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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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热的时候天黑的晚,晚霞挂在天际许久都没有消失。那一抹似血的残阳看的人心里发寒。 秦萱到了慕容泫的府邸前,门口的阍人看到是她,立刻就把门打开,让人进去。 里头的管事火烧火燎的过来,和秦萱解释,“郎主去大王那里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 秦萱心下咯噔一下响。 在燕王那里,又把她给叫来,联系起来城门口的严格盘查,秦萱的心都要吊了起来。她不希望慕容泫会有事。 “眼下不能去见将军?”秦萱问管事的。 管事瞧着秦萱简直是觉得在看傻子,“那可是大王府上!” 没错燕王府上没有燕王的命令,带着骑兵上门简直就是谋逆一样的举动。秦萱都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管事立刻安排秦萱和那五十骑兵到厢房里头作者,等到有动静立刻会告诉他们。 秦萱离开这个府邸已经有几个来月了。慕容泫对她黏糊的紧,情人之间黏糊很正常,但是偏偏她不喜欢黏糊的紧了。 所以她才会暂时离开一会,没想到这么一小会竟然出事了! 坐在厢房里头,秦萱叉开腿,一脸的烦躁。每一刻都等得烦躁不已,但是没有消息谁也不能够走出去。她是这一队人的头,虽然下面还有人,但是她要是不在了。那么五十个人听谁的话? 秦萱简直要暴躁的发狂了。偏偏还得保持冷静,守在那里。 终于到了月上枝头的时候,有人过来,“郎主请将军过去。” 这话她已经等了很久,这边人才说完,秦萱蹭的一下就从床上起来,大步向外头走去。 慕容泫就在内室里头,秦萱进去看到慕容泫换了衣服,披着袍子站在那里,他乌发披在肩上,面颊上阴沉的很。一看就知道他心情相当的不好。 “你们都下去。”慕容泫侧首对周边的侍女道。 侍女们垂首躬身退下,秦萱等到人都走完之后,她上前一步抓住慕容泫的手,“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要调人入城?” 慕容泫低头看着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担心我?” “这么个架势你又不把话说清楚,当然会担心!”秦萱根本不明白慕容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话不说明白,然后这会儿看起来竟然还有点高兴? “阿爷出事了。”说着慕容泫笑了笑,这回的笑容里头多了几分讥讽,“他被贺兰氏给捅了。” 慕容泫这话一出来,秦萱睁大眼啊了一声。 燕王慕容奎她是见过的,是个很魁梧的中年人,他的年纪在这会算是老人了,但是怎么看都不老 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竟然被人给捅了? “说起来我都不信。”慕容泫的记忆里头,慕容奎是生病没了的,这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改变的太多,原先很多东西都已经对不上,有变故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这一次可是真的让他动火了。 贺兰夫人的脾性在慕容奎的那些妾侍里头是最暴烈的,平常看不出来,一旦发作还真让人吃不消。 慕容奎自然不是舍不得贺兰氏,只不过不准她带走儿子。之前因为羯人,慕容奎把这事放下一段时间,然后贺兰夫人又提起来,慕容奎还是那句话,贺兰夫人走可以,但是儿子要留下来。 贺兰夫人从来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吵到红眼上,直接亮了刀子。 秦萱听完之后晃了晃脑袋,“那么燕王眼下如何?” 龙城里能找到的好的疡医都在燕王府里了,慕容泫之前也养了几个上医在府邸里头,但是不能这会就送过去。 “听说颇为凶险。”慕容泫说起这个,神色平静,半点都看不出担心父亲的样子。慕容奎出事之后,慕容煦立刻反应过来让人守着慕容奎所住的地方,那架势简直是把他们这些弟弟当做贼防。 不过慕容煦也算是没想错,他的的确确别有用心。 燕王不能这时候死。慕容泫伸手去拿盛满羊奶的铜壶,他满满的倒了一杯递给秦萱,“事情突然,恐怕你还没有好好的吃东西,先拿这个叠叠肚子。” 秦萱看慕容泫目光阴沉,她不好问,伸手把杯子拿了过来。 慕容泫垂下眼帘,他并不在乎慕容奎的死活,前世或许还对慕容奎有那么一丝半点的父子情,那么这一世则是完完全全没有。 慕容奎不管甚么时候死,但是唯独眼下不行。至少在他有绝对的把握对抗慕容煦以及那些和他有一样野心的人之前,慕容奎不能死。 他手指紧紧握住了蹀躞带下的火石。 ☆、第105章 重伤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晚上注定不能入眠,慕容泫把秦萱留在自己的房内,这回没有人觉得秦萱和慕容泫是在鬼混。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有那个心思。何况里头灯火通明,看着就不像是那个意思。 慕容泫老早就准备了医术高超的医者,但是这会人也送不进去。慕容煦派兵把手,一副世子的架子摆在那里,其他人别说把疡医送过来,就是进去看一看慕容奎都难。 慕容泫靠在凭几上,手里抓住一只简牍,简牍敲在凭几上咚咚作响。秦萱坐在一旁,脸沉下来没有说话,她过了好久才开口,“如果这一次燕王没有熬住,你有几分把握?” “没有多少胜算。”慕容泫道,“慕容煦眼下还没有做甚么天怒人怨的事,在那些部落大人的眼里看来,还算是不错。” 固然他可以学羯人的那个石遵,把人一杀了之。但是之后该怎么收场就令人头痛,那些部落大人,还有其他的部落贵族,这些人在没有完全拉拢之前,他不能放心。至于那些士族,向来是墙头草随风倒,谁上位便给谁办事。他两辈子都没有将士族很放在心上。 “……那么前锋将军他们……”秦萱蹙眉。眼下慕容泫见不到慕容奎,那么其他人呢,谁也不知道慕容煦会不会对慕容奎下黑手。 这家里头说甚么兄弟情和父子情,秦萱都要翻白眼。或许普通人家里头,儿子不敢对老子怎么样。奈何鲜卑人里头亲娘才是头上青天,爹杀了就杀了,这种在汉人里头十恶不赦的罪名,在鲜卑部落里头不算是太大的事,交个牛羊了事。 秦萱还真有些担心这会慕容奎是不是被慕容煦给要了小命。 “这个我想到了,明日便会劝说其他的部落大人还有叔父前去探望阿爷。”慕容泫说道,他靠在凭几上。 他今日已经和其他兄弟都说过这件事,何况还有慕容泫其他有儿子的妾侍。那些妾侍大多数出身其他鲜卑贵族,慕容奎若是一死,她们自然是要走,但临走之前也要给自己的儿子谋得好处。 当然要是能够把儿子带走就更好了。 “要不你去睡一觉吧。”秦萱看了看一旁的漏壶,知道这会已经不早了,两个人再这么枯坐下去,恐怕都要坐到天色放亮了。 “反正事情都已经决定好怎么做了,再想也没有半点益处。”秦萱眨眼,对慕容泫笑了笑,“要是把自个给弄病了,恐怕到时候你那个大哥就要笑了。” 慕容泫摇摇头,“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躺着,要不就让你府上的疾医给你开个安神饮子,喝下去好好睡一觉。”秦萱顿了顿,“就算燕王真的有甚么,世子才继位,根基不稳,不会轻举妄动。” 如果慕容奎真的死了,那就是多事之秋,慕容煦只要不傻,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慕容泫笑了笑,“那你陪我吧。” “这都甚么时候了,你还在说笑话。”秦萱说着直接起来,伸手就把慕容泫往内室里头推,“你要是不睡我可真的抱你进去了啊。” 秦萱对自己的力气很有自信。抱起慕容泫没有半点问题,哪怕是把他摁在床上都绰绰有余。 “我睡便是了。”慕容泫听到她这话,不由得笑出声来。洗漱用的水老早就放在那里了,不过这会都已经冷了,这天原本就热,入了夜也凉快不到哪里去。慕容泫将就着洗漱,收拾干净之后,自己当着秦萱的面脱了衣裳,露出里头精壮的胸膛来。 秦萱这会是全副武装,一身的皮甲穿的她生不如死,但是她原先就是这么过来的,不可能在慕容泫呆一会,身上的皮甲就去掉一半。看着慕容泫上了眠榻躺好,就想要转身离开。 慕容泫叫住她,“我眼下睡不着,和我说说话?” “只怕你到时候越说越精神,”秦萱摇摇头,她坐在他身边,“说些甚么呢,哦,就说你当初是怎么看上我的好了。” 说起这个秦萱自己都好奇,她那会就算容貌尚可,但也没有所谓的女人味。慕容泫就算喜欢男人,也不可能正好喜欢上她这种吧?要知道一开始她对慕容泫可是真正的不理不睬。 “上辈子的缘分吧。”慕容泫笑了一声,“仔细想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喜欢上了。”当年的心情已经忘记了,这么多年下来,他都已经不记得当初为何会喜欢上她了。明明一开始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也是个男人,甚至还杀人如麻,一日到晚沉默不语。可是这些又有甚么关系?到了后来,也只是因为是那个人而已,不是她,所有的东西都觉得不对了。 “……说了和没说一样。”秦萱摇摇头,她看着慕容泫闭上双眼,等到过了一会慕容泫的呼吸开始平缓起来。 秦萱再三确认他睡着了之后,才从室内出来。外头守着的人看着秦萱冷不丁的开门,都吓了一跳。 他们看到秦萱浑身上下,衣着整齐,没有半点凌乱,立刻垂下头去。 秦萱出来之后,看着外头的月色,心里叹气。以后的日子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 慕容奎被贺兰夫人刺了那么一刀,慕容奎想要对外封锁消息,但也没有那么快,毕竟那会不是晚上而是大白天,燕王府里头人来人往,不仅仅是最繁忙的时候,汉臣还有鲜卑武将,那些个侍女见到贺兰夫人吓得高声惊叫,等到他带着人赶过去的时候,想要旁人不知道都难。 他已经下令严守内城,不过接下来的事,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贺兰夫人把慕容奎给捅了,人已经被关了起来,孩子被抱到宇文氏这里。鲜卑旧俗中,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属于母亲的氏族,现在当然不一样了,可到底还是有母系残留。 慕容这边因为汉化和以前的鲜卑作风不太一样了,但是漠南草原那边还是有着很浓厚的鲜卑作风。 这事儿要是放在漠南草原那边,恐怕就不了了之了。 慕容煦坐在茵蓐上,伸手揉了揉眉心。他一个晚上也只是眯了会,想要睡个好觉根本不可能。 “世子,大人们求见。”慕容煦才放下揉眉心的手,那边家人过来躬身道。 “嗯。”慕容煦嘴里嗯了一声,他早就料到了这些部落大人们会来。贺兰氏的性情如火,根本没有想过遮掩,闹的这么大,要是部落大人们不来才是怪事。 他起身就向外头走去。 到了议事堂,他发现来的不仅仅是那些部落大人,慕容家的那些人也来了。 一见面,那些部落大人们纷纷上前,“世子,这几日内外戒严,这到底是个甚么意思?” 这些日子慕容煦将内城守的事严严实实,不管是慕容家的人还是其他的人,必须要严查才能通过。 就算抽调人入城,也不能超过五十人。 这个就引起那些部落大人的不满,那些部落大人手上是有兵的,你不让人进去,万一有个甚么事,谁来保护他们? “诸位大人想来也应当知道了,大王被贺兰氏刺杀。”慕容煦一开口就把这事给定了,“如今非常时刻,为了在大王能够主事之前,为了防止有人居心叵测,趁乱起事,只能如此。” 慕容煦一字一词说的清清楚楚,旁人想要听错都难。 那些领头的部落大人满脸愤愤,谁管慕容奎死不死,他以前带着其他的部落有rou吃,自然是个好的大王,但是就算死了,也没有人可惜,要是继任的燕王压不住他们,他们就直接自己做。 慕容煦对这些部落大人丝毫不让,“在大王能主事之前,全城戒严,若是有不服者,按作乱处置。”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的是那些部落大人。他目光阴狠,面对那些狼一样的部落大人,竟然没有半分退让。 慕容泫看到,嘴角多了一份笑,慕容煦如果是个甚么都不会的傻子的话,那么前生的自己就是个笑话。 那些部落大人被看的不禁向后退了一小步。慕容煦的年纪和他们自己的儿子相仿,但是却被他的眼神看的忍不住心里害怕。 “若是诸位大人无事,请回吧。”慕容煦道,他的眼神越过那些部落大人,向慕容家诸人看过来,“还请各位叔父与我一同进去探望阿爷。” 慕容奎受伤,又没能及时出来安抚人心。别说那些部落大人,就连慕容家的人都怀疑慕容奎是不是死了。 慕容煦这话一出来,众人面面相觑。 慕容奎早年疑心病重,对自己兄弟下手也给不讲情面,老辽东公留下来的儿子还真的没有几个,除去慕容奎之外,恐怕也就慕容翱几个了。 慕容翱被后头的侄子们看的后背都痛。他这段时间一直好好的在府邸里头养伤,唯恐自己做了甚么事让慕容奎又犯疑心病。但是这回他就算是想躲都没处躲。 慕容翱心里叹气,招手拉了个弟弟出来,再让慕容奎亲生的那几个儿子一道往慕容奎的院子里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