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不可能!”对李延龄,朱赢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想了想,她问:“找大夫给她看过了?” 尚嬷道:“还未,只是我看着像,因为担心是三爷的,所以先来和你说一声。既然不是,倒是可以叫大夫来确认一下。” 朱赢搁下笔,思虑一阵,道:“本来我念着她大嫂新丧,想过阵子再跟她提婚嫁之事,以免显得我们不近人情,不想她倒是比我们更心急。旁的不担心,就怕她肚里的种是……”主仆二人四目相对,彼此心照不宣。 朱赢命人去府外寻了个大夫回来,王府下人都知道崇善院下人福气好,生病了公主会从府外请大夫来给他们看,故而也见怪不怪。 大夫请来后,朱赢命人去把杨青叫过来,只说近来院里伤风的人多,让大夫诊一下脉,也好防微杜渐。 杨青倒也没有生疑,乖乖让大夫诊了脉,报于朱赢说无碍。 朱赢让鸢尾送他出去,少时鸢尾回来,冲朱赢附耳几句。 朱赢听闻杨青有孕一个多月,应当还未显怀,这大冬天穿得又厚,也不知尚嬷是怎样看出的,顿时对尚嬷的崇拜之情又增几分。 “义妹,这过了年,有十七了吧?”朱赢坐在主座,神情温和地问杨青。 杨青点点头,眼珠子一直往朱赢的发饰和手镯上溜,眼底有艳羡之色。 朱赢抿了口茶,道:“三爷常年不在府中,托我为你的婚事张罗,这十七岁也不算小了,耽搁不得。你看我也知是个从未做过媒的,所以今天找你过来是想问问你,想找个怎样的人家,怎样的夫婿?若你自己心中有数,我按图索骥便容易多了。” 听她说起这个,杨青神色似有不安,迟疑半晌,方支吾道:“我大嫂新丧不久,我、我不想这么快就嫁人。” 朱赢心中冷笑,搁下茶盏,慢悠悠道:“你等得,只怕你肚子等不得。” 杨青悚然一惊,看着朱赢面色发白,结结巴巴道:“你……你什么意思?” “你月信多久未至,自己不知么?”朱赢道。 杨青回想一番,面色阵红阵白,手下意识地按到小腹上,看样子,却似此刻方知自己有了身孕。 朱赢思及五年之内她先是丧兄,又失父母,如今连唯一能依靠的大嫂也去世了,身世也算可怜,便又放缓了语气,道:“你落了这胎,与那人从此一刀两断不再往来,我便只当没有此事,除了现在在场的,包括三爷在内,谁也不会知晓此事。待你养好了身子,我便与你挑个老实勤恳的人家嫁过去,多给你一些陪嫁。若你愿意,也可携夫家来我厂子里做活,不敢保你大富大贵,一辈子衣食无忧总可以的。你意下如何?” 杨青心慌意乱,六神无主地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朱赢耐心地看着她。 半晌,杨青似突然理出了头绪,猛然抬头道:“不,我不能落了这孩子。我要去告诉他!”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冲。 朱赢早有防备,两个粗使婆子进得门来,一左一右将杨青押住,按在椅子上不让她动弹,鸢尾过去将门关上,自己站在门外放风。 “你想做什么?”杨青见这阵仗,知道不妙,焦虑地叫了起来。 “他是谁?”朱赢一改方才的温和,面色转而冷峻。 杨青闭嘴扭头,竟是置气的模样。 “简书,去熬药来。”朱赢吩咐。 简书答应着下去。 杨青瞠大眸子看着朱赢,少时反应过来,挣扎着大叫:“不,你没权力这样做,我要见我三哥,我要见三哥!” “这里没你三哥,他是琅琊王府王世子,你得叫他三爷!”朱赢纠正她。 “我就知道什么温柔贤淑平易近人都是装的,三哥一离开你就原形毕露了!我哥对三哥有救命之恩,你把我侄儿侄女弄去做苦工不算,还想弄死我,三哥绝不会放过你的!”杨青大叫。 朱赢看着她微微笑:“大声叫,再大声点,叫得人尽皆知才好。” 杨青呼哧呼哧地闭了嘴。 “三爷如何找我算账,那是我的事,今天我们谈的是你的事,敬酒罚酒我都端上来了,端看你怎么选?不过有一点,这个孩子是绝对不能留的,未婚先孕,你丢得起这个人,崇善院丢不起这个人。”朱赢手指点了点桌沿道。 见朱赢执意要打了她这胎,杨青又惶恐起来,道:“不,你没权力打了我的孩子,这、这是李家的骨rou!” 朱赢与尚嬷对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 “李家的骨rou?那除非是三爷或者王爷的,否则,若是那两个新丧了妻的,便更留不得了。那两位爷乃是王爷的心头rou,服着齐衰却搞大了平民女子的肚子,传出去岂不被人耻笑?到时候不仅你肚子里这块rou保不住,只怕连你自己这条命,也留不下。” 朱赢说得气定神闲,杨青却听得面如死灰,嘴唇抖了半晌,终是绷不住哭了出来,道:“不会的,不会的,他明明答应我会纳我为妾的……” “是李延年?”朱赢冷不丁问。 杨青身子一颤。 “你如何遇见的他?” 杨青咬着唇,不语。 “三爷将你托付给我,没想到却发生这等事,也是我看管不利之故。鸢尾!”朱赢微微提高音量。 鸢尾推门进来,鼻尖冻得红红的:“公主有何吩咐?” “传我命令,把风荷居负责伺候杨姑娘的丫鬟各打二十大板,明天叫牙婆子来发卖出去。”朱赢冷酷道。 “是……” “不!不要!与她们无关,我说就是了。”杨青急忙道。 朱赢看鸢尾一眼,示意她先退到一旁。 “大嫂去世,淳儿和滨儿又去了满庭芳,年前那段时间,我想起往日父母兄长皆在时过年的热闹情景,心中便十分的抑郁难过。那日傍晚,萍儿对我说王府花园开了一溜的素心腊梅,香得很,叫我去看。我也是闷得慌,便与她去了。好在那处偏僻,倒也不曾遇见府里什么人。第二次去的时候发现梅树下站了个二十几岁的男子,萍儿叫他二爷,我也跟着叫了,他问我是谁,我说是寄住在崇善院的客人,他也没说什么,不多时便走了。过了几日我再去时,又遇见他,他说他过世的夫人很喜欢素心腊梅,还念梅花诗给我听,我觉得他人很好。他说府中人虽多,却没个可以好好说话的人,谢谢我能听他说那么多话。他约我隔日傍晚再见,说要送东西给我聊表谢意。那几天院子里正做清扫,萍儿她们竟日忙碌,于是那日我出去时便没叫上她。到了梅树下不见他,我等到天黑,刚要回来时,他来了。他好像喝醉了酒,把我当成他的夫人,就在梅林旁的假山石中把我……事后他说了许多赔罪的话,还说过了年就纳我为妾,他身份尊贵,人也随和,我……我便答应了。”杨青絮絮地说完,突然看着朱赢求道:“三嫂,三奶奶,我觉着他不会骗我的,求你放我出去见他一面,就一面,求求你了!” “你和他如何见面?就去梅树下等么?”朱赢问。 杨青低了头,又不说话了。 “我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没时间陪你慢慢耗,你若不想说,我便先给你把药灌下去。”朱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