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不过我很久没有动笔了。天涯小北这个身份, 几乎占据了我所有业余的时间, 甚至侵占了吃饭、睡觉和学习的时间。前几天登录了我的作者号，看到有读者留言，问我前一篇小说完结那么久了，什么时候开新文,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复, 如果延续我目前的生活状态，没准一年、两年、几年……甚至永远都不会写小说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算特别聪明, 也不算特别能干。学业、小说、网红，想要兼得太难了。做人不能太贪心，我需要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做出一番取舍。 微博上每天都会发的每日单品推荐，还有天涯和微博上每月一期的穿搭帖，都先暂停了。 没准我休息一阵后就会回来，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也没准我以后就不做网红了。无论如何，等我想清楚后，我会立马告诉大家的。 谢谢一年多以来你们的陪伴，即使我决定抛弃天涯小北这个号，也会始终记得人生中的这一段经历，感谢这段经历让我遇见你们。 暂时和大家说声再见了。 小北。 2010年12月1日于大学宿舍。” 赵依然看完之后，视野一片模糊，眼中蓄满了泪水。 刚发了不到半个小时的微博，评论数已经破万，而且在飞速上涨。 “小北累了就休息一下啊，休息多久都不要紧的，但是一定要回来啊！我们会等你回来的。你要是一直不回来，我们就一直等。” “小北小北你不要走啊，我是你的老粉了，现在衣柜里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你推荐过的，如果你不发帖了，我都不知道该买什么衣服了。” “呜呜，看哭了，虽然特别特别舍不得小北，但是如果小北真的做网红做得很累又不开心的话，如果真的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的话，我能接受你再也不推荐的。但是小北这个微博号能不能不要弃啊？拜托了！哪怕只是偶尔发一条，拍拍菜、拍拍风景、聊聊心情，发什么都好。我早就在心中将你当成偶像和朋友了，如果你彻底消失的话，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相信还有很多很多粉丝和我一样。” “无语……这就是个炒作吧，那么多说自己看哭了，哭着喊着让天涯小北留下的人，你们是不是傻啊？天涯小北这个网红博取一下关注度而已，怎么可能真的舍得走？没看见现在有多少个姑娘挤破了脑袋要当网红吗？哪个小时微博上不新冒出来好几个网红？更不要说直播平台那边了。为啥要当网红啊，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真要是像小北说的这样累死累活、耽误工作、影响生活、还没钱赚，还有谁肯做啊！天涯小北是网红里的老大了吧，她要是说自己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那么多小网红不知道日子多滋润，网红第一人惨成这样子？骗鬼呢！赌一根黄瓜，天涯小北不出一个月，一定麻溜地回来。” “滚出去！小北微博下不欢迎你这种人，就是你这种人多了，小北才心灰意懒想要离开的！” “小北真的很久没有和我们说心里话了，今天情真意切地说了这么多，没想到被有些心理阴暗的人歪曲成这样。果然粉丝多了，就什么样的人都有了。不过呢，我倒是觉得有一句话说对了——那么多小网红不知道日子多滋润，小北凭什么付出了这么多，却没有丝毫物质上的回报？小北为我们做了这么多，给了我们这么大的帮助，我们也很想为小北做点什么。我们一百万粉丝，每人每月两分钱，就够小北在大学的生活费了。建议小北找个平台，开启打赏功能，别的忙我们粉丝或许帮不了，帮助你实现经济独立还是可以的。” “感觉小北不会接受粉丝的钱……不如这样，小北你接点广告吧！我们粉丝好歹有一百万人呢，好像现在很多小网红的广告费不少，你一个月接一条就足够衣食无忧了！” “学业最重要，然后希望小北在小说和网红两者之间，天平向网红倾斜一点。我们可是有一百万人需要你、喜欢你、爱你！网络小说的读者数还没有我们的零头多吧？小北拜托了，我们一百万粉丝的呼声，难道赢不过几百几千个读者吗？” “小北接广告吧！我们粉丝希望你接广告的！” “是的小北，要么开放打赏，要么接广告吧！” “小北直接去星愿直播平台开直播啊，我们不用你露脸，甚至人不出现在镜头里都行，你开着直播和我们聊聊天，正好我们给你打赏啊。” …… 瞬间，天涯小北的微博就成为了热门微博第一名。紧接着，微博的前十个热门话题，也全都变成了与此相关的。 #天涯小北考虑退出# #第一网红称做网红太累# #小北不要走# #小北开打赏# #小北接广告# #小北开直播#…… 不过无论粉丝们如何疯狂地挽留，天涯小北都没有再说话，应该已经不再上微博，去安静地思考去留了。 粉丝们焦急不已，不知道小北看没看到他们在微博下留的话，心中盼着小北一定要看到啊，有什么困难当然要一起面对，而不是小北一个人扛。 “真的好心疼啊，想到我之前每次看到小北发的帖，流程都是尖叫激动—搜索衣服—买买买买—全部结束。我已经很久没有评论和跟帖了。如今才意识到小北分享的漂亮搭配背后，有那么多的辛苦和崩溃。对不起小北，无论你回不回来，我都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为我之前的理所当然。” 这条评论最终得到了最多的赞，超过了那些让小北接广告、开直播的评论，成为了热评第一名。 很多粉丝们意识到，她们之前都早已习惯了小北的分享，习惯了小北在帖子里总是轻松快乐知性的语气，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按图索骥地买衣服，连一句“谢谢楼主”都懒得说了。 ==== 星愿工作室里，凌南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种披萨、炸鸡、薯片、小龙虾……她还在招呼着大家，“你们要不要喝奶茶啊？喝什么报给我！我要叫奶茶了，这么吃太干了！” 关琳琳一脸无奈，“桌上不是有柠檬水吗？” 凌南切了一声，“谁要喝柠檬水啊，我可是要休息一个多月不用拍照的人！” 凌南准备让天涯小北在网上消失至少一个月，然后再重新回归。这意味着她有一个多月不用拍照，完全可以大吃大喝一个星期，然后再用三个星期恢复身材。 她现在已经开始怀念，刚刚穿越过来因为太瘦，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吃大喝增肥的日子了。事实证明，狂吃不胖这样的体质，只有极少数人拥有，她的体质并不是这样的。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为了维持住苗条纤细的身材，好在拍照的时候能有好效果，凌南也必须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再加上充分的运动。虽然说她不至于死命地饿肚子，但是每顿饭七八分饱是常态，至于披萨、炸鸡、小龙虾这些罪恶的食物，平常更是从来不碰的。 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个月不用拍照，凌南当然要放肆一把。 关琳琳忍受着工作室里各种混杂的食物香气，无奈的吞了吞口水，这些食物的超高热量还是其次，关键是都太重口了，高盐高油高糖高辣，她如果几口下去，脸上尤其是眼睛周围，肯定会水肿，她可是美妆博主，脸上浮肿是大忌。 而且凌南正在大朵快颐的每一种食物，都对皮肤很不好，关琳琳自己也舍不得精心呵护的皮肤，受到这样的摧残。 只能化作一个又一个哀怨的眼神，和一声又一声长长的叹息。 还是需要维持身材和脸蛋的网红们，都只能看着凌南吃，但是其他不靠颜值吃饭的网红们，这几天可是他们的狂欢。如今凌南身边围绕着如今最红的宠物博主何苗、最红的八卦博主一手八卦、最红的段子手笑死爹了…… 所有人都在沙发上，抢东西吃。 这种老板请客，无论想吃什么，说一句就可以买买买，吃吃吃的日子，实在是太爽了！真希望天涯小北可以多“离开微博”几次…… 凌南一只手拿食物，一只手在微博上随便翻翻，微博上的评论风向，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效果比她想象地要更好。不但大家纷纷让她接广告，而且还有个意外之喜，可想而知她复出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粉丝都会很活跃了。之前是有一部分粉丝太沉寂了。这样一来，她的人气会再上一个新台阶。 她没有预料到的，则是私信的内容，粉丝们都体贴地没有发私信来打扰她，凌南收到的私信内容全都是—— “本公司专门回收微博网红号，如果您有意愿的话，将有专人为您的微博号估价，价格从优，联系方式：xxxxxxxx……” “小北，你这个号如果回头不用了的话，也不要浪费掉啊，可以考虑卖给我，八千块钱怎么样？相当于你一个大学生半年的生活费了。” “天涯小北您好，我们工作室认为您的微博号有极高价值，诚挚邀请您加入我们的网红工作室。如果您决定离开的话，我们工作室愿意一次性买断您的微博号，出价十万元。如果您继续做网红的话，我们工作室将会为您提供团队，为您提供最专业的帮助和指导，减轻您个人的负担……” 凌南看得忍俊不禁，啪的一声合上电脑，在星愿工作室里高声道，“来，我们工作室也提供一下专业的帮助和指导。” 第123章 半个小时后, 星愿工作室里的各种外卖和零食，通通被装进垃圾袋里扔了出去, 整个休息室重新变得整洁清爽, 一瞬间又恢复成性冷淡的商务范儿。 凌南召集了工作室的所有网红, 召开会议, “大家加入工作室已经两个月时间了, 也是时候检验一下我们工作室提供的帮助和指导专不专业了。” “小容，把报告都拿上来。”凌南话音刚落, 数据分析部门的小容就抱着厚厚一摞的文件夹出来, 啪叽一声放在桌上。 星愿工作室单独设有一个数据分析部门，日常的工作就是分析工作室中的各个网红。 每一个文件夹对应着一名网红, 里面是两个月来的各种数据，包括粉丝增长曲线、微博发布频率、在线直播时长、微博的转发数评论数曲线、直播打赏金额曲线、热门排行榜微博条数…… 条分缕析、抽筋扒皮……甚至记录了火爆过的微博内容，直播打赏浪潮是因为播主说了那就话…… 加入星愿工作室两个月后，各个网红第一次看到了数据分析部门对自己的分析, 都有些不寒而栗, 就像是妖精在照妖镜下无所遁形，自己在网上的一切都被记录在案，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关琳琳第一个叫嚷开，“天哪, 之前我知道咱们工作室有个数据分析部, 但一直没搞懂他们是分析什么的，也没往心里去，没想到是专门分析我们的！太可怕了！感觉自己都没有隐私了！” 凌南似笑非笑地看了关琳琳一眼, “你的网红号本来就是工作号，需要什么隐私？要谈隐私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开了个微博小号，每天玩微博小号的时间，都快比你打理网红号的时间还要多了吧？” 关琳琳脖子一缩，顿时不说话了，心中抓狂地想到，天哪老板什么时候知道我在玩微博小号的？天哪我每天玩小号的时间不长吧？然后她悲催地发现……真的挺长的。 大家都在低头翻看着属于自己的厚厚一沓纸，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其中，因为自己的文件夹中记录的内容实在是太丰富了，很多分析出来的数据，让各个网红心中惊讶不已——啊，原来我有这样的习惯，原来粉丝喜欢我这样，原来我是这样子的…… 数据分析部门给出的报告，竟然比他们自己更了解自己，很多事情自己完全没有感觉，或者只是隐隐约约地有一点感觉，但是报告里将一切都量化后，用各种图表表现出来，显得格外一目了然——让大家对自己有了更全面深刻的了解。 凌南给了大家几分钟，让大家翻阅手中的报告，然后开口道，“这些报告很多很厚，大家可以回去慢慢看，现在请大家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一阵哗啦啦翻动纸张的声音，所有人看到最后一页的内容后，神色都是一肃。 关琳琳看清最后一页的内容后，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因为最后一页上，是两个排名。 第一个排名，是工作室里所有网红的人气综合指数，第一名是一手八卦，得到了88分的高分。 第二个排名，是工作室里所有网红的人气增长速度，第一名是何苗，得到了90分的高分。 而两个排名的最后一名……都是同一个名字——“一手美妆一手护肤的美少女lin”，也就是她关琳琳。 第一个排名得了60分，勉强及格，第二个排名的分数则惨不忍睹，只有30分。 关琳琳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凌南特地点名说了她玩微博小号的事情了，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她是业绩最差的员工，而是她自己不知道老板知道她是业绩最差的员工。 凌南笑着说道，“两个排名里的第一名，也就是小手手和何苗，各奖励一万块钱。”然后轻飘飘地看了关琳琳一眼，说道，“两个排名里的最后一名，也就是关琳琳和……关琳琳，怎么处罚，当初签下的合约内容，你还记得？” 关琳琳顿时冒了一脑门的冷汗，她拼命地回忆合约里的内容，隐约想起来好像是可以解约的，也就是末位淘汰制，如果一直在工作室里表现最差，那么星愿工作室有权将她踢出去。 关琳琳这个时候是真的紧张了，后悔之前自己太松懈，压根没有努力。 其实这也难免。像何苗真正地将网红视为一个职业，一个目前挣钱挺多，未来前景很好的职业，如果她干不好网红，她没什么文凭，也只能去干干体力活，收入就比当网红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了。像一手八卦，他一直立志成为网络上第一红的八卦博主，加入工作室前就有这个目标，加入星愿工作室就是为了实现它。 但是关琳琳是真正的白富美，成为美妆博主全是因为兴趣，外在压力和内在动力都不太够，没有特别想红的那种渴望，因此平时难免懒散些，比不上工作室里的其他人努力。 凌南看出了关琳琳的紧张，笑着说道，“放心，不会把你踢出工作室的。” “至于处罚措施，其实也算不上是处罚，顶多算是个实验——关琳琳你今晚在微博上宣布，你加入了网红工作室。” 凌南这句话一出口，不单单是关琳琳惊讶，所有人都向凌南投去了讶异的目光。 关琳琳问道，“公布我加入了网红工作室？加入工作室的事情，我以为网红们都是不公布的啊……现在网红工作室，显然也不止我们星愿工作室一家了，跟在我们屁股后头也开起了不少家，很多大小网红都加入工作室了，但是没看见谁将这件事放到台面上说的？” “毕竟网红工作室就像经纪人一样，是要抽成的，加入工作室就意味着那个网红盈利，基本上就等同于接广告吧。虽然说现在真正相信网红不挣钱的人也不多了，但是这层窗户纸，一般网红不会自己捅破吧，宣布自己加入工作室，就等于将自己打广告的铁证公之于众了啊！” “而且网红工作室的存在，本来就有着抱团取暖、共享粉丝、互蹭流量之嫌，也是封闭了工作室外的一些网红的道路吧。有些敏感的粉丝，可能会介意这些。” 凌南静静的听着关琳琳的分析，时不时点一下头，肯定她的分析很有道理。何苗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关琳琳说的这些，她要脑子拼命转，才能跟得上思路，至于她信手拈来的这些话，以前何苗自己从来没有想过。 凌南注意到了何苗的表情，心中想到，关琳琳无论看问题的眼界还是思考问题的深度，其实都很可圈可点，今天随口就能说出这些来，说明她对目前的网红行业看得十分透彻了。其实关琳琳的优点也有很多，否则也不会在一众美妆博主中脱颖而出，但她也真的太不努力了。 如果凌南没有重活一辈子，她上辈子当网红的时间和关琳琳同样长的时候，对这个行业看得还不如关琳琳透彻。 凌南看着关琳琳说道，“是的，你说的都对，很有道理。目前网红工作室这么多，加入工作室的网红更数不胜数，但是无论网上人们怎么传言，分析哪个网红一定加入了工作室，分析哪几个网红同属一家工作室，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网红站出来大大方方地宣布承认，自己加入工作室这件事，都纷纷说没有加——这当然说明，承认加入网红工作室，这件事是有很大坏处的。” 关琳琳以为自己说服了凌南，刚松一口气，就听凌南说道，“要不然干嘛让工作室里两项排名都是倒数第一的人来公布呢？” 关琳琳：！！！ 凌南狡黠一笑，“反正你的微博号目前是我们工作室最不火的，进步也是最慢的，大不了就废掉一个号，牺牲一下你这个最后一名来试试水嘛。” 关琳琳：qaq 关琳琳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她知道凌南绝对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情，凌南想要做的事情，自己都没有见她失败过——这是令关琳琳极为佩服和惊惧的一点。 凌南当然有自己的目的。她还记得，上辈子网上第一次被爆出网红工作室的存在，加入了工作室的网红名单时，曾经引发了怎样的震动，那些网红工作室和网红个人，又遭到了多么大的打击。 凌南不想让这样的事情重新发生一次，也不想一直需要费尽心思遮掩星愿工作室的存在，担心一旦曝光就会有毁灭性的打击。 而现在，第一波网红刚刚兴起，网红在人们心中的印象还没有成形，可以说还是任人塑造的胚子。 如果第一波网红人人都装作从不接广告、不赚一分钱、完全无私分享靠爱在发电，那么人们对网红就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印象和要求。如果第一波网红，全都大大方方地告诉大家，我需要挣钱，我需要加入工作室来让我的事业走得更顺畅，我虽然接广告但是我也把我的本职工作努力做好，分享最好的内容给大家，就像演员认真拍戏和拍广告挣钱并不冲突一样…… 凌南清晰地意识到，现在关于网红的一切都刚刚萌芽，而她是走在最前面、发声最响亮、资源最丰富的人——她或许可以左右整个网红行业的发展进程。 既然看到了这个可能性，她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 凌南直直地望着关琳琳的眼睛，说道，“坏处你都说了，风险当然很大，但是好处呢，你分析出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