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廖君洁冷冷道:“连和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吗?” 孟樱这才说:“我不想做,他也说我不需要去做,我做我自己就好了。” “你既然要进霍家的门,又不愿意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孟小姐,我很怀疑你究竟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廖君洁的口吻严厉了起来,“他一意孤行要娶你进门,已经背负了很大的压力,你如果不能帮到他,那就尽早离开他。” 孟樱问:“怎么样才算是帮到他呢?” “做霍家的儿媳,最基本的是不给霍家丢人,就算是做花瓶,也得做一个上得了台面的花瓶,你连最基本的礼仪课都过不了关,你坐的姿势,你说话的用词,你甚至连走路都走不好。”廖君洁每说一点,就更痛恨孟樱一分。 “小泽是霍家的继承人,他的妻子必须有能力筹办家里大大小小所有的事务,从一场宴会到祭祖,都必须完美,她还必须懂得应酬交际,在社交圈里为他做他不方便做的一切事。” 廖君洁问,“你,哪一点做得到?” 孟樱说:“我永远都做不到。”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霍云松来了香铺以后,她甚至可以不用出门去和任何人打交道,她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只要几个知心朋友能说话就好。 应酬和社交让她觉得异常疲累和尴尬,犹如酷刑。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成为廖君洁口中的霍家少奶奶,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是她。 “我不会去那么做的。”她说,“我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廖君洁的怒火以几何倍上涨:“你连尝试都不愿意,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他,你连为爱人牺牲的准备都没有吗?” “我很喜欢他,可我就算再喜欢一个人,我也不想变成我不喜欢的样子。”孟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和人争执,哪怕并不觉得委屈,自然而然就会哭出来,这不受她的理智控制,“他说我不用改变。” 廖君洁讽刺一笑:“他是为了你才那么说的,他为了做了那么多,可你呢?你那么自私,我真为我儿子不值!” 孟樱咬着嘴唇不说话,她不想变成廖君洁说的那种人,或许那样更适合当霍云松的妻子,可如果有一天,她变成了自己不喜欢的人,她自己都不会喜欢自己,他还会像现在那样喜欢她吗? 如果改变,只希望是因为自己而变得更好,为了讨好别人而改变,总有一天会连自己都失去。 廖君洁竭力忍耐着怒火,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到了孟樱画的本子上,隐隐看见上面似乎都是菜谱,她更是动气,一把把本子抽过来摔在地上:“你就是让他在你这里做这样的事?他爷爷从小培养他,是要他继承霍家,是要他为国出力,是要他走到他能力所能达到的最高点,可你呢,你毁了他。” 孟樱把本子捡起来,掸尽灰尘,紧紧抿着唇:“霍太太,你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 这是她细心记录的,他们过去的每一天,是生活的琐碎,但也是爱情的点滴,她很认真地去记录它们,希望它们成为美好记忆的一部分。 她不容许这些东西被廖君洁说得一文不值。 廖君洁冷笑一声,把本子从她手里夺过来,一页一页撕下来丢在地上,孟樱惊呆了:“你还给我。” “我绝不容许我的儿子在这些东西里消磨一生。”廖君洁咬紧牙关,恨不得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毁尸灭迹。 只要一想到他们是怎么议论她的儿子的,她就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样难受。 从前的他有多么被人称赞,有多么被人仰望,现在对他的嘲笑和侮辱就有多少。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她以为她的孩子永远不会摔下来,她为他而感到骄傲,可是,是这个女人,她勾引着她的儿子从云端上跳了下来,摔进泥泞里,被人践踏。 她怎么能不恨! 孟樱眼看着自己细心保存的一切变成了纸片,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站立不稳,砰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廖君洁突然愣住了。 一张纸片飘到了她面前,上面是霍云松亲笔写的一行字: 一饮一啄是天定, 一蔬一饭皆深情。 霍云松拉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满屋飘散的纸片和摔倒在地的孟樱,他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握紧,几乎难以呼吸:“阿樱?” 他把孟樱抱起来放到榻上,轻轻呼唤她的名字,“阿樱,醒醒,樱樱?” 孟樱过了好长时间才觉得自己恢复了视力,她迷惘地看着霍云松,他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阿樱,听得见我说话吗?” 她微微点点头,强忍着眼泪,“我刚才摔了一跤,没事了。” 霍云松无意追究她是不是在说谎,他握着她的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的心口疼得厉害,但她并不打算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霍云松稍稍放心,让她在榻上躺着,自己蹲在地上把散落的纸片捡起来。 廖君洁从哪种疯狂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没法开口道歉。 霍云松也不在意,他把纸片都捡了起来,很平静地对廖君洁说:“妈,我还不打算回去,你回去吧。” 廖君洁生怕自己这一出弄得他真绝了回家的念头:“你爷爷说……” “什么时候阿樱不用再受到这种待遇,我就什么时候回去,如果妈真的意难平,我可以不回去。”霍云松说,“是我不孝。” 廖君洁咬牙: ☆、第58章 南李主帐中香 廖君洁妥协了,她回到了北京,转述了他的条件。 霍老先生沉默了很久,点头同意了:“他有这个魄力,我可以给他这个机会。”霍云松敢说这样的话,证明他已经把其他的路都给堵死了。 他不可能放弃孟樱,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这是非比寻常的决心和信心。 “我倒是想知道,他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步。” 霍家的掌权者挑剔孟樱并不是因为她这个人有多糟糕,而是不符合霍家的利益,只要利益不受损,她是怎么样的人都可以。 霍云松对孟樱说:“我有资格可以和他们讨价还价,只因为我比其他人更出色,只要我一直如此,就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他在灯下把纸片一张张粘回去,偶尔抬起头来对她笑一笑,“阿樱,谢谢你一直相信我。” 孟樱半躺在榻上,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愿意为了你变成那样,你会觉得我自私吗?” “就像你不希望我因为你而做出选择一样,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改变自己,你永远没有办法讨好任何人,正相反,如果别人希望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大家反而会看不起你。”霍云松说,“坚定你自己的想法,那并不是错的。” 孟樱点了点头。 人生的道路有千千万万条,并没有对错之分,每一条道路都可以通往成功,只要你坚定地走下去。 “我其实不觉得自己有多糟糕,”孟樱像是赌气似的说,“我知道我不会和人打交道,但是我会画画,我的粉丝都很喜欢我。” 霍云松忍着笑:“是是是,但最喜欢你的是我,这个你要清楚,你要这么想,如果你真的那么糟糕,我为什么没有喜欢上那些人,反而喜欢你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不过,到了北京之后,你想做什么呢?我给你开一家香铺好不好,就和这里一样。” 孟樱托着腮看着他:“开香铺不是我想做的事……虽然我很喜欢调香,但每次看后台销量不好,我也很紧张的。” 霍云松想起来了,孟樱之所以开香铺是因为孟家姑奶奶过世了,这并不是她想要做的事。 “那你想做什么,不管做什么我都可以支持你。” “我想……”孟樱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去念书。” 霍云松立刻答应下来:“好,你想念哪个学校,什么专业,我替你去办。” “我可以自己考。”她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丢丢的骄傲,“我以前读书成绩很好的。” 霍云松立即笑了起来:“好,那你就当是去北京念书,你丈夫在北京工作,如果有一天我丢了饭碗,就跟你回老家继续开网店,你养活我。” 孟樱一旦有了明确的目标,知道要去北京干什么,反而就没有之前那么忐忑了,她不是嫁到别人家里去,她是去念书,不管这段婚姻最后能不能走到尽头,念了书也不亏。 有了退路,有了目标,她就有了安全感,心头搬走了一块大石,孟樱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那我要先买参考书了,研究生考试在1月份,很近了呀。” 霍云松用胶带把手帐粘好,他妈只顾着把内页撕下来,没有撕得太碎,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记得我书房里有很多牛皮纸的本子,”霍云松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那个肯定撕不坏,还可以留给我们的孩子看。” 孟樱笑了笑,稍稍升起了对去北京的向往。 【一炉香】今年最后一个上架的香是“江南李主帐中香”,这李主指的就是李煜,写过“香印成灰,可奈情怀,欲睡朦胧入梦来”的香词,据闻所记载的“帐中香”就有五种之多。 孟樱只选取了其中一种做尝试: “沉香一两(剉细如炷大),苏合香(以不津瓷器盛),以香投油,封浸百日,爇之。入蔷薇水更佳。” 【香炉峰雪】v: 冬天了,12月的上新是帐中香,配合小鸭子使用效果更佳^_^ [图片][图片] 孟樱的第一张配图照例是香方,第二张是一只小鸭子造型的香炉,李清照那首著名的《醉花阴》里说,“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香炉时常被做成可爱的动物造型,孟樱自己就有一只小鸭子的铜制香炉,最近刚从箱底找出来,虽然陈设在外也可以,但她习惯放在床帐里。 霍云松看了不动声色,等她夜里去洗澡的时候,他铺好被褥,点燃帐中香,袅袅白烟从香炉里飘出,犹如仙境,他默默拍了一张照片。 【香炉峰雪】v: 却爱熏香小鸭,羡他长在屏帷。 [照片] 大家一眼就分辨出了他是谁。 【宅女红杏】:你!是!老!板!娘!!!! 【热爱改名的蓝蓝】:吞了这把狗粮,哇一声哭了出来!!深夜虐狗〒▽〒 【水墨神君】:已经脑补一万字的□□_(:3∠)_这是一条心跳加快的微博 【神之玖玖】:就我在意老板娘的床居然是架子床吗??好美!!! 【初酒酒的南朋友】:回楼上,看起来就很结实的样子对不对!懂我的赞我! 【桃之夭夭】:这床,这帐,这香,嘿嘿嘿233333 孟樱睡前刷到这一条微博,都躺下了又起来打他:“起来。” 霍云松很配合得坐起来:“要我提供什么服务吗?” “你又发什么奇怪的微博了。”孟樱瞪他,“不准随便用我的微博发这种东西。” 霍云松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压回被窝里:“这样坐起来你不冷呀?” “不冷。”先不提有一重帐子,被窝里多了一个人,连热水袋都不用,他身上暖和着呢。 “瞎说。”霍云松摸摸她的脸,一本正经地胡扯,“那么凉,我给你暖暖。” 孟樱一听就知道他要使坏:“你再欺负我,我就不跟你去北京了。” 霍云松闻言动作一顿,竟然真的停了手,孟樱突然发现这招有用,就好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顿时心花怒放。 霍云松:“……”就让你开心会儿吧。 冬天是个寒冷的季节,不,这并不是废话,因为等于可以吃烤红薯和糖炒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