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许泯尘现在没有工作，最长的时候一个星期没有出过门，他住的是苏清玉租的房子，吃的用的都是苏清玉买回来。她还会给他买衣服，尽管她只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却会细心地翻看他旧衣服的牌子，然后照着那些牌子去给他买新的，即便一件的价格顶的过她在那个it公司一个月的薪水。 他现在的状态，就是所有男人里面最被看不起的小白脸状态。 然而，苏清玉从来都毫无怨言，她只直在实现她的承诺——她要养着他，他什么都不用做，她再也不会让他难过。 因为感冒，苏清玉今天上午工作很不在状态，进度很慢，上司发现之后很不高兴，苏清玉看看外面晴朗的天空，在午饭的时间离开了公司去药房买药。 找了一圈，她还是决定吃白加黑，因为担心其他的药物会犯困，吃了会更影响工作。 她从药房出去的时候，一辆奢华的敞篷轿车从她面前飞驰而过，她只是匆忙地看见了坐在副驾驶上的女人一眼，但却印象深刻。 她认识那个女人，但对方肯定不认识她。 她在许泯尘的钱包里看到过她的照片，虽然和现在这个化着精致妆容的职业女性有着明显不同，但依然还能摸索到过去那个轮廓。 这是那个amy，许泯尘以前的女朋友，她坐在那辆豪车的副驾驶上，驾驶座上坐着的是苏清玉不认识的男人，但从对方的衣着和神态来看，应该就是许泯尘那个“好”兄弟了。 不要说是许泯尘了，就连苏清玉都不会相信，一起从创业开始打拼到终于功成名就的好兄弟和亲密的爱人，会在他最好的时候做出背叛他的事情，让他成为人人口中的笑柄，背负一身债务和骂名，滚出it圈子。 他那么好，她连饿都不忍心他饿着的人，却被他们那样伤害，苏清玉非常难受。 但她也只能是难受而已了，因为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编程，连自己公司的老板都不能怎么样，又如何动摇业界三大巨头之首呢。 苏清玉步行回到公司，倒了水吃药，吃完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面包，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本来中午她一般都要趴在桌上休息一会的，可今天早上进度太慢，下班之前的工作恐怕完不成，她又不想加班，许泯尘不会做饭，身上也没什么钱，她不回去的话他晚饭都没着落，所以她吃了几口面包便戴上耳机重新开始工作，手机在包里震动了好一会她才察觉到。 慌忙地摘掉耳机，将手机从背包里拿出来，上面显示的是许泯尘的名字，苏清玉一早上的瞌睡虫瞬间飞得无影无踪，接起电话又轻又柔地说：“喂，泯尘。”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奇怪，带着点鼻音，但依旧十分好听。 “打搅你工作了么。”他问着。 苏清玉赶紧说：“没有，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她站起来朝茶水间走，不让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吵到其他在休息的同事，进去之后才稍微放大声音说，“你吃过午饭了吗？我早上给你做好放在冰箱里了，你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 许泯尘没有很快回答，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鼻音很重。 苏清玉担忧道：“你是不是感冒了？糟了，可能是我昨晚传染你了，我买了感冒药，晚上带回去给你吃。” 许泯尘只是说：“你买了药？” 苏清玉说：“嗯，不过我下班还早，要不你找找看家里还有没有感冒药？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我记得我放在那了，你看还有没有。” 许泯尘很可能没有听完她一整句话，因为他只是回答：“你吃过药了。” 苏清玉应了声说：“我吃过了，你感觉怎么样？严重的话我请假回去。” 许泯尘只说了一句“不必”就挂断了电话，苏清玉放下忙音的手机，尽管一直劝说着自己他都是三十岁的男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但还是不放心。 苏清玉一下午工作的心态都既烦躁又着急，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上司看完她的工作日志之后又把她留了下来。 “清玉，你是新手，技术不过关可以理解，但你要学会问，这几个地方的代码有明显的漏洞，前台画面也不够美观，如果需要图片你可以找美工去设计，不要自己糊弄上去，这样的东西拿出去给客户，我们的公司以后不用开了。” 上司的话说得不太好听，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得加班把东西改好做完。 回到座位上，苏清玉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满心的负能量。 她也想把页面写得好看一点，可是没办法，美工一天天都跟大爷一样，她一个新人，想让人家设计点什么改点什么都得三求四请的，最后还不一定给办，她能有什么办法。 打开ps，苏清玉心情烦躁地开始改页面上需要的图片，她的制图技术不怎么好，念书时老师说编程只要懂ps就可以了，不用有太好的技术，因为工作后会有美工做前台美化，那时候她还沾沾自喜她的ps技术比一般的师兄妹们要好，现在可得意不起来了。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加班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整个公司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苏清玉越发着急了。她一着急，做事就老出错，这样一来速度就更慢，最后只好给许泯尘发了短信，让他在冰箱里找点东西凑合吃一顿，她估计还得很晚才能回去。 许泯尘没有回短信，但她知道他看见了，他一直都不爱回复短信的，也不爱发，如果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发短信对他来说是件浪费时间的事，无奈苏清玉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什么事都喜欢用短信说。 夜里九点多的时候，苏清玉终于把工作完成了，打包发到上司的邮箱，给对方打了电话告知，然后等着审批通知。 她回头看看落地窗外，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位于cbd的办公区还十分热闹，许多写字楼都亮着灯，在这个地方工作的人，总好像要拼了命地赶进度一样，稍微松懈一点就会被别人落下很远很远。 十来分钟之后，上司回了电话，总算是说了“ok”，她可以回家去了。 拿起背包，摘掉固定着长发的发卡，苏清玉将公司的灯关掉，拿钥匙锁了门，走进电梯下楼。 临近九月底，天气开始渐渐转凉，昼夜有一点温差，昨天又下过雨，今天就更凉一点，苏清玉穿着西装套裙，腿露在外面被夜风吹着，难免会有些冷。 这个时间还有地铁，人也应该也不多了，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苏清玉下了台阶，快步朝地铁站的方向走，没细看周围，也就没发现有人在门口等她。 许泯尘站在写字楼的阴影里，注视着苏清玉的背影，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直到她安全地进了地铁站。 他没有乘地铁，而是转身朝反方向走，在夜晚的江城街道上漫步着。 这是他以前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他见证了互联网开始发达后cbd里繁荣兴起的it公司，那些公司创建之初都会拿他的经历来激发员工潜能，他一手创建的艾博集团是所有业内人士的标杆，艾博大厦也是所有新入行的人梦寐以求想要进入工作的地方，如今，他只是三个多月没有过来，却好像已经不认识这里了。 苏清玉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许泯尘不在，五十平米的一居室一眼就能看全，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紧张地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一边打电话一边离开了家，跑出小区，站在路口处四处搜寻他的身影。 电话打第三次的时候他才接听，不等他出声，苏清玉就快速地问：“你去哪了？” 那边并不吵闹，偶尔可以听见车子的喇叭声，她判断他应该是在街上，没等他回答就说：“你出去了吗？是不是出去吃饭了？有带钱吗？钱够不够？我过去吧？” 这么多问题，实在让人不知道该回答她哪一个才好。 苏清玉急切地等着他开口说话，但还是没等到，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苏清玉愣住了，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不过她很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男声。 “我在这。” 三个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苏清玉诧异地望过去，许泯尘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路灯光的光芒将他的身影照得非常柔和，他身材那么好，高大挺拔，就和几年前他搬家离开时一模一样，但有很多别的事都不一样了。 他现在不会再将西装穿得那么一丝不苟，胡子也不会太频繁地刮掉，松散敞着的西装外套，领口松开了三颗纽扣的白衬衣，有些褶皱的西装裤，他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却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英俊。 她的王子虽然落魄了，但依旧是她的王子。 苏清玉快步跑过去扑到了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这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但现在她可以毫无忌惮地做了。 她有时候也会庆幸他会有那样痛苦的遭遇，至少那些遭遇让她走近了他，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怎么了。” 他察觉到了她的反常，低沉的声音无波无澜地询问着。 苏清玉紧了紧双臂，许久才说：“我担心你走了，怕你再也不回来了，我害怕这三个月的相处就是我的一场梦。” 许泯尘侧开头望向夜晚市郊空旷的街道，等她主动放开他的时候，他才从西装里侧口袋取出他的钱包。 他没有表情地将钱包打开，里面以前放着他和amy合照的地方现在什么也没有，钱包是昂贵的louisvuitton，但夹层里却没有一分钱，连一张能用的卡都没有。 “你觉得我还能去哪？”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将钱包放到她手里，抬脚往小区的方向走。 苏清玉看着手里的空钱包，抿唇追上他，挡在他面前，将自己的钱包拿出来，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放进了他的钱包里。 “我没有太多钱，但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都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你要走，先跟我说一声。”她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侧脸，牵住他的手说，“我们回去吧，昨天忘记给你看生日礼物了。” 作者的话：一开始就开车什么的……咳 第四章 陈静仪是苏清玉的同事，在公司做美工，两人平时工作偶尔会有交集。 与一般同事不用的是，陈静仪就住在苏清玉家对面。 苏清玉也是刚刚才知道。 她到这间公司工作还不到三个月，前段时间有见过陈静仪，她总是衣着光鲜，出手阔绰，常请同事们喝东西聚餐，很受欢迎。 但后来她忽然请了一个月的长假，老板那样小肚鸡肠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批准了她的假期，那之后苏清玉就没再见过她。 最近又看见她，正是因为她住进了她家对面。 苏清玉在工作日要上班，早上出去之后夜里才能回来，对邻居的动静也不是很关注，搬进来住了几个月，跟邻居几乎还都不怎么认识。她会遇见陈静仪，和许泯尘有点关系。 这天晚上下班回家，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做晚饭，在卧室里看新闻联播的许泯尘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她买给他的生日礼物，高端品牌的男士家居服，宽松的系扣上衣，深蓝色的长裤，由于他最近都不怎么出门，皮肤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被这种深颜色一衬越发显得不健康了。 他在厨房门口站了几秒钟，等她回头笑着朝他打招呼的时候就安静地走进来，蹲在垃圾桶边收拾着快要塞满的垃圾。 他那双手又白又修长，真正是十指不沾阳的少爷手，这会儿整理那些垃圾却一点都不嫌脏，很快便将黑色的垃圾袋系好，拎起里朝外走。 他一开始做这些，苏清玉经常会阻止他，他一直不听，她就一直阻止，她那时跟他说，这种事情不该是他这样的人来做的，她做就可以了，许泯尘最初是保持缄默不回答，后来他就对她说，他现在除了这些事，已经什么也做不了了。 当一个人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价值时，也许应该让他做一些别的事分分神。 苏清玉心里的想法，睿智如许泯尘，怎么会不知道。 她对他是盲目的倾慕，还是深沉的爱意，这其实不难判断。 如果是前者，她或许可以坚持半个月，一个月，但现在已经快要三个月了，时间一晃就过去，下次意识到时间在移动，可能就是他们在一起半年的时候了。 到现在为止，她依旧一点受够了的痕迹都没有，爱情有时候就是如此神奇，不管你变成了多么糟糕的人，爱你的人还是会毫无保留地接纳糟糕的你。 也许他以前所感受到的，关于那个人的，都称不上是爱情。 许泯尘将垃圾丢到楼下便往回走，在开门打算回家的时候，对面那家的门打开了。 屋子里走出一个身材曼妙充满成熟风韵的女郎，尽管已经到了晚上，她依然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无懈可击的紧身裙，胸前的风光半隐半现，在楼道昏暗不明的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比起她来，苏清玉那样的女孩太过寡淡了，永远的清汤挂面，不施脂粉，五官普普通通，身高普普通通，胸前也是勉强可以入眼的b，这样的女孩放在人群里，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出挑。 在近三个月之前，许泯尘对老邻居家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已经全部都忘的干干净净，在和她相处的头一个月，还总是会记不住她的长相。 但现在不会了。 说不出来，也想不明白，现在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刻在他脑海中，时不时就会出现。 也许就跟他当初一时冲动答应和她在一起一样。 他需要一个完全不用担心会背叛他的人来抚慰他支离破碎的心，他会让自己努力记住她，不断想起她，这样才不会回想起那段让他几乎再也爬不起来的感情。 陈静仪注视着正准备进屋的许泯尘，她做it这一行时间已经不短了，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眼熟，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有些落魄，却绝对不是一般人物。 她开始思索，然后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这不是艾博集团的前ceo许泯尘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住在这？ 这太搞笑了，那样的天之骄子，即便后来因为被外资企业利用来做空中国股市的丑闻丢掉了艾博ceo的职位，但始终也是曾经的互联网大佬，不至于一点家底都没保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