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方程她妈在走廊上走来走去，鞋跟敲打着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跟按了扩音器的钟摆似的，让方程无端生出一股倒计时的恐慌感来。 “你就不能坐下安静会儿。”方程忍无可忍。 “不能，我一坐下，就容易胡思乱想。”方程她妈拒绝。 “你这样不但会影响到我，还会影响到别人。”方程压着嗓子。 “别人？谁啊？这条走廊上就你我二人，大半夜的谁没事会在这里晃荡。”方程她妈扫视一圈，“都是些庸医，心脏支架装了才不到两月，这又就……要是万一有个什么，你看我……” “医生又不是神仙，装支架前人家就说了，不能保证什么，只能缓解症状，你怪人家医生有什么用，要是早点发现带她来医院看看就不会这样了。” “早点发现？你是怪我不关心你姥姥了？”方程她妈瞪圆了眼。 “我没这么说。”方程别过了头。 “你就是这么想的。”方程她妈吼道，“我不关心会半夜起来？你关心？你倒是跟你姥亲？等着你发现，什么事都晚了。” 方程揉下脸没吭声。 “自从上次你姥姥半夜发病，以后的每天晚上，一到那个点，我就会惊醒，跟在体内按了个开关似的，不看上一眼，就很难再入睡，你姥真真是把我吓怕了……” 方程站起身，搂住了她妈。 今天虽说是周五，可方程不可能让老妈一人在这儿陪着老人，就让刘东帮忙请了一天假。 下午，刘东也过来了。 老太太情况已经好了不少，正喝粥呢，看到刘东很是高兴，刘东又会讨老人开心，几句话就把老太太逗笑了。 方程她妈在一旁责备刘东，不该请假过来，耽误学习。 刘东嬉皮笑脸说到了周五下午，心都飞了，那里有心情学习，还不如过来看看姥姥心里踏实。 跟姥姥老妈说笑了会儿，刘东悄悄使了个眼色给方程，然后两人找借口出了病房。 病房走廊，不少人在走动，病人，病人家属，医生，护士，护工各色人等都有，真是个容纳百川的地方，不管是捡垃圾的还是当官做生意的，生了病都要来这个地方，不管你口袋里钱多钱少。 唯一区别的是，钱多的没钱财后顾之忧，能够硬气地说上那么一句，不管花多少钱，只要把病看好，即使看不好，也算是尽力了，没太多的遗憾和自责。 至于没钱的，除了担心病情之外，还要发愁看病的钱，有些甚至就因为拿不出钱，只能中断本可以治好的病。 在这里，你能看到各种被忧愁压垮的人，抱着头痛苦的人。 医院，是将残酷的现实暴露的最彻底的地方。 两月前，姥姥患病最厉害那次，方程就已经体会到了钱的重要性，她能帮你买亲人的生命，健康，甚至好的生活。 出了病房朝左走几步就是走廊尽头，那里有扇窗户。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座挨一座悬挂着各种广告牌的高楼大夏，以及车水马龙的街道。 两人来到窗前，刘东小心翼翼地询问老人的情况，“刚才在病房，当着老太太的面没敢问，没事呗？” 方程俯视窗外，“医生说什么动作狭窄引起的……” “不是才下了心脏支架没多久？” “那是那一条，这次是另外一条。” “还要再下支架？”刘东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医生说现在不用，说是还没堵到一定的程度，要狭窄到一定程度，才考虑是不是再下支架什么的，反正我不没听太懂，就说现在药物治疗，等稳定下来，出院回家观察。”方程转回身靠在墙上叹了口气。 刘东也跟着叹气，叹了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背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方程的手里。 方程愣了愣，就要还给他，“现在还不需要。” 刘东却是一瞪眼，“什么不需要，我还能不知道，不需要也先拿着，这是我妈的意思。” 方程只得收了起来。 过了会儿，刘东问方程，“你那两舅舅呢？都没过来？” “上午大舅一家人过来了，看到人没事，搁些钱就走了，两人都要上班不好请假。”方程平静地说。 刘东不满地嗤了声。 “大舅家也不宽裕，负担不小，大表姐读艺校，每年要花不少钱，今年那表弟也上高中，两人更是不敢请假，怕丢了工作，上次姥姥住院时，他也拿了不少钱出来，也算差不多了，还能怎么样？” “难道你和方姨就好过了？小卖部不开，你们更没什么进项。”刘东好一会儿没说话，“你那小舅呢？” “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往前凑的，躲都还来不来及呢。”方程讥笑了声。 “这都什么孩子，等我爸妈老了，我绝对不会这样。”刘东气愤道。 “总归还是对姥姥和姥爷有气。”方程叹气 “他们还气？是，房子和小卖部留给了你们，可他们买房子结婚没给他们钱嘛？再说，小卖部能有多大收益？房子又值几个钱，咱们那老破房子卖了都不一定有十万块钱，而且，姥爷姥姥这些年不都是方姨在照顾，便宜死他们了都，还怨恨……” 提起方程的舅舅，刘东忍不住破口大骂，倒是方程没太大的反应。 气氛正沉闷的时候，许川来了，许川是方程和刘东的大师兄。 第九章 莫名的热心 看看两人的神色，许川眉头皱了起来，“姥姥情况不太好？” “不是。”两人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