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花瓣里有细小的虫子,他嫌弃地吹了吹,虫子抵挡不住宁大少的气流飞走了,他又掏出纸巾包在细枝上拗下一朵来,背在身后朝里走去。 门开了,言菡穿着一件倒背衣,袖子挽得高高的,见了他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怎么你来了……等我收拾一下!” 宁则然有些不悦,没盼着他来还问他怎么来了,有这么说话的小情人吗? 一到了客厅,宁则然更不高兴了,小阳台的花摆到了客厅里,地上铺着一块大大的塑料纸,一股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沉着脸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言菡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一边还不忘解释:“我以为你不会来,虎尾兰开花了,我想给它换点土施肥……” 她的语声中带着几分难以压抑的激动,宁则然怔了一下,往里一看,果然,那丛虎尾兰挺拔的兰叶中,一支细小的花枝颤巍巍地伫立着,上面挂着一簇簇浅白色的花蕾。 心里的不悦顿时飞走了。 这些日子一定是不敢联系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反省,精心照顾着他最喜欢的虎尾兰,寄托对他的思念。 现在虎尾兰开了花,看把她给高兴的。 宁则然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几步走到了虎尾兰的面前,抬手弹了弹那小花苞:“不错,虎尾兰很难开花,说明你和它有缘份。” 言菡轻呼了一声,想阻止却又不敢,等宁则然停了手才飞快地扶住了花枝,怜惜地摸着那花苞微微出神:“以前还有人和我打赌呢,说要是虎尾兰开花了,他就……” 她倏然住了口,迅速地瞟了宁则然一眼,略带不安地道:“你还是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这里脏。” 宁则然随手把把藏在身后的花放在了言菡眼前:“插起来,楼下摘的栀子花。” 言菡愣了一下,接过来呐呐地问:“你摘花啦?小区物业贴了好几张纸在楼道里呢,说是爱护公物、香留小区,不让摘花,摘一朵罚一百。” 宁则然轻哂了一声:“我认罚双倍,总可以了吧?” 言菡忍不住想笑,却又不敢,用力地抿着嘴角,接过那被纸巾包裹着的花枝愉快地道:“谢谢……你,这花真香,我记得它还有另一个好听的名字,白蟾花,我特别喜欢它的花语……” 她一边说一边去找花瓶插花,只是花瓶都是广口的,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玻璃饮料瓶。 小白花在透明的玻璃和水中亭亭玉立,和翩然忙碌的言菡一样,让人心生喜悦。 宁则然一把拽住了还要忙碌的言菡,把她按向了自己的怀里,有些难耐地揉了揉她如柳的腰肢。 言菡的脸有些红,不安地看了看窗外的艳阳:“天还亮着呢……” “我就喜欢天亮着。”宁则然的语声霸道,不容反驳。 言菡不说话了,闭上了眼睛,那眼睫轻颤着,微微翘起,合拢的眼线仿佛一道优美的弧线,比起那天的泪眼滂沱,更添了几分柔媚。 真勾人。 他的小情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诱人的香气,就连刚才那丝泥土味儿都带着点清新的味道。 宁则然再次低头亲吻了那眼睑。 言菡等了片刻,却只感觉到他湿漉漉的亲吻,没见有下一步的动作,只好睁开眼来困惑地看着他。 “算了,你不喜欢就饶了你吧,晚上再说。”宁则然捏了捏她的耳垂,假意遗憾地道,做个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尽兴的,到时候天晚了就不好搬家了。 “你对我真好。”言菡感激地道。 宁则然听着有些不太舒服,回想了一下,言菡好像从来都没叫过他的名字,巧妙地以凝视和“你”来代替。“我的名字不好听吗?为什么总是你你你的?”他略带不悦地道。 言菡愕然:“不是的,你的名字很有书卷味,取名的人一定很有文学修养。” 宁则然这才满意,他们兄弟三人的名字都是爷爷取的,老人家古板而循旧,特别喜欢传统文化。“那以后叫我名字。” 言菡张了张嘴,却叫不出来,迟疑着道:“这……不太好吧,要么以后我称呼‘您’,这样尊重一些……” “您什么?我是长辈吗?”宁则然沉着脸道,“叫一声我听听。” “则……则然……”言菡被逼着叫了一声。 从那编贝细齿中吐出来的名字分外娇柔,让人听得很是舒服,宁则然逗着她多叫了两声。 以前的情人都是敬称他宁总的,也有人娇嗲嗲地叫他的名字,被他冷冰冰地瞪上一眼就不敢了。 乖巧听话的小情人,他不介意让她拥有几分特权。 言菡的东西不多,再加上宁则然在一旁时不时简单粗暴地指示“太旧扔了”,不一会儿就整理出了两个行李箱,一个行李箱是夏季的换洗衣服,一个则放了好多还没拆封的礼物,都是宁则然送的奢侈品。 一开始宁则然还没意识过来,等箱子都堆满的时候,他回过味来了,眉头紧皱了起来。 “我……舍不得用……”言菡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悦,立刻解释。 宁则然释然,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我的女人不需要节省。” 言菡连连点头,迟疑了片刻还是不死心地问:“我去你家里会不会不方便?其实这里挺好的……” 宁则然打断了她的话:“住一段时间而已,又不是一直住在那里,我让你搬的,谁会说不方便?” 言菡终于死心,不舍地看着自己的那些盆栽和毛绒:“那我明天再过来把这些东西拉回家去,可千万别把我的盆栽弄坏了,虎尾兰还开着花呢……” 听着她的絮叨,宁则然有些好笑,轻咳了一声道:“都带到别墅里去吧,省得你一个人呆着无聊。” 言菡有些意外,感激地道:“谢谢你。” “嗯?”宁则然的声音微微上扬。 言菡回过味来,红着脸重新道:“谢谢你则然。” 宁则然却还没罢休,依然看着她一动不动。 言菡想了想,扶着他的腰踮起脚尖来,努力地凑到了他的眼睛那里亲吻了一下。 就这么喜欢他的眼睛吗? 宁则然笑了,心里居然隐隐泛上来了一层遗憾:要是……刚才言菡的唇往下一点好像也不难接受……不知道那软绵绵的粉色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呢…… 第18章 白蟾花(五) 搬进别墅里果然没什么风浪, 赵姨早就替她收拾了一个房间, 就在宁则然的隔壁, 那些花花草草则被园丁搬去了花房。 宁徐然和宁霁然倒是挺好奇的,他们俩个从小就被宁则然管教着长大,自家大哥十分优秀, 但自律、严厉,有很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又有令人发指的洁癖, 因此就算身边围绕着各种莺莺燕燕,也很少见到他对女人假以辞色。 这次言菡居然搬进了别墅,实在大跌眼镜。 尤其是宁徐然,他深知宁老爷子对大哥的期许,有点担心宁则然是不是对言菡太过宠爱了,以后收不了场, 不过, 再看看言菡那娇怯温柔的模样, 他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虽然才见过两面,他却一眼就看穿了言菡的本性:那就是一株缠着参天大树的藤蔓,一朵柔弱的菟丝花,不可能会翻出什么浪花来。 果然, 一连几天, 言菡都很谨守本分,除了她和宁则然的卧室,从来不会打扰到他们, 闲暇的时候要么在自己房间里练形体或上网,要么在花房外侍弄她的那些花草,见了别墅里的人都轻笑浅语,让人对她难以生出恶感来。 双休日过后,宁徐然就要去军营了,他一大早起来的时候,言菡已经在了,递给他一个玻璃杯,呐呐地问:“那个……我做的酸梅汤,你们军营里要顶着太阳拉练,可以解暑。” 握着玻璃杯的纤细手指用力,指骨那里有些泛白,显然是紧张地害怕拒绝。他看了两秒,接过来道:“多谢,我正好路上喝。” 言菡松了一口气,愉快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去吃早餐了。 出大门的时候宁徐然刚好和晨跑归来的宁则然碰上,他放下车窗,举起玻璃杯冲着宁则然晃了晃,咧嘴一笑:“大哥,爱心酸梅汤。” 宁则然莫名其妙,惯常地沉着脸教训道:“下周听说有任务?小心点。” “是。”宁徐然抖擞着精神应了一声,吉普车轰鸣着呼啸而去。他年少有为,已经是特种部队里最年轻的上校了,不过,在父亲和兄长面前,依然不得不老实听话。 宁则然冲了个凉,洗漱了一番,进餐厅时言菡吃得差不多了,正在喝最后牛奶,唇角染上了一层白白的牛奶渍。 “在这里有没有无聊?”宁则然坐了下来,“要是无聊的话出去逛逛,刷卡买点东西。” 言菡摇了摇头,犹豫着问:“我可以回家看看吗?” “可以,晚餐前记得回来。”宁则然随口道。 言菡的眼神不易察觉地黯了黯,掩饰着起身去了厨房。 蒋湄很想她,一直想着暑假母女俩能好好在一起过个暑假,她编了好几个不回家的理由,集训、旅游,也幸好有沈安川在一旁帮着圆谎,但愿能把这个暑假撑过去。 幸好,这是最后一个暑假了,距离两年的约定还有三百零九天。 早上的时候她照着手机里的日历数了。 言菡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从厨房里端出一盆酸梅汤来,赵姨也跟着出来了,搓着手道:“大少爷,你看这,我让小菡不要弄她非得弄。” “很方便的,天热解暑,带一杯去公司吧,”言菡眼巴巴地看了过来,“不花功夫,也没有油烟味,不信你闻。” 她凑到了宁则然身边,一股子清新的酸梅味道。 宁则然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大清早地又勾人。 就这么喜欢亲手做东西给他吃吗? 倒是便宜徐然那小子了。 宁则然想着宁徐然的玻璃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装一点吧,我中午尝尝。” 言菡很高兴,拿着勺子盛了一瓶,刚递到宁则然跟前,宁则然的眼神一凝,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手指,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葱根般的手指上,肤如凝脂,唯有食指指尖上有个结痂的小点,特别明显。 言菡的手瑟缩了一下,呐呐地道:“前阵子……煎荷包蛋被油溅到了。” “不是让你不要烧菜了吗?”宁则然沉下脸来,不悦地道,“留疤了多难看。” 这么小的一个点,就算留疤了也难看不到哪里去吧? 言菡难以理解宁则然的审美强迫,很想反驳,不过还是乖乖地把话咽进了喉咙里,毕竟她现在整个人都属于宁则然,金主的想法比较重要:“我去买祛疤的药膏,应该不会留疤。” 其实今天宁则然挺忙,早上是集团公司的月例会,下午有个重要的合同要谈。和言菡说了几句以后,时间有些晚了,九点差一分才到了办公室。 秘书室、总裁办清一色都在距离九点还差五分钟的时候到齐了,破天荒地目视着自家总裁进了办公室。 安娜过来汇报了今天的日程,宁则然听了片刻道:“有什么好的祛疤膏推荐吗?” 安娜搜肠刮肚地推荐了两个。 宁则然吩咐道:“你再去网上了解一下,找个疗效最好的。” 安娜应声而去,快到门口时宁则然又问:“白蟾花……就是那个栀子花的花语是什么?” 没过两分钟,安娜把花语发送到了宁则然的手机里:栀子花的花语是“喜悦”,如同生机盎然的夏天充满了未知的希望和喜悦。它还有另一种花语,是和爱人“永恒的爱与约定”,更是相爱的人“一生的守候”。 宁则然的目光落在那句“永恒的爱与约定”上,反复在心里读了几遍。 “它还有另一个好听的名字,白蟾花,我特别喜欢它的花语……” 言菡略带羞涩的表情从他眼前一掠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