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节
老爷子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君祎就在许慎旁边，她本来在看书，听到许慎喊了一声爷爷，注意力就从书上转移了，再也看不进去，竖着耳朵听许慎讲了些什么。 许慎余光瞄到君祎全神贯注偷听的动作，失笑，便把手机开了扩音，让君祎可以清楚的听见老爷子说了什么。 “我的孙媳妇怀孕了？这消息你们是准备瞒多久？” “哪里有瞒？爷爷，这不是已经传到您那儿去了？我们要是想瞒着，就不会让您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和君祎也没有打算说出来，只不过当时许慎在欣喜之下稍微考虑欠妥，应该带君祎去别的医院检查，不过当时那种情况，为了保证最快的查出结果，也只有去a院最好。 许慎倒是没有后悔，不过也间接让消息传遍了，以至于通过某些人的嘴巴，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 “嗯，君祎身体还好吧？有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你妈怀你的时候，给你爸折腾的够呛，君祎要是也不舒服，我去托人给她找些方子，让她轻松一些。” “时间还短，只是初步的食欲不振和嗜睡而已，身体没有其他的反应。”许慎解释。 “这样……让君祎接电话。”老爷子毫不犹豫的就嫌弃了许慎。 君祎便说：“爷爷，我在呢。” “君祎啊，最近怎么样？”老爷子一贯的语气温柔。 君祎笑了笑：“挺好的，您呢？” “我就老爷子，暂时死不了，也好不了，能拖一天是一天……。” “您别这么说，您要长命百岁的！” 老爷子哈哈大笑：“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君祎，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就让许慎给你做，别委屈了自己，该吃什么还得吃。” “嗯……” “怀孕也不是多可怕的事儿，只要好好养着，肯定能健健康康的。” 君祎在心里叹气，嘴上附和道：“您说的是，我会注意的。” “你千万要注意身体，你的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啊。” 君祎听到老爷子平静话语里的喜悦，有些话更加说不出口了。 最后，老爷子才问起了孩子的问题，许慎把孕检报告上的数据同老爷子说了。 “还不错，还不错，肯定没有问题……。我要去跟隔壁老头说，我家孙媳妇就是比他家的好。” 等老爷子兴致冲冲的挂了电话，许慎摸了摸君祎的脸：“不要在意，爷爷那边，我会和他解释。” 君祎看着他温柔的脸庞，心里莫名的沉重起来。 原本她没有这么多自责，可在老爷子的电话之后，心情怎么都轻松不了。 许慎将君祎搂进怀里，语调柔和：“别怕，我说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百分百的支持你，孩子要不要，都由你决定。” “如果现在不要的话……。过几年也可以……。” “没有关系，现在也好，过几年也好，或者一直都不想要，都没有关系。” 许慎越这么说，君祎越是自责，她问：“你真的不遗憾吗？你应该很期待吧？” “不管什么事情跟你比起来，都没有那么重要。” 君祎靠在许慎的肩膀上，咬着唇，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她挺想和许慎道歉的，可是又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说那些话，是对不起不能给他这个孩子，还是对不起他的期望？ 君祎知道自己如果做出了放弃的选择，会让许慎不可避免的失望，可又迟迟过不去那个坎儿，总有个东西挡在她往前的道路上，让君祎无法向前。 在老爷子的电话打过之后，很快，许慎的父母直接上门来了。 这消息同样瞒不过他们，于是两个整日泡在科研室里的人也都特意抽出半天时间，专门请了假过来。 他们几乎不来这里，除了自己的工作忙之外，他们也都是很开明的父母，孩子的生活怎么样，是孩子自己的事情，他们没有打算管的太多，也打算干涉，同样也不好奇。 要不是当初觉得许慎太过孑然一身了，也不会想到让他去相亲，本来都只是试试看，没想到许慎竟然真的很快就挑中了心仪的人，那才是让他们意料之外的惊喜。 看着许慎已经结婚了，生活里不再是一个人，做父母的也就放下心，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充分给予许慎和君祎的自由。 许家是偏西式的教育，孩子成年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主，家长需要参与的方面很少，许慎也让他们愿意信任，知道他能够把握好自己的人生发展方向，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一步一步踏的平稳而坚实，让他们很放心。 “爸妈……”君祎看到许慎的父母，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君祎，好久不见了。”许母和君祎轻轻拥抱了一下，拉着她的手，打量她的模样，满意的说，“看起来比以前更漂亮，许慎没有亏待你。” “他对我很好的……”君祎羞涩的笑了笑。 许父稍微严肃一些，但也尽量和蔼的说话，询问了他们最近的生活状况之后，就再次放手不提了。 许慎在厨房里做饭，君祎本来想去打打下手帮忙，但被许母拉着去了卧室。 “怀孕快十周了吧？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都和妈说，我是过来人，能给你些经验。” 再加上许母还是医生，自然能够给君祎很多帮助。 “我现在挺正常的，只是偶尔吃不下东西，但是很快就好了，而且有时候食量比以前大多了……。” “吃的多，就注意多散步，运动着，那样才能保证身体的健康程度，以后让料理师专门为你制作一套食谱，又营养，又不会让你长太胖，我知道女孩子嘛，就算怀孕都是想漂漂亮亮的，我知道有几个比较安全的孕妇可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牌子，都推荐给你……。” 像许母这样贴心又通情达理的婆婆，真的是少见了，除了让君祎感到温暖之外，也让她觉得稍微轻松一些。 至少许母没有一上来就规定她不准做这个，不准做那个，要一切为了孩子着想，完全牺牲自己……。 那才是君祎最害怕的，即使她可以做到，可是当身边的人都那么教训你的时候，心里就会产生严重的逆反心理，甚至觉得很不舒服。 “妈……。您当时，就是怀许慎的时候，有没有，有没有不开心的时候？” “嗯？”许母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君祎的想法，“君祎，你们还没有定下来要不要这个孩子？” “嗯……。”君祎回答了，耳根都变得通红，纯粹是紧张造成的，目光更是惴惴不安。 许母略微责备的说：“这个许慎，我以为他让大家都知道了，是已经决定好了，原来你们都还没有决定好？那他也不说低调一些。” “妈，您不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许母拍着君祎的手，“女人生孩子，谁规定了必须什么时候生？我生许慎，还是他许礼滔求着我，说他想要个孩子，喜欢小孩，说我生了，还能继续做我的科研，孩子他带……。各种话说的多好啊，我才答应生了，结果他这个人比我还忙，哪里来的时间给我带孩子？头两年，还不是我暂时放下了工作，然后让我娘家人帮忙带着……。不过啊，孩子生下来，还是我自己最疼，也舍不得让别人去给我养，许慎成熟的早，也没有要我们cao心，不然的话，我现在可能也没有继续做我的工作了，时间都放在他身上。” 还好，许慎并没有长歪，良好的家庭基因让他在成长的过程中变得成熟可靠。 君祎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心情，但是许母作为过来人，当然是明白的：“要是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呢，就和许慎说清楚，考虑好，也不是一定现在就要，你们俩也都还年轻，过两年也不迟，以事业为主也好，不过得是你们两个人都做出的决定，一定要协商好。” “妈，您真的不生气啊？” 许母失笑：“我的好媳妇，平时电视剧没少看吧？我可不是电视里那些恶婆婆，虽然能早点抱孙子是挺好，但要是你不愿意，当然不能逼你，这也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来插手，我和你爸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想让你们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千万不要哪一天后悔了，是不是？做什么选择都要三思后行，只要觉得自己不会后悔，那就可以了。” “重要的是你们感情好，过得快乐，我们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是不是？都是为了你们好，有个孩子呢，有好处，也有麻烦的地方，这个我当然清楚得很，你要当mama，承担的东西肯定比现在要多，没有做好准备的话，也不要轻易尝试，所以我也不劝你了，你自己做这个决定，我们肯定不会怪你。” 遇到如此通情达理的婆婆，君祎只能在心里感叹，自己运气真的不错。 如果换成一些别的家庭，这时候可能已经开始各种埋怨和责备了吧，也不会在乎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只在乎最后有没有那个孩子。 送父母离开的时候，许慎让君祎就在家里，自己送他们出去。 君祎知道他们肯定有什么话想说，也没有执意，点点头。 到电梯前面，许母说：“君祎心软，你要是真想要那个孩子，多劝劝她，她肯定就答应了。” “不用了，我听她的意见，我不想逼她做什么事情，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就算最后为了我愿意生这个小孩，也只会影响我们的感情。”许慎说的很坚定，已然思索过千百遍这个问题。 许父道；“孩子的事情，你们自己考虑，做好决定了，再告诉我们。” “知道了，爸妈，你们慢走，路上小心。”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要多体谅一下君祎，她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第一次面对这种问题，害怕也是难免的。” 许慎应了下来。 他已经在这几天里，将落下的关于女人怀孕的整个流程知识点全部补了一遍，大学时候这一章节的知识点并不在他的兴趣之内，所以学的很敷衍，现在重新捡起来，并且深入了解之后，不要君祎自己拒绝，他倒是先心疼了起来。 女人为了怀孕所要遭受的一切困难，许慎试着将那些东西安在君祎身上，发觉自己连想都不能想。 尤其是女人分娩的过程，许慎不太愿意君祎遭受那种痛苦。 所以他对君祎说的那些话，倒也不全是安慰她所说，他真的已经在着手准备不要这个孩子了，至少在君祎自己很乐意生孩子之前，他绝对不会强迫她。 时间一晃就到了许慎回a院之后的第一台手术，因为很久没有站上手术台了，所以这个手术安排的并不大，只是个普通的小手术而已，这种手术往常也并不是许慎来做，基本交到主治医师手里就可以非常完美的完成。 手术两个多小时，本身只是个很寻常的过程，如果不是今天配合许慎做手术的人是刘平的话。 许慎只是拿眼斜睨了刘平一样，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怎么，刘医生打算从基本重新练起？” 刘平推了推眼镜，道：“我只是来帮个忙，陈医生家里突然出了点事情，刚好我这时候有空，对这个手术的流程也很清楚。” 许慎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那今天就拜托刘医生了。” 刘平也很淡定：“这有什么，治病救人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周围所有人都知道许慎和刘平之间曾经的矛盾，当初他们在休息室里面打了一架，这个事情幸好没有闹大，不然的话，肯定有一方会被问责，甚至两个人都受到处罚。 但因为许慎在医院的地位，外加刘平当初进来的时候，也是稍微有些背景的，所以上面领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了，何况当时作为占理一方的许慎也并没有继续追究过错，这个事情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不过那些事情都还被人记着，更何况他们之间也不只是那一次的矛盾，其实很多人都明白，几乎每一次都是刘平率先去挑衅许慎，这种事情在别人看来，无非就是因为嫉妒而已。 但刘平会做人，至少对于周围的人来说，挺会来事的，因此明里暗里吐槽许慎的人也有，所谓树大招风，更何况他还是伫立在a院最为坚实的一棵大树，枝叶繁茂，又高高在上，怎么能不让人嫉妒？ 当然，因为距离太过遥远，所以大多数嫉妒许慎的人，都只敢在心里腹诽而已。 许慎当然有他的傲气在，这么多年，他在神外这个领域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成为这个行业的标杆。 所以他比谁都清楚，有多少人在心里期待着看着他从云端衰落下来，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大概以刘平为首的这些人，一定会立马上去踩他一脚。 前几次许慎所遭遇的危机，都并不能对他伤筋动骨，都是些很小的问题而已，那些想看热闹的人，最后都遗憾而归，又暗搓搓的期待起了下一次——人心到底有多可怕，人自己都不知道。 病人已经被麻醉了，许慎有条不紊的按照节奏cao作，开颅电钻在他手里稳如玄铁，完全听命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旁边当助手的刘平看着许慎的动作，眼中泛起了狠辣的妒火。 如果不是许慎……不是他的话，在a院拥有美誉的人就会是他刘平，黎蔓的心思也不会只留在许慎的身上，怎么都看不见还有个他。 他的表情有着些微扭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失去了理智。 但整台手术都进行的很顺畅，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而且手术的结果也很完美。 等到缝合以后，许慎对着刘平说：“刘医生，合作愉快。” 刘平暗中咬了咬牙，也装模作样的笑了：“许主任一段时间没有做手术，技术还是那么好。” “已经形成习惯的东西，不会因为一天不练习就生疏，更何况，谁知道我是不是每天都在练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