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丫鬟走出去，重重的摔了门，江清音在屋里还听见丫鬟的咒骂声：“真倒霉，还以为是什么国公府来的千金大小姐，不想是个破落户儿，还真以为自己是府里的大小姐，我呸！” 江清音死死地握紧了拳头，攥紧了又松开，现在她没有任何人的庇护，若是自己还不自强，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要报仇，她要活下去。江清音再一次紧紧攥紧拳头…… 丫鬟再一次踹门进来，手上多了一碗白粥，一叠咸菜。 秦氏当然不会给江清音准备什么好东西。但是也不会让她饿死。江清音在江州待了一阵子，早就没有在护国公府养尊处优的模样，端起粥就狼吞虎咽想起来，这让那丫鬟对她越发的鄙夷。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江清音没有被吓到，只是麻木看了一眼破旧的大门。 甄婠小口小口的咬着香味儿浓郁的玫瑰饼儿，直道好吃，汪芷瑜见好友吃得开心，小脸儿上的杏眸不由眯了起来。“你若是喜欢，往后我都给你送。” 甄婠抬起头，对着汪芷瑜重重点了点头，她还真巴不得她常来找自己玩儿呢。 此时就听说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来了。甄婠跟汪芷瑜连忙站起来迎接。 “好你个芷瑜jiejie，你来了都不找我，如今心里就只惦记着婠婠一个了。” 甄婠向汪芷瑜递过去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若是前世，甄婠必定会觉得甄嫣小题大做，可是如今却并不这么想了，甄嫣这个小丫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是最坦率不过的性子。 果然见她进来之后虽然嘴上不饶人，脸上却并不是不高兴的表情。嘴角还沾着一点嫣红的屑儿。甄婠取出自己的小手帕，轻轻帮她擦了擦，“你这个馋猫，芷瑜jiejie的玫瑰饼还堵不住你的嘴？” 甄婠杏眸一瞪，小脸儿却忍不住红了。 “好啊好啊，婠婠，你如今得了芷瑜jiejie的玫瑰饼儿，还学会埋汰我了是不是？”她杏眸一转，就看到了案上没有吃完的玫瑰饼儿，目光又是一转，翘起嫣红的嘴唇说道：“还有没吃完的，给我吃，就当你们俩给我赔罪了。” “你不是才吃了好几块儿吗？”甄妍皱了皱眉头，立即阻止meimei贪嘴儿。 甄嫣小脸儿顿时垮了下来，早知道就不带jiejie出来了，就知道给自己添堵儿，可偏偏娘亲每回都护着jiejie，jiejie真讨厌！甄婠和汪芷瑜看见姐妹俩这个模样，忍不住都捂嘴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反正我们俩也不吃了，还有我娘做的糕点，如果你要吃了这玫瑰饼儿，可就不能再吃点心了，看看你，现在比妍妍胖多少了。” “婠婠最坏了！”甄嫣嘴上说道，小胖身子却是自动向案边移去，甄妍无奈的摇了摇头，“偏你还宠着她。”甄婠捂着嘴，悄悄跟甄妍和汪芷瑜说道：“以后等她长大了就知道了，如今年纪小，但凡品行不坏，能吃总是福气吧。” 能吃是福，前世母亲林氏见自己从小就自制不爱多吃，曾多次以甄嫣为榜样，叹息道“能吃是福”，只不过那个时候的甄婠可不会羡慕小胖妮甄嫣。 只觉得她讨厌。如今想来，小姑娘胖嘟嘟的模样可不是有福吗？作为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旁的暂且不论，若是品行坏了，那才是真的无药可救了呢。 就像江清音，挑拨，偷窃，装可怜，还陷害抚养她长大的护国公府，典型的白眼狼。所以甄婠一回来就设计她，把她给送走了。甄婠恨透了前世的江清音，可是这一世的她什么都没有做，她没有办法对她下死手。那就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她倒是想看看，这一世在她那个继母秦氏的手里，她江清音是不是还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是不是还能爬到京城来陷害她？ 若是这样，她都能够回来，那就算她倒霉。当然即便是这一世江清音找到了旁的冤大头，也绝对不会比护国公府和永安侯府的大腿更粗了。 就算是比两府更粗的腿，她江清音是谁？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之女，最多不过是出卖她长大后的那副姿色，以色伺人，能得几时好？ 即便是再退一万步讲，江清音找到了更大的靠山，并且这个靠山能够扳倒整个护国公府和永安侯府，甄婠不相信自己一个活了两世的人会再一次输给她！等着瞧吧。 跟江清音比起来，甄嫣虽然贪吃，旁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好呢。 甄妍和汪芷瑜都觉得甄婠说得对。特别是甄妍听了也捂着嘴笑了，倒也不阻止小丫头了。汪芷瑜则叉着腰，强忍着笑意。瞧着小丫头，虽说跟甄妍一胎双生，可不是比甄妍宝白胖许多？ 不过白胖一些也挺好的。却见“小胖嫣”伸出一只小胖手，在点心跟玫瑰饼之间犹豫了许多。她灵机一动，这糕点儿是大伯娘做的，她跟大伯娘可是一家人，想吃随时都能吃到，但是芷瑜jiejie可不是天天来的，况且据说过了八月，玫瑰花儿都开谢了，还是吃玫瑰饼儿算了。 而且别以为她不知道，婠婠这话的意思就是赞成自己吃的意思了。 她眯了眯杏眸，伸手将玫瑰饼儿抓起来，轻轻咬了一口，顿时唇齿留香，杏眸都眯成了一条缝儿，真是太好吃了。不过甄嫣虽然贪吃，可是二婶杨氏乃是辅国公贵女，况且护国公府也是礼仪之家，虽然心疼闺女儿，却也不会放任闺女儿行事粗俗。 不过小小的丫头年纪还小，若是真到了往后，可由不得她用手抓东西吃了，那样照样被认为是粗俗的。 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吃饭穿衣，哪样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即便是吃个点心也是先洗洗净手，用筷子或是签儿吃，用手抓着吃的那是野蛮。不过她们如今都还年幼，小孩子手里抓着东西吃，那才有趣活泼哩。 等小胖嫣吃了玫瑰饼儿，四个小丫头就坐在一起聊天儿，甄嫣吃饱了，虽然还很想吃点心，不过望着jiejie防备的眼神，还有甄婠和汪芷瑜揶揄的笑容，她赌气坐在一边，谁也不理睬。一会儿又让贴身侍女给自己捶腿儿，一会儿又是捶肩的。 甄婠三人也不理会她，“你们说这次在雅jiejie的寿辰上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雅jiejie会不会很难过啊？” 甄嫣立即竖起了耳朵，想起在那个时候她踢萧瑛的那几脚，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 “那是自然的，这件事情不管是谁的错，辅国公府总有招待不周之嫌，我听我娘说，辅国公府老太太还亲自进宫跟太后娘娘道歉了呢。”汪芷瑜一脸神秘的说道。 “我怎么没听我娘说起？”甄妍一脸茫然，辅国公府老太太正是杨氏生母，甄妍和甄嫣的嫡亲外祖母，辅国公府一旦有什么动静，按理说杨家应该是最早知道的。 “我听说这件事情毕竟牵扯到了一位公主，还有一位郡主。萧瑛受了伤，连累的襄王世子被罚跪。襄王府不过一个妾侍当家，你们觉得堂堂辅国公府老太太会跟一个妾侍去道歉赔礼的吗？” 汪芷瑜轻嗤了一声，似乎对那个“妾侍”十分的不屑。 甄婠想起前世萧清越的那个庶母，那可是个厉害的人物，自己不动声色，专门会挑拨生事儿，老襄王死前，萧清越在她手里可吃了不少苦头。即便是后来萧清越成了襄王，她跟萧瑛母女两人也常常在后院拿着鸡毛当令箭，处处找自己的麻烦。要不是她懒得理会，说不定还会生出不少事情来。 况且萧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专门喜欢缠着这位嫡出的哥哥，不过萧瑛那个惹祸的性子，一旦她有什么事情，倒霉的就是萧清越了。毕竟是兄妹，谁管是不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呢？ 汪芷瑜小小年纪，但是大约是见惯了后宅妇人的手段，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甄婠有些感慨，前世她那么大的时候固执地跟就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只以为自己是典范，是父母的骄傲，半点人情世故不懂，偏偏还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才会被人当枪使，跟一个白痴一样。 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什么都看得透，想来还真是惭愧。 “雅jiejie真可怜。等我跟jiejie寿辰肯定不请什么公主郡主了，就咱们自己高兴高兴。”甄嫣忽然插嘴道。 ☆、第三十七章 甄婠三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甄嫣年幼，天真单纯，却不知道她们这样的身份，不管是做什么事情，特别是举办宴会，有时候并非是想邀请什么人就邀请什么人。 朝中势力旁根错节，其实跟内宅之间的连系也是分不开的。有些时候邀请什么人并不代表跟她的关系就好，不过是个表面的工夫。不过三人都不愿意反驳甄嫣这个天真的想法。“好，小嫣说得对。咱们想邀请谁就邀请谁。” 甄嫣立即就跟一只打胜了仗的孔雀似的，高高的抬起下巴来，“不过若是有人敢在我跟jiejie的宴会上面闹事儿，我一定狠狠的踢她，比踢萧瑛还狠！” 甄嫣忽然之间说道，把三人都给逗乐了。甄嫣嫉恶如仇，最看不惯假惺惺的人，甄婠想起有句老话说，小孩子身边都是有神灵保护的，所以小孩子有时候比大人更通透。别以为年纪小就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想想，应当也是如此。就好像外祖家的小侄女儿娇娇，谁对她好，她就爱缠着谁。表姐林妙蕊不耐烦跟她玩儿，林妙薇又是个胆小的性子，事事以林妙蕊为先，因而若是甄婠不在，娇娇极少会去找林妙蕊林妙薇这两位姑姑玩儿。 这一点，从她初到桃花坞的生疏和胆怯就能够看出来。 甄婠莞尔一笑。“这事儿咱们说说就成，你可不要再说出去了。萧瑛不管怎么说都是襄王的女儿。我听说襄王对萧瑛很是宠爱。襄王府也只有萧瑛的母亲一个女人。” “那萧瑛怎么还是庶出？”汪芷瑜不解地说道。 “我听说萧瑛并不是正妃所出。她的生母刘氏只是一个侧妃，出生也不好。”甄妍说完，小脸儿顿时红了起来。甄妍的性子，是极少背后说别人的不是的。 如今说起萧瑛的身份，甄妍总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似的。 甄婠点了点头。“是呢。萧瑛确实是庶出。当初襄王妃就只留下一个越世子。” 汪芷瑜歪着脑袋，皱着眉头，忽而眼睛一亮，“我跟你们说，那可是以前了，我才想起来，那个萧瑛的母妃让襄王罚了越世子，皇上第二天就给襄王送了五个妾侍。” “这可是真的？”甄婠诧异。 前世襄王府确实只有刘氏一人，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这一世怎么还有这么一出？甄婠想到一个可能，眼神慢慢亮了起来。 若是这事儿是真的话，连系江清音被送走，果然环境是人可以改变的。甄婠为自己改变家族的命运多了几分信心。 “我也是偷听我娘她们说话听来的。” 甄婠还想从汪芷瑜嘴里多知道一些襄王府的事情，只可惜汪芷瑜毕竟年幼，知道的事情不多，这事儿能够记起来，已经是相当不错的。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有些惋惜道：“若是我能早些跟婠婠认识，咱们就可以一起放纸鸢了。” 三四月的日子才适合放纸鸢，如今天气就热了一些，不适合了。几个小姑娘身娇rou贵的可不会整天在日头下面跑来跑去。即便是她们自己愿意，家里也是不同意的。 况且不说甄嫣几个，单单是甄婠一个，对自己的皮肤是相当爱惜的。自然不愿意在那烈日下面跑来跑去。 大家实在是闲得无聊，甄妍提议大家一起刺绣，甄嫣就有些不愿意，她还没有忘记自己那次在jiejie跟婠婠面前丢人呢。“我不要玩刺绣，我，我根本不会。到时候你们笑话我。” 三人顿时捂起嘴大笑了起来。 小丫头被笑得气急败坏，“不许笑，都不许笑了！” 此时，帘子微微一动，走进来一个身穿青色比甲的丫鬟，这丫鬟笑得一脸温柔，白鹭瞅着，立即迎了上去，道：“品菊jiejie怎么来了？几位姑娘在屋里呢，快些进来。” 胡氏把品兰，品梅，品竹分别给了甄婠姐妹三人，身边虽说将下面的丫鬟提了上来，不过品菊在身边的时间最长，俨然就成为了老太太身边最受宠的丫鬟。 品菊亲自过来，白鹭哪里敢不郑重？就连品兰见了都迎上来。品兰原本跟品菊一起在老太太身边，不分彼此，如今更是老太太赐给大姑娘的，比起品菊多了一个身份，虽说不如在老太太身边体面，却也不差。 “可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品菊人如其名，容貌秀美，淡雅如菊，笑得十分温柔，叫人一看就有好感。她抬了抬手，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篮子，篮子上面用绿色的荷叶遮盖住了，荷叶上面还有水珠，一看就是新摘的。 “老太太那儿得了新鲜的莲子，今年最早的，知道几位姑娘还有汪姑娘在，吩咐奴婢给姑娘们送来。老太太特别交代了，莲子性寒，姑娘们尝尝鲜便罢了，可不要贪吃哦。” 品兰笑着接了过来，又听品菊笑着说道：“若是姑娘们喜欢，尽管跟老太太说，改日做了莲子糕，倒可以多吃一些。” “好。”品菊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可是祖母身边的品菊jiejie，她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来了？”甄嫣眼明耳亮，一听就立即说道。品兰捂着嘴直笑。这个三姑娘实在是太有趣了。 说起来，当初老太太把自己给大姑娘，品梅给了二姑娘，品竹给了三姑娘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自家暂且不说，这品竹是一等一的好性子，温柔细心，容貌俏丽，品行端正。 品竹的父亲是秀才出身，只可惜短命早早就去了，可这个女儿却教的十分好。品竹的父亲死后，她的母亲走投无路，却被舅家逼的改嫁，品竹一气之下，将自己给卖了。 幸好上天也不算太薄待她，被护国公府给买了进来，因为读过书，一早就给老太太选在身边，虽说是伺候人的丫鬟，可是比起一般小家碧玉也不差什么。 三姑娘性子跳脱，不够耐心，这品竹不温不火的性子在她身边正好。 而品梅性子却要活泼一些，配上二姑娘温柔娴静的性子正好。 “你这个小馋猫！”汪芷瑜不客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甄嫣也不恼，缠着品兰道：“品兰jiejie，你先给我瞧瞧，给我瞧瞧。”品兰看见站在边上的品竹果然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不好。 她心里微微有些异样。其实品竹本性却是不错，可是有这么一个出身，心性却是高了一些。看三姑娘对她的态度就知道不过是看在老太太面子上。 好歹曾经共事过一次，她想着一会儿要提醒一下品竹。就算她以前是个秀才小姐，如今也只是一个丫鬟。老太太把她交给三姑娘是对她的信任。 若是她做出什么事情来，难不成老太太还能护着她不护着自己的亲孙女儿？ “好好好，小祖宗。不过老太太可是特别吩咐了，几位姑娘不可多吃。这东西吃了寒身子。姑娘们年纪还小，往后就知道了。”甄婠一听，就知道是莲子了。 这样的季节，用新鲜的荷叶盖着，不是莲子是什么？不过今年的第一拨莲子确实比往年要早了半个多月呢。莲子性寒，清热解毒，对女子来说却不宜多食。 甄婠自然是明白。不过这个时节最新鲜的莲子却甜脆爽口，十分好吃。若是沾上蜜饯，做个糖莲子就更好吃了。也难怪甄嫣一看到就眼睛发亮。 “好，我们知道了。麻烦品兰jiejie了。你替我谢谢祖母，这是赏你们的，别忘了品菊jiejie，大热天她跑一趟也是辛苦。” 品兰笑了笑，她原本以为大姑娘不好亲近，也不好伺候，如今看来，却是不错的。她们这些本分的下人能图什么？ 不就是图个主子恩典，图个主子重情。更图个主子好相处好伺候。 在她看来，大姑娘的脾气秉性都十分不错。虽然只是一个小姑娘，却全无一个小姑娘的娇气，不贪吃也不调皮，不过也不会过分安静。而且礼数周全，心思细巧。实在是不像一个五岁的小丫头。 特别是对比三姑娘这个贪吃的性子，二姑娘和汪姑娘虽然还收敛些，却也眼神发亮，只有大姑娘，见了这样新鲜的好东西，依然面不改色的先跟自己吩咐清楚，玉白的小脸儿上没有一丝的异样。 甄婠话音刚落，白鹭就取了两个精致的小荷包交给品兰。 品兰跟品菊是旧识，往日是一道伺候老太太的，这次品菊送了东西来，被品兰接了去，她也不妒忌，只笑呵呵的将荷包里的赏赐让出去，品兰看在眼里，心里更对白鹭多了几分赏识。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姑娘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大夫人把大姑娘教得真好。 往后若是再有人说她们家大姑娘不好，她一定头一个不依。甄婠年幼，这些事情若非是大夫人教的，那才奇怪呢。若是甄婠知道自己只是按照前世所见所闻，尽力的去做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从而被自己的丫头觉得过分早熟了。一定会既惊讶又忐忑的。 重生，这是她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