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面前的男子虽然看着不年轻了，然而在赫狼眼中，这个男子全身几乎都在发光，光芒不强，却如荧光般悠长辽远，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如果他还是一只狗，一定会跑过去蹭蹭这个人= = 噫，等等，他转生为人了。 赫狼对上安倍晴明满是笑意的眼神，先是卡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需要行礼致谢。 ——没办法，当了十多年的狗子，卖萌就能解决一切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qaq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头一次对人行礼一样，对安倍晴明道：“谢谢您，晴明大人。” 安倍晴明笑了笑：“无需多礼，以后情绪莫要太过激动。” 赫狼眨眨眼：“我之前为什么会昏过去？” 安倍晴明意味深长的道：“因为你的身体太孱弱了。” 在安倍晴明眼中，一个普通三岁的幼儿根本无法装下如此璀璨明耀的灵魂，那强大的灵魂力量甚至在外溢，吸引着无数妖怪。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身上还缠绕着普通人难以觉察到的煞气和血气，让众多妖怪望而却步，不得靠近一丝半毫。 安倍晴明下意识的打开折扇挡住脸上探究的神情，难道这孩子是天上的武神下凡？不会是建御雷神跑下来了吧？但没听说过建御雷神的神名是【赫狼】啊？！ 赫狼皱眉，他看着自己的小手，恍然大悟。 他吞了多少东西？黑三，圣杯，转生眼……甚至他自己都要成为犬仙人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化为一个三岁幼童，这孩子的身体没有撑爆就是奇迹！ “为什么……” 说实话，赫狼没有点亮哪怕一丝一毫的科技属性，否则也不会被飞雷神坐标虐了这么长时间，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太妥当，但具体原因不清楚，研究方法没有，研究方向完全懵逼。 安倍晴明微微眯眼，他看着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赫狼，想了想道：“你需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 赫狼眨眨眼，手指慢吞吞的结了个变身术的印，下一秒他竟变成了面前的安倍晴明！ 源博雅惊呼起来，然而他的呼声还未冲出口，就见这个安倍晴明突然砰的又变回自己的小孙子，然后小孙子张口，噗的吐了口鲜血。 饶是睿智如安倍晴明也愣了一下，他嘴角抽搐：“丹与大人还真是性急呢。” 他起身走到赫狼身边，伸出手，将自身灵力输送到赫狼体内，本来紊乱的力量得到梳理，孱弱的身体得到了一丝力量的补充。 赫狼连连咳嗽，半晌才恢复了气息。 安倍晴明压低声音道：“您作为天皇陛下的后裔，若非有神血传承，恐怕已经归于黄泉了。” 赫狼依旧一脸懵逼，什么天皇后裔……？ 他下意识的去看源博雅，便宜爷爷是天皇后裔？ 源博雅……哦，对了，源博雅姓源，恍惚记得源是天皇后裔降为臣时的姓氏？ 安倍晴明看着赫狼迷茫的表情，多少明白了一点问题所在。 “看样子丹与大人还是先在平安京里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吧。” “莫要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冰凉的手指划过头顶，仿佛一盆冰水倾泻下来，赫狼瞬间清醒了。 他深深的注视着安倍晴明，慢慢点头。 浪了那么多年，如今重头再来，竟忘记了要先按兵不动仔细侦查情报的道理，赫狼开口：“多谢晴明大人指点明津。” 安倍晴明看到孩子身边的气已经平稳后，才笑道：“回去后丹与大人还是不要随便出门比较好，就算要出门，也请提前做好准备。” “最好在日光较盛的时间出门，莫要晚归。” 赫狼将安倍晴明的提醒记在心里：“我记住了。” 离开安倍晴明的宅邸，赫狼坐在牛车上，身边坐着源博雅。 源博雅的表情有些好奇，有些纠结，有些忌讳，还有些跃跃欲试。 赫狼看了一眼源博雅，轻声道：“您想问什么？” 源博雅立刻开口：“刚才你是怎么变成晴明的样子？也是咒的一种吗？” 赫狼道：“类似吧，但并不是咒。”顿了顿，他道：“您似乎并不惊讶？” 源博雅的接受能力可真强，若是普通人看到自己孙子嗖一下变成别人，还不吓死？！ 源博雅嘿嘿笑了笑：“啊，天天和晴明喝酒吃鱼，多少也见过一些。”他压低了声音道：“晴明家明明没有人声和动静，但却打理的井井有条，我觉得他家一定全是式神。” 赫狼听后眼神古怪：“啊，您说的没错，院子里的确全是式神。” “……”源博雅卡住，他喃喃道：“啊，还真的有啊。” 赫狼歪头：“您看不到吗？” 源博雅摇头：“我除了见过一两个女子，再没见过其他了。” 赫狼道：“院子里有很多，与其说是式神，不如说是妖精。” “妖、妖精？！”源博雅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像是狐狸那样的妖精吗？” 赫狼莞尔，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安倍晴明独独和源博雅为友了，自己这位祖父的性格当真纯澈可爱。 “类似吧，不过晴明大人院子里的妖怪都无害，他们身上的妖气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差劲。”赫狼虽然还不能动用自己的灵力，然而他常年修习心眼，对某些东西的感觉异常敏锐：“您以后去晴明大人的家时，多带点吃的好了，亦或者带些泉水露水，想必院子里的妖精会很高兴。” 都是一群花花草草成妖，比起吃食自然更喜欢天上之水。 源博雅听后点头，认真道：“你说的没错，晴明院子里那些花草若是任其自生自灭也颇为可惜，还是要照看一下比较好。” 赫狼看了源博雅一眼，笑着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回到家后，明子夫人闻讯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赫狼恢复了神智，但身体依旧羸弱后，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她的脸上露出笑容：“以后好好养着就是了。” 赫狼对着源博雅和明子夫人认真行礼，不管如何他们照顾抚养他，他自当尊敬他们，在没找到回家的路之前，就先耐着性子在这里生活吧。 “今后请祖父、祖母多多指教了。” 源博雅微笑颔首，明子夫人想起自己出家的小儿子和早逝的小儿媳妇，不由得欣慰极了，她用袖子抚了抚眼角，柔声道：“好孩子。” 就在赫狼下定决心先将身体养好弄明白处境，再想办法回家时，明子夫人给了他当头一棒。 “你三岁了，也该开始学习了。” “这可是大内传下来的字帖，据说还是唐国有名的大家所写，你可要好好练习。” 明子夫人笑眯眯的让人给赫狼准备了笔墨纸砚以及好几本字帖。 “每日练字后还需要熟读这些书籍，包括我从娘家带来的北家俳句以及从大内带出的白居士文集。” 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赫狼。 “你父亲未出家前可是京都有名的和歌大家，后来他去丹后国任职时，京中诸多和歌会还为此作诗惋惜哩。” “你母亲英子的散诗也颇为精妙，但愿你继承了他们在风雅一事上的天赋。” 赫狼：“……” ——日了dog了，怎么到哪都摆脱不了这种东西？ 赫狼一脸苦逼的拿着毛笔练字。 在老家他被宇智波泉奈和奈良鹿生压着练字，来到平安京，他被自家祖奶奶和祖爷爷盯着练字，这日子怎一个凄惨了得。 练字最忌分心，因他总是胡思乱想，刚开始他写的字简直不堪入目，好在对于源博雅和明子夫人来说，小孙子是头一次练字，写的不好很正常，还温言鼓励了他几句。 赫狼被夸的脸红，只得收拾起破碎的玻璃心，开始认认真真的练字，他终究在老家练了大半年，很快就找回了感觉，写的有模有样。 在他看来这种程度不算什么，但从源博雅和明子夫人的角度来看，赫狼就成了天才！ ……才练字三天就写的横平竖直，其中还带了点意蕴，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源博雅瞬间升起了要好好培养孙子的雄心，于是从那一天开始，赫狼的日子就没有安静过。 他从此走上了三年诗经五年俳句的日子。 活该。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这期间赫狼搞清楚了不少事。 他这位便宜祖爷爷源博雅有四个儿子，他的父亲是最小的儿子，名叫源至光，现在已经在成相寺出家了，法号念英。 他还有三个伯伯，三个伯伯都在朝中为官，他父亲出家前也是从四位下的官员，官拜丹后国与谢郡的郡守，平安时代岛国有各种各样的小国，这些小国类似于省市一般，他那位便宜爹未出家前算是一市之长，当然现在就不用说了。 他的母亲是藤原北家的女儿，虽然是分支，但也出身高贵，据说和父亲感情深厚，两人成婚十年却始终没有一个长成的孩子，所以当再度诊断出有孕时，他那位母亲欣喜若狂。 然而一开始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是个死胎，直到那一夜天空有星子从天桥立坠落，他降临于世，他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才从死化生。 赫狼听照顾他的安子婆婆这么说时，表情精彩极了，在得知天桥立是什么地方后，赫狼若有所思。 天桥立，传闻是天上神国和地上人世的桥梁，哪怕天桥坍塌，但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空间最薄弱的地方，所以他才会从那个地方进入这个世界吗？ “那我的母亲呢？”赫狼有点奇怪：“我听祖母说她是难产而逝。” 安子婆婆轻声道：“您出身不凡，英子夫人损耗过重，在您还未出世时就已经从少妇变为老媪，死去了。” “您是自己从英子夫人身体里降生的。” 赫狼听到这里怔怔的，莫名的他对这个身体的母亲产生了深深的敬意，也恍惚明白了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出家为僧。 他的语气艰涩的道：“她可以选择将我打掉的。” 安子婆婆惊呼道：“少爷，您可莫要这么说，英子夫人非常期待您的出生，甚至还给您做了很多小衣！” 赫狼忍不住看自己身上穿的浅紫和深绿二色外衣和长袴，心里很不是滋味。 鼻尖有些酸，眼眶有点涩，生而为人，却需要吸允着母亲的骨血而生，这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赫狼开始认真学习一切知识。 明子夫人曾说，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曾是平安京有名的风雅人，他做不到将这名声发扬光大，但也不愿意给生身父母丢脸。 赫狼没什么文艺细胞，对于樱花落了这种在平安京名士眼中风雅极了的事，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啊，春天来了= = 于是他做出了一句干巴巴的俳句：樱花落，春已到。 源博雅很给面子的鼓掌：“好明爽的句子！” 明子夫人以袖掩面，做喜极而泣状：“好孩子~不愧是至光和英子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有此刻感悟了啊！” 赫狼：“……” 源博雅兴致勃勃的指着自家院子：“丹与，可有佳句？” 源博雅家的院子自然景致清雅，意蕴悠远，此刻源博雅指着的正是廊下枯山水，一片白沙拟海，白沙被人为的做出一圈圈波浪形状，中间耸立着几个黑灰色岩石做海中礁石，边沿处才有星星点点的绿色草丛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