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那日并非遇上匪贼,而是刺杀。” 锦绣的话让颜丞相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眼,只是转念就想到了这里面的关键所在。 “我要知道那日的所有!”颜丞相深深地看着锦绣,已经抬步继续往前走:“跟我去书房!” 锦绣和杨若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的眼中看到了然。 往正屋的方向看去,锦绣看见屋门边上,母亲颜若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现在正倚靠着看着她,眼里含着几分水光,抿着唇,没有说话。 锦绣想了想,正要朝颜若书走去,颜若书却返身快步走回屋子里,下一刻有嬷嬷将门都关上了。 “该去书房。”杨若在边上小声提醒着。 沉默了一会儿,锦绣点了点头,心里明白,现在让娘亲好好静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杨若跟着锦绣一道去了书房,倒是杨若被管家颜安拦在了外头,锦绣也没有让杨若跟着进去的意思,只是吩咐了杨若在屋外等着,自己进了书房。 等了有半个时辰,杨若才看见锦绣从书房出来了,正要上前,就看见颜丞相也出来了,原想着要见了礼了,谁知道颜相一副有急事的样子反而比锦绣更快地离开,顺道吩咐了管家备车。 听到这话,杨若一下子想到锦绣难道是没有劝住颜丞相,走近了锦绣就赶紧低声开口问道:“颜相这是还要去皇宫?” 锦绣摇了摇头,看着脚上仿佛生风一下子就远了身影的颜丞相,低声道:“外公要去宁王府。” 一听这话,杨若仿佛明白了。 …… 宁王府的正屋之中安静的很,只有熏香袅袅升腾,宁王皇景梧身子已经撑了起来半靠在床榻边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寂静的屋里传来了外屋的竹帘响动的声音,皇景梧知道有人来了。 “王爷,颜相来了。”管家恭敬的声音响起,皇景梧抬眼就看见颜相已经快步走了进来,站在了几步远处,正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皱着眉头。 皇景梧有些艰难地抬手,仍旧淡笑着说:“颜相且坐,刘山,去奉茶。” 管家刘山听声应下,已经朝着外头示意招了招,就有丫鬟赶紧端着茶走了进来。 等到一应的下人都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皇景梧和颜相,颜相当先开口了:“王爷伤的很重。” 不是问话,而是肯定了。 初夏的气候本来就炎热,身上受了伤更不能裹得很多衣裳,可是包扎又是不可避免的,这几乎就包了一身的皇景梧,颜相一进来就看了清清楚楚了。 皇景梧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不久之前,管家匆匆来说丞相府的锦绣小姐差了下人来说颜相要来,皇景梧就猜到估计就是因为若书的事了。 这些日子来,从一个月前的灯会之后,云雷岩那天说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没有放在心上,隐约的又觉得这其中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偏偏又是说不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原本好不容易锦绣说服了若书愿意和他见面,莫名又发生了什么刺杀之事,这些日子来,他都是想着锦绣身世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别提若书,定然是辗转难眠了。 “可查到了究竟是什么人买通的杀手?” 颜相的问话再次出口,皇景梧皱着眉,一时间没有说话,他是查到了,然而查到的人居然是太后这事,让他都觉得不可置信了些。 位居丞相数十年,颜相怎么会看不出来此刻皇景梧脸上的神色微妙的变化,换到平日,颜相或许不会这么刨根问底,可现在这事可是攸关着自己的女儿颜若书还有外孙女锦绣的生死安危之事。 “若是我猜的不错,王爷定然是已经查明了究竟是何人所为吧!”颜相面沉如水。 皇景梧看出来了颜相的坚持,终还是说了实话:“查出来了,只是那人……” “那人是后宫之人,所以不便说是么!”颜相倏地就站起身来,朝着皇景梧走前了几步。 颜相的面上已经带了阴沉,语调还是控制的得当,压低着声音清晰却不失沉怒道:“王爷,如今我还有一个疑惑,只怕只有王爷才能让我解惑了。” 皇景梧皱着眉,看着颜相一副显然十分怪罪他的神情,一时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六年前,谢师宴,王爷到底去还是没去?” 皇景梧微微一怔,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你见着若书不曾?” 皇景梧却是摇头了:“那日若书也去了么?”说完,皇景梧脑子里猛地有些微片段闪过,却没有来得及抓住。 谁知道颜相突然拂袖:“王爷既然当年做了,怎么如今还不敢承认!既然如此,为何还总轻谈对我女儿念念不忘,十六年前既然负她,王爷凭什么以为十六年后我女儿知道了真相还会倾心与你么,将我女儿耍弄隐瞒十六年,王爷当真是好手段呐!” 一番话听得皇景梧晕头转向,半点都没有明白颜相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有一点他听懂了,他负了若书?怎么会?当初是若书要断了他们之间的情,更是决绝下嫁云雷岩,这如今怎么就成了他的万般不是了? “王爷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么?”颜相怒极反笑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锦绣是你的女儿,若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在若书和云雷岩和离之后又来纠缠。” 皇景梧被颜相现在这话震得瞪大了双眼。 锦绣是他的女儿?! “当看着你救了我女儿更是受伤到这副模样,我不会再对当年事多说什么,但是,若书要是想要计较什么,我是必会为她做主的,告辞了,王爷就好好养伤吧!”说完,颜相甩袖离开转身快步离开。 门口外头候着的管家刘山看见颜相阴沉着脸色离开,当下十分的奇怪,赶紧进了屋,却看见自家王爷一副仿佛被惊雷打中怔愣不已的神情,更莫名其妙了。 “王爷?” 唤了一声,没有答复,刘山想了想没有再问。 良久,刘山看着自家王爷皇景梧的脸色突转阴鹜,更是骤然开口:“刘山,你去替本王查一件事!” “王爷且说。”刘山心里已经打鼓。 “十六年前的谢师宴,还有,那日我为何会醉酒醒来却是在自己的房屋之中!” 刘山顿时面露几分难色:“王爷,当年那事之后,您就处决了郑管家,过去了十六年,只怕不是那么好办了……” 皇景梧刷地目光如炬地看着刘山,刘山却没有半点露怯,还是面带难色。 皇景梧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你下去吧,尽量去查。” “是。” 看着刘山离开,皇景梧闭上眼,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十六年前,那可以说是可以封存起来的记忆慢慢地被他打开。 那年,他北征大胜归来,若书终于及笄,原想着便要上门提亲,却是赶上了谢师宴,无奈便想第二日再行登门相府。 而那日,谢师宴上,皇景梧历来都是千杯不倒的居然醉酒了,迷蒙之间,有女子的呻吟声还有周身只觉得置身在温柔乡里沉沉醒不过来。 尤其是那耳边分明隐约就是若书那沁入心脾的银铃之声,却透着别样的风情,可是就在酒醒之后,哪里还是在谢师宴的偏房之中歇息之地,不知道怎么已经回了宁王府了。 就在第二日,皇景梧相府提亲却得知若书不愿嫁他为妻,更说明昨日的谢师宴上,已经是与云雷岩一见倾心了。 事后,皇景梧更是仔细盘问了管家郑奇,谁知道郑奇神情闪躲,怎么也解释不了他到底是怎么回的宁王府,皇景梧一气之下,家法处置了郑奇。 如今,皇景梧一遍一遍地想着当年的事,只觉得那隐约之间听到的女子呻吟声根本不是神似若书,或许根本就是若书! 黄粱一梦根本不复存在,而是真实的! 原来如此么! 在他看来,今日颜相所说之事,绝对是有凭有据的,不若如此,颜相绝不会发这样的大的火。 而一旦此事是真的…… 想到这,皇景梧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关键所在,那就是,一旦这事是真的,那么谁会这样费尽心机非要让他不能和若书相厮相守? 骤然间,一个人渐渐清晰浮现在皇景梧的心头。 当年的谢师宴…… 这些年来劝他娶正妻,还有那些正妻人选几乎大半不外乎赵氏家族…… 这次恢弘庞大的刺杀…… 这些的种种都让答案浮与明面之上! 那就是:赵太后! 第一百三十章 真心话 “该死!” 偌大的寿康宫正宫寝殿,一声带着不可思议拔高的声音顿时响在了寂静的宫殿之中,回荡开来。 赵太后已经站起身来,脸上都是惊疑不定,脚步来回走动着,心头的思绪已经开始乱了。 猛地,赵太后站住了脚步,眼睛一下子朝着那地上低着头静默着等她回复一般的女子看了过去,大步走到了跟前,言语显得犀利:“你说宁王受了重伤!” 女子听出来了赵太后话里锋芒毕露的寒气,显得更加恭顺起来:“是,奴婢已经确认过了。” 谁知道,这话从女子的口中才说完,下一刻,赵太后一脚抬起已经不顾任何仪态竟是踹在了女子的肩头:“你们都是死的么!啊!” 也没有想到赵太后居然气到了这个份上,女子被这么一个突如其来,跌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却赶紧就爬了起来,重新跪好。 赵太后脸上的神色没有半点的和缓,却也不想再多看女子一样,甩袖复又抬步来回走动,一边走着一边状似思考地沉声:“宁王皇景梧受了重伤,派去的杀手竟然没有一个生还的,那之后的事呢?” 女子低着脑袋道:“景王爷也受了轻伤,那云锦绣和颜若书没有损伤,已经回了颜丞相府,倒是还有一件事十分的古怪。” “说!”赵太后眉头皱起。 “随后,颜丞相怒气冲冲地去了宁王府,之后出来火气更是没有半点的消散,丞相府之中并不能探知到发生了何事,倒是宁王府处得来了一个消息,说是颜丞相而去是为着今日刺杀一事外,还另有其事。” “另有其事?”赵太后一下子瞪大了双眼,脚上已经停了下来:“说!” “云锦绣的身世,颜丞相得知了宁王是云锦绣生父一事。” 赵太后倒抽了一口冷气,目光阴测测地看向此刻跪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只觉得冷风铺面,夹杂着的……是杀气! 赵太后刚才是动了杀意的,可是转念想到既然女子都知道了,看来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怕已经是不少了,那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早晚就是公之于众了! 该死的!真是该死的!想瞒的事情居然半点都没有瞒下来,反而间接是自己成就了他们了! “退下!退下!退下!”赵太后只觉得心口气的起伏不定。 女子自然是不会再待下去,此刻赶紧就退了出去。 赵太后现在需要静静,一时间她一定要好好筹谋这件事情,既然如今是瞒不下,那么,只能换另外的法子了。 “甘嬷嬷!” 守着寝宫外门的老者听见寝宫里面传来了赵太后的声音,目光朝着已经走远快没了身影的女子,敛了敛眉,朝着前头的小宫女招了招手,快速吩咐了几句,这才快步进了寝宫之中,朝赵太后走去。 “太后。”甘嬷嬷低眉顺眼地站着。 “替哀家宫外走上一遭,秘密宣了云雷岩来!” “奴婢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