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老太婆自演悲剧
很讽刺、滑稽的是,高森林做噩梦的时候,郁锋涛厅堂围着一群年轻人,中央烧着一堆木炭,大家情绪高昂,说着白天的事。 按捺不住翻江倒海的心,吉景生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你们大家下午看到了吧,你们说锋涛厉害不厉害,厉害吧。我下午都看到森林裤裆一直有水往下滴,肯定是害怕的尿喷溅了一裤子。” “哈哈哈……”吉景生的话把大家逗得放开心怀大笑,笑声划破夜空,在村里上空久久回荡。 深邃眼睛是一部摄像机,郁锋涛逐一从每一张脸上移过,最后落在吉景生脸上,提高嗓门说:“你们大家别听景生放大炮,我厉害个屁。有景生说的这么厉害,那伙土匪村干部还敢上门欺负我?”“大家同吃一口井,我实话对你们说了,我不过是平时多读些书,多了解国家政策,在那伙面土匪村干部前据理力争,维护自己利益而已。” “锋涛,那一伙村干部肯定是不敢再叫你上缴今年的税费了。”龚寿财的堂哥——龚寿生,他既羡慕郁锋涛,又嫉妒、眼红郁锋涛再不用缴税费。 把手上的书本往膝盖上一放,郁锋涛抬起头,冷峭着脸,语气三分愤慨:“国家法律、政策规定内的税费,我当然要缴。不缴,我不是正中了那伙土匪村干部心怀吗?他们正好有理由整死我。但是,不是国家法律、政策规定的税费,我一分钱不会缴!” 郁锋涛刚说完,门口的狗突然一阵狂叫,吉景生蹦起来追了出去,打开大门寻找了一遍,鬼影子也没有,愤愤的回到大厅,破口大骂:“肯定又是土匪村干部那伙jian贼来偷听。” “没事,他们那么无聊,让他们偷听好了,我们光明正大的,还怕他们这种特务行径不成!”郁锋涛心中明白,中午的事够一伙村干部伤脑筋几天了,看他们今年的税费还怎么收缴? 千里马也有失蹄时。郁锋涛这一回完全错了,刚才偷听的人不是村干部,是老太婆的二儿子——高信字。 中午,一伙村干部带着龙小文、钟铭清直闯郁锋涛家时,村里最最最幸灾乐祸的人莫过于老太婆一家人了,巴望着郁锋涛被铐上手铐抓走,判个几年刑。 ——人愿不如天意。 事情后来戏剧性的变化,叫老太婆一家人气得要去跳河。 去年被郁锋涛揭了少女丑事,老太婆脸上一层人皮被活生生扒下,不但是没脸管别人的闲事,而且在村里抬不起头。全村人把老太婆当作瘟神,唯恐避之不及,沾上晦气,一碰见她,远远的朝她吐唾沫:“呸,下贱,还不去上吊……”那是什么样最难听的话,就骂最难听的话。 娶到老太婆那会儿,她老公——高伏木一家人,以为能娶个城里的漂亮姑娘,甭提有多威风啦,一天到晚在村里炫耀,惹得全村人怨声四起。 不曾想到啊! 恶有恶报。 隐匿了三十年的丑事,抬头间被郁锋涛捣了出来。当天,要不是子女,儿媳妇苦苦哀求,拦住,老太婆早成了老公的棍下之鬼。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都已有了小孙女。 高伏木恨的,不是老太婆对他的不忠不义,不是这么多年对他的欺骗和隐瞒,是老太婆吃饱撑着,管闲事管到郁锋涛头上,把全家人脸皮撕毁,害得全家人在乡亲面前抬不起头做人。每当踏出大门口一刻,全家人无一不提心吊胆,惶恐不安。 多行不义,必自毙。 被老公痛打了一顿后,老太婆失去了家庭中统治地位,从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跌落旧社会的童养媳一个。老公对他横眉怒目,子女、儿媳们对她冷落;吃饭不敢上桌,只能冷冰冰躲在一个角落里,和着酸泪吃。 几天光景,老太婆害了恐惧症、抑郁症。 嫁到闹荒时,老太婆那年才十七,现在已经生有三男二女:高信荣,高信字,高信水,高赛花,高赛菊。长女高赛花已经出嫁,并生有一男一女;长子高信荣前年结婚,现在已生有一个女孩子。小子高信水现在才十一岁。 快要崩溃的老太婆,几次欲想自杀,但是一想尚未成年的小子,她放弃了,忍辱负重苟且活着。 每当一听说郁锋涛从福州归来,老太婆一家人如临大敌,心速马上上升,像整座山塌了一样。再这样下去,全家人非崩溃不可。高信荣、高信字兄弟几次拿着柴刀,木棍要找郁锋涛拼命,被高伏木喝住。一来是他们母亲欺负人家在先,二来是担心两个儿子打虎不死反被虎伤。 本来这一回高信荣、高信字兄弟偷偷的计划好,非找郁锋涛算帐不可。可是昨天在两个警察面前,郁锋涛居然面不改色,霸气冲天当场拿出篾刀,要剁高森林的手,又说公安局局长是他表叔,这兄弟俩吓得双脚直打哆嗦,哪敢去找郁锋涛算帐。 ——解铃还得系铃人。 想叫自己一家人能够在乡亲们面前直起腰,重新抬头做人,高伏木心底里头十二分明白,除郁锋涛外,没有第二个人。高伏木找过和事佬调解,向郁锋涛赔礼道歉,但是郁锋涛是铁板一块,死不接受他的赔礼道歉。“他们的两个儿子不是要找我算帐吗?”一句话,把和事佬嘴巴堵着严严实实。 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此欺人太甚,对一个逆境中人落井下石,要置人于死地。 终于忍受不了乡亲们的讥笑,侮辱,歧视,冷落,白眼,唾沫,老太婆的儿媳妇——蔡英英,她昨天抱着两岁大女儿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并声明再不回这个家了。 儿媳妇的出走,吓怕了高伏木。 趁着下雨,又是大家吃午饭之际,高伏木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把斗笠压得低低的,匆匆忙忙朝郁锋涛家赶去。 这一年来,除了要干农活,万不得已要迈出家门外,高伏木其它时候一律躲在屋里头。日子过得比一个逃犯还窝囊,有时心头憋闷的真想一棍把老婆打死,他不知道自己前世做了什么孽,怎么老天爷偏偏叫他娶上如此一个不知廉耻,伤风败俗的贱货。 在房间看书的郁锋涛,直到高伏木脱下了蓑衣,取下了斗笠,才看出这个冒雨闯进他屋的“侠”是谁? 扫把星进屋,不会有好事。郁锋涛不理睬高伏木,仍旧看自己的书。一想到老太婆当众欺负他母亲,仇恨直袭心头,郁锋涛心头咒骂、嘲笑高伏木,听说当年娶到老太婆时,你神气的要把全村人吞进肚子里,是吧?哈哈哈,现在荣幸了吧,现在威风了吧。你当我这屋里是田间地头,想得美了你。 人家连眼皮不抬一下,更不要说是搬凳子给他坐,高伏木有说不出窘迫、难堪。 做人做到这个地步,一股悲哀直涌高伏木心头,不禁的眼泪和着雨水落到地上…… 扑通一声,高伏木给郁锋涛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赔罪道:“锋涛,那个贱货不是东西,我给你赔罪了!你大人大量,救救我这个家庭吧——”“一年来,我全家人抬不起头做人,光光乡亲们的唾沫都快要把我全家人淹死。” “淹死?”郁锋涛霍地站起,眼睛冒火怒视跪在地上的高伏木,咬着牙关恨不得一脚朝高伏木胸膛踹去:“淹死了,活该!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此欺人太甚,心毒手辣。”“我问你——高伏木,我家跟你到底有什么冤仇?不说我拆房子的事吧,可我阿妈是一个落难妇女,你老婆凭什么如此心毒当众欺侮她?”“你同样是人的儿子,如果你阿爸刚病故不久,你阿妈无缘无故遭人当众欺侮,你会怎样呢?我承认,我家是很穷,是全村最穷的人,难道穷人就不是人吗?难道穷人理所当然可以任意遭人欺侮、宰割吗?” 面对郁锋涛一连串谴责,高伏木无言以答,特别是郁锋涛身上透出的浩然正气,叫他不寒而栗,怵怵发抖,只感觉一团复仇寒流朝他逼过去,把他整个人罩住,穿透心胸。 在这之前,没有和郁锋涛说过半句话,高伏木实在是搞不懂,彭淑娟为什么要死死硬撑着面子,不顾老公的病,一条路走到黑送子女上学读书,一个穷山沟的孩子难道还想火鸡变凤凰? 此时,当面听听郁锋涛有理有据,叫人心服口服,铁打一样高水平的话;再加上郁锋涛从逆境中,坚强的一步步艰难的挺过来,面对警察、工商人员、土匪一样的村干部毫不畏惧,高伏木理解了彭淑娟的良苦用心,觉得彭淑娟是一个有远见的了不起妇女。这个时候,他对老婆的怨恨到了极点。 想到自己的悲哀,人不人鬼不鬼日子,高伏木不禁又抓了一大把酸楚泪水,非常可笑的哀求郁锋涛:“看在我脸上,你救救我们一家人,让我们一家人在乡亲面前抬头做人吧,求你了,锋涛!” “看你脸上?”郁锋涛满脸冷笑、讽刺:“高伏木,你摸摸自己的胸口吧,当你老婆当众侮辱我阿妈时,你有没有管管你老婆?你要是管管自己老婆,我拆房子时,你老婆还会带人闯进我屋里,要把剁成rou酱吗?看在你脸上,等你两个儿子手拿柴刀追到我屋里来,把我砍成五块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高伏木吓得直哆嗦,脸色绿了,慌忙辩说,“锋涛,我那两个傻儿不会再找你算帐,我已骂过他们。”“锋涛,只要你肯救我们一家人恢复名声,在乡亲面前抬头做人,你要我怎样都行,我愿意把我女儿赛菊给你睡了,真的,这是真的……” “高伏木……”郁锋涛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惊天动地,“你把我——锋涛当成了什么人了?”“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救你全家人的名声,那是要我在乡亲面前替你全家人背黑锅,说我自己是在诽谤,乱说你老婆哟?”“高伏木,你仔细想一想,这有可能吗?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一个人的名声比命还重要。哪怕是你送一万女儿给我睡,我——锋涛照样不会跟你做这种肮脏交易,你死了这个心吧!” “锋涛——”高伏木气红了眼,一蹦而起,脸上肌rou抽搐,一指直戳郁锋涛额头:“杀人不过是碗口大的一道疤。我这样跪在你脚下,哭着求你,都愿意把自己亲身女儿给你睡,你都不答应,你还是人吗你——” 深邃眼睛射出一束仇恨、讽刺,郁锋涛凛然驳斥高伏木:“你这话骂对了,高伏木,对,杀人不过是碗口大的一道疤。我们两家无冤无仇,你老婆公然侮辱我阿妈,已经是天地所不容。我拆自家房子,你老婆又公然带闯进我屋里,要把我剁成rou酱,你自己说说吧,高伏木,你老婆这心是不是比双头蛇还毒千千万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