看你,居然把酒水洒在她衣服上,这下你怎么赔?” 侍女尖锐的声音又高又利,几乎能穿透人的耳膜。俞飞受惊吓似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本来要往客栈走的脚步硬生生的拐了个弯,走向另一家客栈。 “抱歉,我没注意。”低沉厚重的声线猛然响起,略表心中歉意。 俞飞的脚步僵住,回身朝吵闹的客栈门口看去。客栈的门口赌了一群看热闹围观的人,但是也不妨碍俞飞一眼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他颀长矫健的身躯在一圈人中高出半个头。俞飞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窘迫的笑着给面前的少女道歉。 “哼,你说抱歉就算了?这衣服你赔不赔?”侍女双手叉腰,盛气凌人。她身边的小姐挥着手绢,眼高于顶,看人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凑热闹的人指指点点,高大男子脸上的笑挂不住。他粗麻布衣,一身店小二的打扮,肩膀上还搭着一块油腻的抹布。 俞飞气的热血上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拨开那群人,把高大男子挡在自己身后,厉声道:“不过就是一件破衣服,在这里吆喝个没完没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缺这点钱?” 侍女被突然出现的俞飞吓一跳,俞飞穿着一袭裁剪合身,做工精细的锦衣绸缎,腰间坠着北冥宗的令牌和一块玉佩。凡人不识货,不认识北冥宗的令牌,但还不至于白痴到看不出穿这身衣服的人非富即贵。 侍女嚣张的气焰稍微压下去半分,嚷嚷道:“就算是件破衣服,你身后这个人也赔不起。你想当英雄,那你把钱给他赔了。” “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怎么和狗沾边的,你全占了?”俞飞紧紧的拽着身后这人的手腕,若非对方是个普通女子,他真会一巴掌扇过去。压住心底的火气,俞飞从纳戒里取出一块下品灵石丢到侍女怀里道:“滚。” 民间通用的货币还是金银珠宝,偶尔见到一两块灵石,多半都是从修士手中流出来。灵石在民间的换算,是按照珠宝计算。一块下品灵石,等于一两黄金。但这个换算率只适合单方面的转换,因为黄金在修真界没用。 侍女好歹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见俞飞丢出来的是灵石,就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修士。她身边的小姐也是一愣,立刻换了一副娇笑的面孔道:“这位公子莫要见怪,是小女子教导下人无方,这才扰了公子雅兴。若是公子不嫌弃,可去我家小坐片刻,容小女子给公子斟酒道歉。” 汪小姐声音柔媚,有着女儿家的柔软。可惜俞飞不待见她,对她的话视若无睹。相比之下,对身后的人,俞飞就是十二分的专注。 阔别一月,俞飞没想到再相见是这样的情况下。周嵬瘦了,面容比之以往多了一分冷意。他额角有条一指长的伤口,可能处理的粗鲁,留下了难看的伤疤。这会儿面对面站着,俞飞察觉到周嵬身上灵气全无。他有些惊讶,又有些心疼。 “周嵬,你为什么不回去找我。”俞飞抬头问道,这一个月周嵬肯定经历了很多。俞飞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找到他,让他受了那么多委屈,连个普通女子都敢对他大呼小叫。 高大的男子楞了一下,讪笑道:“这位公子是在叫我?” 俞飞怔住,周嵬这话就像三伏天的一盆冷水从他头上泼下来,从骨头冷到心里。一个怀疑在他脑海里产生,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嵬,只觉心口钝痛,瞬间红了眼睛,大骂道:“你混蛋。” 刚才还好好的青年,因为自己一句话就破口大骂,泪水盈眶。周嵬吓的手足无措,慌忙的抬手给对方擦拭眼角的泪水,连连道歉:“对不起,我……是我不好,公子是认识我的人?” “不认识,你该死了才好。”俞飞越想心里越难受,口不择言的骂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