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突然想起来一些事,还想问问他。不用带他去警局,方便的话,我改天上门来问一问?” 要不是龚添一脸正直,看上去真的只是为了问边正一些事,杭清都会以为这是他在诈自己了。 “他最近不太方便见人。”杭清道。 龚添压低了声音,道:“你动手了?” 杭清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没关系,就算缺胳膊少腿儿也没关系,没有人会知道。”龚添声音低沉地道:“我不会让这泄露半分出去。” 杭清神色复杂,龚添在他跟前还真是一点原则都没有啊。不过龚添实在想错了,边正不是缺胳膊少腿儿啊,他是缺吊,还丢了命啊……让他上哪儿去变个人出来? 见杭清久久没说话,龚添也立刻善解人意地不再提那个请求了:“我知道不大方便,以后再说吧。”语气里倒是十足纵容的味道。 一时间杭清听得颇有些不自在。 之后两人就没再聊案件的事了。 龚添如愿和杭清坐在了一处,甚至还见到了对方维护自己的场面,顿时觉得心底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今天之行已经达成目的了。 而杭清也问到了案件的进展,他相信以龚添的表现,绝不可能有欺瞒他的地方。杭清也满意了。进展慢才好,慢一些,他还能有充足的时间刷够好感度。 两人愉快地用完了饭,然后杭清照旧拒绝了龚添送他回家的请求。龚添虽然面露遗憾,不过始终保持着绅士风度,也没有强求。 只不过他看着杭清的车远去,再到没了踪影,然后才拔腿离开。 两人都没想到,那个活体键盘侠气不过,居然偷拍了两人用餐的照片,第二天大肆在网上传播抹黑…… 此时龚家的大门突然被按响了门铃。 龚城邶皱着眉走上前去将门打开了:“你怎么了?在电话里神神秘秘的。”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人,女人穿着单薄的连衣裙,外面还刮着风,她不得不缩了缩肩膀,这个动作衬得她的脸色更苍白了,身形也更瘦小了,仔细一看,她似乎还在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龚城邶伸手去拉她。 女人本能地躲了躲,小声道:“我先进去。” “那你进来吧。”龚城邶无奈地道。 女人跨进门以后才抬起了头。这一抬头,龚城邶看着她的模样更觉得惊讶了。 “林学雯,你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弄成这样?” 林学雯的眼眶微肿,眼底满是血丝,看上去像是接连做了很久的噩梦,整个人都绷紧了,就差一点就要崩溃了。她打了个哆嗦,低低地道:“我只能来找你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一样,和他们都不一样,你们是从京城来的,你不会怕那些人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那些人?” “我、我半个月前发了次高烧。”林学雯咽了咽口水,勉强平静下来,但她的眼底却渐渐显露出了惊恐的色彩:“我突然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记忆。” 龚城邶倒了杯水给她,无奈地坐下来听她说话。 “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我想起了……我想起了……”林学雯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先瑟瑟发抖起来了,像是空中就有个魔鬼盯着她一样:“我小时候,差一点就和那些女孩儿一样,沦为一具尸体了!只有等到十多年以后,我才会被人发现!你知道吗?我想起来了!” 龚城邶眉头皱得更紧:“往警局打电话的是你?你别怕,你慢慢说……” “七年前,七年前你还记得吗?我和你一块儿去游乐园,那个时候,我看见你身边站了个男人,你叫他边先生!” 龚城邶有些疑惑,不大明白这两者怎么扯上了关系。前后逻辑在哪里呢? “他!我当时不是跟你说,他看起来真眼熟吗?不是因为我曾经和父亲一起出席酒会见过他。他叫边姽,你大概不太了解他,边姽这个人很少离开边家的,而且以他的地位,我根本见不到他!可我为什么会对他觉得熟悉呢?”林学雯抱紧了肩膀:“因为我小时候见过他,那个时候他还更年轻一些,少年模样,穿着黑色衣服,面色阴沉,他就那么看着我,看着我……在那个关着我的地方!” “等等……”龚城邶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你确认你没有说错?而你的记忆没有出错?” “我没有!肯定没有错!边姽的脸太好认了!见过一眼就很难忘记,我记得他,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我是被抓去的,还有好多女孩儿,有比我大的,还有比我更小的,她们都挤在一起哭,当时他就冷漠地看着我们……边家的势力太大了,我不敢说,我一直不敢说。可是,我忍不下去了,我很害怕,想到他我就觉得害怕。你帮帮我……”林学雯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龚城邶忙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又听林学雯颠三倒四地说了许多话,林学雯情绪激动,脸色发白,像是随时要晕厥过去。 龚城邶始终没有对她说的话发表言论,只是低低地出声安抚着她的情绪,然后打电话叫来了医生,将她先送去了医院。林学雯走的时候眼眶里全是泪水和畏惧的神色。 龚城邶坐在那里,心底堵得难受,像是被谁当胸砸了一拳,狠狠的…… “小时候的记忆,会不会出错呢?”龚城邶喃喃道。 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他抬头看过去,就见龚添走了进来。 龚添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龚城邶出于习惯问了一句:“爸,你去哪儿了?” 龚添笑了笑:“我和边姽约了一起吃饭,你吃过了吗?” 龚城邶的心登时被揪紧。 什么女孩儿,什么尸体,什么林学雯,顿时全从龚城邶的脑子里挤了出去。 “你和边姽一起吃饭了?”龚城邶拔高了声音。 龚添注意到了儿子的神色不太对劲:“怎么了?你都这么大了,应该不介意你爸给你找个后妈了吧?” 龚城邶:“……”诶我艹,我还想带回来给你当儿媳呢! 第42章 第三个反派(13) 龚家别墅里,尴尬的气氛蔓延开, 一时间客厅里寂静无比。 龚城邶艰难地开口, 道:“爸,您年纪太大了……” 龚添脸色黑了黑:“你什么意思?” 龚城邶厚着脸皮道:“明显是我的年纪和边姽更合适啊。” 龚添:“……”他还真没想过龚城邶会有这样的心思, 之前龚城邶是对边姽多有关注, 甚至是想要对边姽有所关照,但那时候龚添也只当龚城邶也记着当年认识的那段情谊, 他还想着,既然这样的话,等他将边姽追到手, 龚城邶和边姽相处起来应该也会很融洽。 他唯独没有想到, 龚城邶心里头一直盘算着的是怎么跟爹抢人。 “你和边姽一共见过几面?”龚添问。 龚城邶回过去一记暴击:“您总共也没见过他几面啊。” 龚添:“……” 龚城邶这会儿的思绪骤然拉回到了正事上, 龚城邶低声道:“先不说这个, 爸, 我还有个事要和你说。” 龚添脸色不虞地坐了下来:“说。” “我有个同学叫林学雯您还记得吗?她来找我了。往警局报警的就是她, 她说……”龚城邶的脸色有些难看,咬着牙道:“她说她曾经就被绑走,差点丧命, 她当时还见着了……边姽。”龚城邶的声音微微哑了。 龚添脸上的神色顿时退了个干干净净,半分喜怒都不再能看得出来。 …… · 杭清怎么都猜不出来那个报警说是知情人的,究竟是什么身份。边母其实是个做事很隐秘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愣是没被捅出来。除却边正入狱的那年,她干了太多不理智的事,其它时候她都收尾得干干净净。 虽然以前他觉得这些事实在太恶心, 所以懒得去过问,但这时候……不过问不行了。 杭清将跟在身边比较久的手下叫了过来。 “最近的新闻你们应该也都看了。” 手下笑了笑,道:“都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那些废物警察能找出来什么?主人请放心,不会出事的。” “警局有人报案了,说是当年的知情人。” 站在跟前的一排手下,个个脸上都瞬间没了笑容,有人惊疑不定地道:“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知情人去报案?这……”他们对视了一眼,马上在杭清跟前跪了下来:“主人,绝不可能是我们中间的人泄露了出去。” 其实边家的手下,也算得上是最尽职尽责的手下了。边姽窝在边家不出,他们也就几乎窝在边家不出。要说往外泄密还真没什么机会。何况能聚在边家的人,也多数不是什么好人,他们除非是疯了才会自己往警局跟前送。所以杭清一早就知道,不可能是他们中间的人。 “你们还记得那段时间里,有什么逃出去的小孩儿吗?”杭清也只能往这上面想了。事情都是在边家宅子里发生的,只有两种人才可能是知情人,一种是加害者,一种是受害者。边家上下都属于加害者,他们被排除了之后,那自然就只剩下了受害者。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低声道:“……有,那个孩子是您亲自带出去的。” 他亲自带出去的? 杭清搜寻了一下属于边姽的记忆,偏偏最后什么也没能搜罗出来。 “你们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吗?” “这……进了这儿的人,都没名字啊。” 杭清这会儿突然觉得自己烧照片烧得有点太快了,不然还能拿照片让他们认一认。现在看来提前提防都找不到目标了。杭清面色淡淡地道:“你们下去吧。” 手下们忙鞠了鞠躬,退了出去。 杭清不自觉地把玩着手边的茶盏,眉心渐渐起了褶皱。他有些出神,连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都没发现。等杭清放下空了的茶盏,一转头才瞥见了跟一根柱子似的宋惩之。 宋惩之站得笔直,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等发觉到杭清在看他,宋惩之几乎是立刻就改站为蹲,凑到了杭清的腿边,笑了笑,低声问道:“您是遇上什么烦忧了吗?有我能为您效力的地方吗?” 杭清扫了他一眼,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边家大概要被扯进漩涡里去了……” “那您呢?”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边家被扯进去,我当然也免不了。” “是因为那几个女孩儿的事?警方不是毫无进展吗?”宋惩之也跟着皱起了眉,毫无保留地表现出了对杭清的担忧。 “有知情人报案了。” “这个人是谁?”宋惩之立即问道,他黝黑的眼眸里不经意地闪过了点点凶光。 杭清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将茶盏往前推了推,踹了宋惩之一脚:“去给我泡杯茶来。” 宋惩之乐呵呵地端着茶盏往外走,大约隔了十来分钟来回来,一壶热茶拎在了他的手里,他动作小心地给杭清倒好茶,低声道:“那个人是谁?” “现在谁也不知道那是谁,警局都不知道。” 宋惩之的目光闪了闪:“没关系,总会出现的。如果那个人出现了……”宋惩之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杭清,道:“您就将这件事交给我去做,好吗?” “……能做这件事的人很多。” 宋惩之又靠上了他的腿:“但是像我这样能为您鞍前马后赴汤蹈火的不多。” “你这句台词,早有人说过了。” 宋惩之眨了眨眼:“那像我这样愿意为您暖床的不多了。” 杭清:“……”以宋惩之的性子,他们要睡一起,指不定谁给谁暖床呢。 不过杭清也差不多看出来了,宋惩之的性格已经定型了,想要再往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上掰正,那无异于天方夜谭。杭清也就干脆松了口:“嗯。” 虽然他的口中就应了一个字,但对于宋惩之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他脸上激动的表情完全掩不住。他顺着竿子往上爬,追问道:“这算是您对我松口的一个迹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