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琥珀
见林顿露出了有一丝感兴趣的表情，于是贝克莱管家缓缓道：“三年多前，我因为一些原因陪同一位库拉斯特的贵族参加鲁巴彻商会的地下拍卖会，在拍卖的女奴中发现了这孩子。” “当时她和几名教养良好的女奴放在一起拍卖，但相比其他人，她身上的鞭痕要多得多，这稍微引起了我的注意。” “原本我并没有打算买什么东西，但仔细看到这个女奴的脸，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说到这里，老人的目光稍稍失去了焦点，好像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虽然似乎因为长期的折磨容色有些憔悴，但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这个女孩，是我当年在托尔兹皇家魔武学院上学时认识的一位朋友的独生女。” “托尔兹…皇家魔武学院…” 林顿想了想，似乎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有点惊讶地问道：“是那个什么…大陆五大魔武学院之一？” 贝克莱管家闻言，点了点头：“托尔兹皇家魔武学院是库特加尔国皇室主要为培养贵族子弟、皇家骑士、军官以及宫廷和随军魔法师所建立的学院，至于五大魔武学院什么的，只是民间流传的说法而已。” 林顿哦了一声，他对这个什么托尔兹皇家魔武学院并没有多少了解，只是曾经听艾文没事时说起过，据说是什么五大魔武学院排名第四，为穷兵黩武的库特加尔国培养出过不少杰出的人才，也是让国土面积仅有圣托纳尔帝国一个行省大小的库特加尔能够与这个古老的大帝国叫板如此多年依然活蹦乱跳的底气之一。 但这种学院一般招收平民学生比较少，能在这种地方就读，这贝克莱管家难不成曾经也是一位贵族子弟？ 这样一个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成为安其罗老头的管家的呢… 不知怎么，林顿又想起了安其罗身边的那名叫做莎莉法的女仆，根据琥珀所言，莎莉法是安其罗老爷的贴身女仆，同时也是这里的女仆长，但她在成为女仆之前究竟是什么职业、有什么经历，似乎也没什么人清楚。 安其罗老头的身边有故事的人还挺不少啊…林顿不由浮想联翩。 “您那位朋友是贵族？” 收起心思，林顿向管家问道。 贝克莱管家点了点头：“恩，库特加尔国的世袭伯爵，伏尔坎城的领主，在托尔兹毕业时已经是一位六阶的大地骑士。” “他在武道上的天赋远强于我，当年我们之间关系不错，毕业后也一直保持着往来，直到大概七八年前，我因为一些事情和他发生了一场争执，两个人不欢而散，从此就断了联系。” 从老管家的语气中，林顿似乎能感觉到他内心对这位朋友复杂的感情。 贝克莱管家似乎说得有些口干，于是端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琥珀是他的小女儿，我见过不少次，虽然没有自己父亲和弟弟那般在武道方面的天赋，但却非常聪明乖巧，讨人喜欢，所以我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哦，当时她自然不叫琥珀，而是叫阿伊莉斯，这个名字还是当年我和她父母一起讨论…” “……” 林顿发现这老头子似乎开始有歪楼的倾向，于是赶紧把话题扯回来：“那么，琥珀她究竟为什么会沦为奴隶？” 老管家闻言眼色一暗，面上闪过一丝自责的表情，沉吟了一会，缓缓道：“少爷，你知道六年前大陆西南方的那次恶魔入侵吗？” “六年前…西南方…” 林顿在脑中回忆了一下才看完没多久的大陆史教科书：“是现在的圣女霓下继任后不久发生的那次大封印震动…？” 这个世界的圣女并不与一般的王国公主一般被称为殿下，而是有着“霓下”这个特殊的称呼——据说这是因为圣女因为身上蕴含着代代相传、无比强大的神圣之力，因此在其力量自然外显时折射出的光晕好似彩虹的外虹“霓”一般，而所谓霓下即是指：在你的光芒之下。 这是个十分高尚和荣耀的称谓，除了为大陆的平静奉献一生的历代圣女之外，也只有初代教宗庇护一世曾经被信众们如此称呼过。 而这一任圣女——伊蕾诺霓下在六年前继任圣女后两个月，大封印曾经发生过一次局部动荡，直接造成大陆西北方十数个封印节点损坏，大量恶魔从无尽深渊中冲破封印而出，虽然没有出现深渊领主级别的强者，而且损坏的封印节点后来也被成功修补，但流窜的恶魔在被全部讨伐前依然在库特加尔、斯坦因和圣托纳尔等国家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和民众伤亡。 教廷与魔法议会对这次事件调查结果是局部封印节点的老旧失修，加上深渊位面恶魔的蓄谋破坏而导致的连锁损坏，据说还在之后重新“加固”了这些老旧的节点，但受害国家中却一直流传着“因为新任圣女继任时年龄太小，缺乏经验而无法很好地掌控和维持魔域大封印，才导致了这次悲剧的发生”的说法。 “没错。”贝克莱管家道：“在那次的灾难中，有几只高阶恶魔带着一群深渊生物闯入了伏尔坎城…” “我那好友作为伏尔坎的领主，虽然第一时间阻止起全城的强者拼死抵抗…” 听到这里，林顿注意到贝克莱管家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关节发白：“但是…根本无济于事，整个城市的居民几乎就在这场灾祸中迅速被恶魔们屠戮殆尽…” 据管家所言，琥珀的父母，一位七阶的天空骑士与六阶的魔导师，带着城里所有不愿离去的战职者与深渊恶魔们顽强战斗到了最后，可直到两人合力与其中一只高阶恶魔同归于尽，整个伏尔坎城在硫磺火焰中化为一片焦土为止，也没能等到救援。 “……” 林顿默默无语，高阶恶魔这种级别的存在，仅次于大恶魔和深渊领主，无论是物理攻击力，还是深渊魔法上都会有一定的造诣，除非是九阶左右甚至半步传奇级别的强者，抑或是至少八阶以上的圣职者，否则几乎不可能与之对抗。 可区区一个伯爵的封城，又非封印节点的紧要之地，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级别的强者坐镇？别说几只，就是一只高阶恶魔，也足以让一个小型城市成为人间地狱！ “当时的库特加尔过四处起火，根本顾不及支援伏尔坎地区，而我那时远在黑暗山脉中历练，直到突破高阶回来后，才得知了这件事情。” 老人看着杯中鲜艳的红茶，叹了口气：“扫清恶魔后，库特加尔对伏尔坎城的净化和重建的工作直到数年前才完成，伏尔坎伯爵一族因为所有家族成员死亡而被除名，领地后来也被古斯塔夫二世重新封给了其他人。” “我一直以为，阿伊莉斯——哦，就是琥珀这孩子已经和她的父母一起遇害了，但这次竟然在奴隶市场见到…” “当然，我开始也有些怀疑是不是长相十分相似的人，于是就出手把那孩子买了下来，询问了情况…” 结果自然确实是琥珀，而管家也从其口中知道，在见事不可为之时，琥珀的父亲委托其贴身护卫保护自己的两个孩子突破恶魔们的包围，往库特加尔东南方向逃离。 林顿叹了口气，后面的事情不用贝克莱管家说，他也基本猜得到了。 果然，护送两个孩子的护卫因为在突围时伤势过重，强撑着将其带到不远处的尤利小镇就撒手人寰，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和她的弟弟也自此失去所有保护，在混乱中跟随着难民奔逃，很快两人便失散了，琥珀后来落入人贩子手里，经过两年左右的“训练”，出现在了鲁巴彻商会主持的地下拍卖会中。 “我听了阿伊莉斯断断续续的讲述，当时觉得这大概就是主的意志——让我在这里遇见她，将她带离这个地狱。” “可我一个老头子，又经常外出为老爷办事，自觉无法照顾好她，于是我当时打算给她找个家境优渥的可靠家族托付。” “然而她却死活不愿——这孩子在这几年间受了很多苦，心理上也受到了很大伤害，变得不再信任他人。” “于是我只好将她带到了老爷这里，她请求我帮她隐瞒自己之前的身世，重新给她取个名字。” “我察觉到这孩子可能是想要彻底和悲惨的过去告别，于是就给她取名为琥珀——” 林顿知道，这个世界上，琥珀是代表着圣洁、温情、高尚和蔼良的圣石，光明圣职者们认为这种金黄色的石头传达着主温情的意旨、对人世灾难的同情与解救，以及——被祝福的新生。 “后来琥珀的身体和心理情况渐渐好转，于是我提出收下她当养女，但她还是拒绝，只恳求我让她在这所宅邸成为一名女仆。” 管家无奈地道：“我当时很是诧异，问她为什么，这孩子只是说，自己在被奴隶贩子抓去后受到的就是女仆方向的培养，又很感激我，因此不愿在这里吃白食给我带来麻烦和负担，甚至要求我就把她当成普通的女仆，不要给予她特殊照顾…” “我当时听了，感动之余也察觉她心中可能还有其他想法，但这孩子性格意外地固执，我说服不了她。” “于是，琥珀就从那时，作为这所宅邸的一名女仆在圣城生活至今…” 贝克莱管家说到这里终于停下，似乎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而在同时，他心里突然有些怪异。 我这是怎么了？为何面对这个年幼的新少爷，竟然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 作为高阶强者，贝克莱管家能够感觉得到林顿的大概实力，也确信以自己的意志不可能被对方以精神类神术诱导，因此心里不觉有些奇怪。 林顿不知道贝克莱的心理活动，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对了，贝克莱先生，为什么琥珀她明明受过神学教育，却不是神职人员？” 林顿知道，琥珀被那些女仆攻击，除了被选为自己的贴身女仆之外，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没有圣品，属于神职人员仆从这个圈子里彻头彻尾的“外人”，加上以其性格更不会向别人显摆与贝克莱管家之间的关系，因此才会被那些人的小团体所打压和排挤。 否则，若是琥珀也有圣品的话，这些人即使对其不爽，应该也不敢做到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步。 闻言，贝克莱压下心中的奇怪，苦笑着向林顿解释道：“我曾经想要带琥珀进行神职人员的资格测试，因为曾经小时候受到过良好的神学教育，所以我觉得她想要通过神职人员的测试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然而，琥珀…却在信仰检测这一关就直接被刷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