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蕾苹丝虽然觉得很抱歉，似乎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但她惴惴不安，所以隔天一早就去图书馆还书了。 图书馆是好几间连着的地窖，因为学校收藏的图书总类繁多，所以地精们干脆把图书馆建在地下，方便以后继续往下挖扩建。 蕾苹丝到地窖时，刚好一群紫领白袍的魔法师学生正排队借书。 每人手上的书封面都一样，书名很长，蕾苹丝瞇眼，才看清楚：“如何把文字隐藏，并只有写字者才看得见。” 蕾苹丝有一瞬间挣扎要不要去告诉凯尔教授，但她还是摇摇头，和柜台的图书馆员说一声，注销掉自己的名子，自己把书放回架上。 书本咚地一声归位，蕾苹丝感觉胸腔下一颗石头也放下来，魔族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能再深入了，起码现在不能。 “嘿！你们想干嘛？”听到声音，蕾苹丝往书架的缝隙看。 书架另一边是两个配戴金玫瑰的新生男孩，其中一个是头上顶着直角的魔族男孩，他旁边站着的是一名黑发瘦弱的人族男孩，两个男孩似乎是同伴。 两个男孩面上有些惊恐，只见他们不断往后退，前面是……另外三个人族男孩正在包围他。 “没什么阿！”领头的少年很高，胸前带着红玫瑰的徽章，应该是高年级的学生。 他看着和魔族男孩站在一起的瘦弱少年，不禁面露嘲讽：“就是过来找你的阿，弟弟，刚入学怎么没来和自己的哥哥打招呼呢？倒是先交起新朋友了？” 蕾苹丝没出声，静静在书架后观看 “皮可斯，我看你弟正忙着交魔族的朋友呢？他真的姓坎特贝斯吗”另外一个矮胖的高年级生不禁不屑。 皮可斯一听，立刻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他看着自己唯唯诺诺的弟弟，故意惊呼：“唉！塞隆是因为怕当不了格斗士，才想去抱魔法师的大腿吗？不過找魔族不太适合吧？如果你没忘记的话，我们有好几任祖先都是死在魔族的诅咒下的………” 那魔族男孩一听不禁面色微白，他转头瞪着塞隆，一副才刚认识他道：“你是那个坎特贝斯？勇者的姓氏？你没有告诉我！” “我要走了！”他看了一眼前面面色不善的三人，意识到自己是被塞隆拖累了，立刻急着要走。 “唉，等等阿，我还没答谢你照顾我弟弟呢！”。 魔族男孩没走几步，就突然硬生摔倒，他扭了扭身子，努力想站起来，却似乎被一种无形的绳索束缚住身体，就连嘴巴也一张一阖，发不出声。 蕾苹丝注意到皮可斯的同伴有一个佩戴紫色玫瑰，方才擺在後頭的手微微動了幾下，想必就是他搞的鬼。 她不禁屏息，脑中闪过各种魔咒，只是不能使用魔族的魔法，只能使用基础魔法学教的……可恶！ 塞隆眼见同学因为自己遭池鱼之殃，苍白着脸，还是鼓起勇气上前对着自己哥哥解释：“我不过认识他一两天而已，以后不会再有关系了…….” 皮可斯似笑非笑：“你还记得你姓坎特贝斯啊！塞隆，你想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随便你！但唯独不能是魔族！今天哥哥就来教教你，我们坎特贝斯看到魔族第一反应不该是握手当朋友，而是要……” 他走在在地上挣扎的魔族男孩旁边，一脚狠狠踹下去，那男孩的表情痛苦扭曲，格斗士的力量不容小觑 “拜托停止！！”塞隆苍白着脸，几乎要跪下来向自己哥哥求情。 他一脚踩在那魔族的胸膛上，对着塞隆笑嘻嘻：“可以阿，不过…….” 他对脚下的魔族说：“听说魔族很珍惜你们的角，是身分地位的象征。正好我家墙上就有挂一幅犄角，如果你的角能摆在前任魔王旁边，应该也算是你此生最大的荣幸吧。” 皮可斯从口袋拿出一把小刀，扔给塞隆道：“割下他一只角，我就饶了他。” 塞隆立刻摇头，脸上苍白颤抖得如冬季枯木。 “就算你不做，他也已经恨死你了，自己看看吧！这才是魔族的真面目！”皮可斯这么说，他脚下的魔族男孩正怨毒地瞪着塞隆，显然是憎恨他无缘无故拖累自己。 他眼底开始泛着魔族情绪上来时特有的血光，配上头上那两只角，看上去无异于人类口中那长角血眸的吃人恶魔。 蕾苹丝快按耐不住了，她希望少年反抗，她好趁乱行动，却见方才那个拉下面子求情的少年低头了一会，再度抬头，面上一片麻木。 他捡起刀子，表情冷漠茫然，像是在看一个没生命的物体一样，朝着魔族男孩走过去……. 蕾苹丝突然发现，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族少年有一双罕见的绿色眼珠，没有面向阳光的剔透，此时里头幽绿森然，彷佛淬满了剧毒，毒牙伺机潜伏，待忍无可忍之时就要扑上去给猎物致命的一咬。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第十五章 蕾苹丝的怨气 做为魔族公主、享受魔民赋税的蕾苹丝自然不可能光站在那里。 在发现自己没办法使用魔法后，她选择在自己口袋东摸西摸。 蕾苹丝从右边口袋拿出一根银漆小笛子，这是安格妮丝做给她的。她在打铁课表现出色，私下也爱做些小东西送给朋友。 蕾苹丝灵机一动，她从左边口袋拿出一小袋蜂藤的刺，她替小蜂藤拔了刺，免得它乱动藤蔓把身上的毒刺乱甩，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蕾苹丝将如针般的毒刺倒入笛子一端，摀住笛子上的几个洞口，用力一吹。 第一次自然没有对准，但第三次捉到诀窍，正中那个嚣张踩在魔族身上的少年，毒针刺入少年露出的胳膊，不到三秒，他眼一白，碰地一声，就直直往后面倒。 “皮可斯！！！” 蕾苹丝如法炮制，射中另外两个助纣为虐的小跟班，咻、咻、咻、接连一个两个通通像石像一样倒下了。 最后她对准那名叫塞隆的少年，一根毒针就往他脖子射去……. 地上一下倒了四个人族少年，那名魔族男孩重获自由，也顾不得看是谁在帮自己，捉着自己差点没了的两角一下就溜了。 蕾苹丝走出书架，看着倒下地上的几名男孩，决定要给他们一些教训。 正当蕾苹丝往口袋掏了掏，准备要找什么时，她听到靠近她的脚边有一点sao动。 “妳……” 塞隆勉强睁眼，一双玲珑小巧的女性皮鞋印入眼帘，往上看，只见一个亚麻色长发的女孩正俯瞰着自己…… “阿……阿……请你……请你救救…….” 白皙的小手朝他伸来，塞隆睁大眼，嘴角不自觉放松，但紧接着一阵刺痛从右臂传来，然后化为阵阵酸麻感，迅速就袭遍全身，塞隆失去意识。 五分钟后，蕾苹丝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图书馆，离十点的课还有一个半小时，她怀着心事，回到了宿舍。 “怎么一早就出去了阿？”沙发上，瑟拉和安格妮丝都穿着睡袍，一人一手热麦粥，莫妮卡刚从小门出来，见蕾苹丝独自一人出去也面露关心。 “没什么。”蕾苹丝微笑，她进去了自己的房间。 瑟拉盯着关上的房门，若有所思。 一进到房间，脸上的平静瞬间如水面泛起涟漪般破碎，蕾苹丝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冲动，但她在听到坎特贝斯这个姓氏时，她就没办法压抑怒火了。 坎特贝斯，她一听到这个名子就想起来了，传说中的勇者，曾经挥着利剑砍掉她曾祖父的一只角，确立直到至今人魔两族的领土边界，而他的后代却是专门欺负魔族的下流混混？ 蕾苹丝从小接受皇室教育，自然对这个名子耳熟能详。曼德拉多.坎特贝斯，他出身于孤儿，被修士收养，屡次在魔族的战场上存活下来，职位渐渐攀高，最后成为迎战魔族前线的首阵骑士。 对于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优秀敌人，魔族这里是抱持着敬佩和热情，甚至将坎特贝斯这个姓氏当作战斗用语，只有一说出这个用语就代表要战斗的意思。 她还记得她缺了一只角的祖父在临终前还高声说要与曼德拉多做最后决战，重新赢回他失去的角，结果现在她看到了什么，一个卑劣的“坎特贝斯”带着人马来羞辱魔族，如果她不出手她就对不起她祖父失去的那只角！ 蕾苹丝没有想到她会那么生气，她突然想起丹妮娜，在她听到安格妮丝的姓氏时，她又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和她现在一样：厌恶却又不得不佩服。 蕾苹丝靠着银树而坐，想到方才那些少年可恶的行径，满腔怒火无处可消，最后却又化为一股无力感。 算了，她也给他们教训了，他们那双想砍魔族双角的脏手暂时没办法动了。 蕾苹丝起身坐在床沿，她看向窗旁架上的盆栽，不禁叹一口气。 真希望能快点过完这一年，她只想再度待在熟悉的玻璃屋和芳草香里。 烦心的事没有困扰蕾苹丝四人太久，随着期中接近，课业越来越繁重，大家每次上完课都窝在小厅里讨论写作业。 这里又不得不说倒的是古龙语，谁能想象光用指甲写满一个石板的“爪文”？ 在莫妮卡和一群女生强烈抗议下，龙语教授终于允许她们使用刻刀，虽然嘴上还是抱怨着这些异族的小朋友未免太娇气了。 “娇气？你能想象用指甲写字，里头积了多少污垢吗？”莫妮卡用刻刀狠狠在石板上划下几痕 古精灵语要考口语，教授要求每个人在全班面前对着一棵荧光小树苗唱歌，如果里头的树精听得懂包含在里面的精灵语歌词，愿意做出回应，那就算通过。 原本大家以为又是一像种族歧视的考试，结果妖精族的同学竟全军覆没，包括人鱼欧琳。欧琳唱得脸上都长出鳞了，那棵树苗还是一动也不动，教授看她气急败坏，只是淡淡道：“我教你们的是古精灵语，不是海上水手歌，下一位！” 而莫妮卡显然不太喜欢唱歌，她阴沉着一张小脸，声音有气无力，彷佛在丧礼上惋歌，结果等她离开，教授发现树苗枯了一片叶子，差点没忍住要给莫妮卡扣分。 在终于有一位银发精灵使树精摇了一下叶子后，惴惴不安的蕾苹丝走上台。 欧珀语是古精灵语的一种，两者相似也都不难，但蕾苹丝从没有真正学会，因为那就像一种本能，只在某个时间点触发，而此刻被全班环绕绝对不是什么好时间点。 她扫了一圈教室，安格妮丝正偷偷对她挥手；瑟拉对她比一个人族的加油手势，这是安格妮丝教她的；莫妮卡正怒目瞪着那位教授，嘴巴微动，她生气时习惯用犬牙摩擦下齿。 蕾苹丝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收回目光，她琥珀色的眼珠直直看着那棵树苗。 小小的树苗彷佛洒了萤粉，叶片翠绿含光，却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感觉到它蓬勃的生命力，还以为是用翠玉雕刻出来的。 “放松，这是我们的天赋，先看再去听，最后才能说阿。” 熟悉的声音从回忆中悄悄苏醒，蕾苹丝想起来，母后教过她。 她继续看着那颗树苗，迟迟没有开口，台下开始有同学sao动，但蕾苹丝没有受影响，眼睛慢慢放空，她试图专心在一片杂音中找到树苗蓬勃的心跳。 “我们是魔族最特别的支族，魔族需要我们，所以我们跟随了魔族；而妳是魔族的公主，子民总会有需要妳的一天。” 看到了。蕾苹丝眼珠瞬间聚焦，她看着那窝在树皮下的小绿光，对方也注意她的视线，绿光微微减弱，精致的小人偶叹出脑袋。 她从口中发出第一声音符：“嗨。” “……” 音符像雨珠般一颗颗落下，越来越顺：“我叫蕾苹丝，是这堂课的学生，如果你听得懂，可以动动叶子就好了。” “……” 雨珠滴滴串起，不绝于耳，蕾苹丝试探着对方的反应：“你听得懂吗？如果懂的话可以摇摇叶子吗？” “……你别说了，唱得音根本歪了，我都快枯了。” 这次换蕾苹丝：“……”所以欧珀语还是和古精灵语有差别吗？ 小树精撇撇嘴，方才懵懂无知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存在，他打量了一下蕾苹丝，略带惊讶道：“我以为你们都消失了，没想到还在，好久不见了，欧珀。” 蕾苹丝大惊：“你知道？” 小树精不屑一声：“我们一起生活过，只是后来你们背叛了我们，选择了魔族，哼！看妳的样子似乎还没有被污染得太深，好心劝你早点离开魔境吧！你们天生就该属于森林的，那群野兽杂交出的堕落种族还是让他被人族毁灭好。” 一颗可爱的小光球竟然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蕾苹丝立刻怒了。 她最近对魔族护短得很，立刻用流利的歌声反驳：“看来我母亲说得不错，高兴得时候就让大树盛开，不爽的时候就让整片森林枯萎，所以以前古欧珀人都把你们当害虫赶走吧？最后受不了，干脆直接离开！” “妳说什么！你说谁是害虫。”小树苗愤怒地尖叫 在蕾苹丝和小树苗吵得如火如荼之时，整间教室缭绕在雨珠鸟鸣似的清脆歌声，不少人都沉浸其中，目光放在那摇得沙沙作响的小树苗，大概也就只有瑟拉他们注意到蕾苹丝那张微微粉红的脸蛋。 “好了好了！”教授终于出声阻止，搞不清楚状况的全班学生立刻纷纷鼓掌，为蕾苹丝杰出的表现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