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节
元槿点点头,脚下一转就往旁边的院子走了过去。在里头绕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继续往永安宫行。她虽有心多留点时间给她们母女俩,但也没敢耽搁太久。如果杨可晴和蔺君澜好生谈一谈说说话就也罢了,怕就怕两人又一言不合吵起来。 果不其然。 元槿在宫门口的时候问了黄嬷嬷,黄嬷嬷还说母女俩相处的融洽,已经请了她们俩去暖阁,正好生说着话呢。结果元槿还没走到屋门口,杨可晴就冲了出来,脸颊红红的往外跑。 元槿赶忙叫她,“怎么不多待会儿?” 杨可晴之前跑得急没有注意到,这时候看到了原籍,赶忙停了步子低垂着头说道:“改日我再来看小舅母。”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元槿又去看屋门处。 蔺君澜扶着门框满脸不解,“好好的跑什么?花也不要了。刚才不还说喜欢么。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你到底和她讲了什么?”元槿也是疑惑。看杨可晴那样子,倒不像是生气了,反而像是……害羞? “也没什么啊。”蔺君澜絮絮叨叨的把她和杨可晴的对话讲了一遍,秀美紧拧,末了说道:“然后我就和她提了一句相看人家的事情。” 元槿抓住了这句关键的,奇道:“你为何要和她说什么相看人家?” “她年纪也大了,我想着既是要到了定亲的年纪,与其两眼一抹黑随便找合适的,倒不如看她中意哪一家。我再帮她看一看好不好。若是好的话就尽早定下来……” 蔺君澜说着说着,忽而发现元槿的神色有些不对,赶忙问道:“怎么了?为她好还不成吗?你看,我不似旁的母亲那般硬是要逼着女儿随便去嫁,很是诚心的来问她的想法。结果她倒好,居然就这么跑了。” 面对着蔺君澜的好心好意,元槿也是服气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杨可晴一个小姑娘,蔺君澜竟是直截了当的问女儿中意哪一家。这简直就是在明明白白的问杨可晴喜欢哪一个小少年。也得亏了杨可晴先前因了那盆君子兰的关系心情不错,不然的话,羞恼之下少不得又要吵起来。 “慢慢来吧。”元槿说道:“你既是为了她好,她心里也有数,往后慢慢的也就和缓起来了。” 蔺君澜也知道元槿说得对,身子往前倾了倾,细问道:“那刚才我提的那事儿——” “先不着急。”元槿十分认真的提醒她,“婚姻大事,倒也不急。仔细瞧一瞧选一选,往后有机会了再问问可晴的意见。” 蔺君澜细想了下,最后舒缓了口气,脸色好了不少,“我听你的。下一回我先问问你的意见再说。” 杨可晴和蔺君澜的关系和缓拉锯战持续了一年的时间,方才有了真正的突破。 这天杨可晴来了宫里。和蔺君澜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许久后,两人没了话说,徐太后就将她们俩带来了永安宫。恰好遇到蔺君泓和元槿在陪青嵧玩。 青嵧已经一岁多能够自己走路了,只不过不太开口说话。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板着个小脸一步步的在青石板地上挪动着小短腿,谁逗也不太理,让他叫人也不太叫,一门心思的就在那边练走路,万分认真。 今日亦是如此。 元槿和他说话,他没搭理,持续进行着他的走路大业。 蔺君泓看得稀奇,喊了他半天也没能叫动他,就扭头问元槿:“他这性子像谁?”想了想,迟疑着说道:“元钧小时候这样吗?” “像你。”徐太后斜睨了他一眼,“你小时候就是个这么不爱理人的。” “当真?”蔺君泓不太相信,“我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徐太后哼道:“可不是。” 蔺君澜在旁边补了一句,“不过,现在好似也没好多少。” 两人追忆往昔,想起了蔺君泓不少的儿时趣事,边笑边说。又想起了杨可晴小时候闹的一些笑话,也顺口说了出来。 结果话还没说完呢,俩人一抬头,周围的人不见了大半。原来是青嵧跑得太快,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溜出去很远。蔺君泓和元槿忙不迭的跟上去了。 徐太后张了张口,深深的叹了口气,快步跟了过去。 蔺君澜反倒是后退了几步。 她在等杨可晴。 之前几人在说话的时候,杨可晴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到元槿她们都走远了,蔺君澜见杨可晴还是没甚反应,就问道:“你不一起过去看看?”她知道杨可晴很喜欢逗着青嵧玩,如今这样,倒是稀奇。 杨可晴轻声问道:“你说的我小时候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哦,你尿床和乱爬的事情啊。”蔺君澜顺口说了一句,眼见杨可晴瞬间变了脸色,赶紧不再多提那一茬,改口道:“当然是真的。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哪能有假。” “可后来你不管我了。”杨可晴扭头看着旁边的杨柳说道。 “嗯。”蔺君澜想了想,说道:“这是我不对。我不该放着你不管。” 这是她头一回这样认真的承认自己当年的错误。 杨可晴安静了很久,最终轻轻的“嗯”了一声,举步前行。走了才五六尺远,又拧着眉催促,“都走了,你不走?” 蔺君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杨可晴是在主动邀她一起过去。心下欢喜至极,试探着说道:“他们走得远了,追也不太追的上。我前些日子得了些好茶,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尝一尝?” 杨可晴咬着嘴唇想了好半晌,最终点了下头。 蔺君澜高兴的眉眼弯弯,当即和她往静明宫去。中途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遣了身边的小宫女去和元槿说。 元槿她们那边此刻却没有那么好的氛围。 青嵧朝着玄和宫的方向走,众人想着他是想来找蔺时谦玩了,索性让朱氏抱了他往玄和宫走。 哪知道刚到宫里,却听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蔺时谦想要回北疆去。 一年前沈千兰在宫里住的时候,不知道蔺时谦与沈千兰之间说了什么,沈家的人再也没往蔺家人跟前凑过。沈家停歇下来,徐太后又没再继续去沾沈国公府那边,元槿和蔺君泓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沈家的事情进行了彻底的了断,之后蔺时谦的眼睛恢复的速度很快。这一年过年的时候,蔺时谦的眼疾已经几乎完全康复。虽不如没病之前视力好了,但看东西已经没有问题。只不过很多细节之处瞧不甚清。 原本大家都打算着他好了之后刚好在宫里安享晚年。谁曾想,如今好了之后,他竟然要走。 着实让人猝不及防。 太阳被乌云遮住,隐在灰黑之后。射入屋中的光亮瞬间转暗,殿内一下子阴沉下来。 看着蔺时谦眼中的毅然决然,蔺君泓扫视了下桌子上放的包袱,脸色都变了,咬着牙问他:“为何要走?这里的人待你不够好?” 蔺时谦笑得温和,“自然没有。都很好。只不过,那里才是我的家。” 这话让蔺君泓彻底恼了。他眼中怒火掩也掩不住,摔门而出。 徐太后看自家儿子气成那样,也是心疼。好生劝蔺时谦,“你这是何苦?留下来不好?阿泓和槿儿待你不像是一家人?你看,冀都什么都不缺,你若是觉得宫里闷了,随时到外头走一走,看一看。晚上再回来歇着就是。” 可是,任她好说歹说,蔺时谦依然沉默不语。 徐太后最烦他这个样子。有话好好说不成?不说旁人怎么开口? 她求助的看向元槿。 元槿想了想,一把拎起来旁边闷头绕圈的青嵧,塞到了徐太后的怀里。 青嵧本是挣扎着要往下跑,被元槿瞪了一下后,不乱闹了。转着溜溜圆的眼睛,四顾看着。 徐太后拉了拉他的小手,转到蔺时谦的跟前,说道:“嵧哥儿,来,咱们跟二爷爷说,留下来好不好?” 青嵧走路早,说完有些晚。之前青嵧倒是说出过“留”这个字,所以徐太后有些明白了元槿的意思,打定了主意让他说话来挽留蔺时谦。 只要他说“留”,蔺时谦那么疼他,想必舍不得走。 哪知道青嵧小脑袋一低,看着地面不说话。 徐太后有些微的尴尬,不过,依然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青嵧倒是有反应了。 他看看徐太后,又看看蔺时谦,忽然朝着蔺时谦伸出了小手,“爷爷抱。” 这一句话出来,三人都震惊了。 元槿不敢置信的看着青嵧。 蔺时谦木然的看着青嵧。 虽然知道青嵧还小,那个“二”字许是说不出来,可徐太后十分坚持,晃着他的小手,不住说道:“二爷爷。叫二爷爷。” 青嵧依然伸着小手,朝蔺时谦:“爷爷抱。” 蔺时谦忽地眼睛就湿润了。嘴唇动了半晌,离开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而后伸出手来,将小青嵧一把抱在了怀里,紧紧搂住,半点也不松开。 元槿看着这一幕,有心想要去叫蔺君泓过来再劝一劝。哪知道刚走出屋子,便见一人长身玉立,正站在廊下静静看着这边。 正是蔺君泓。 元槿笑着上前,将刚才那一幕说与他听,又拉起了他的手,说道:“你也进去劝一劝吧。”说着就要和他一同往里走。 可是刚刚迈开步子,她就被他一把拽住了。 “他想要走,却没走,肯留下来。”蔺君泓深深的望进她的眼里,认真问道:“那你呢?你会不会也一直留下,不走?” 元槿不知他忽然来这一句是做什么,笑道:“我为什么要走?我自然是要留下来陪你的。” 听了这一句,蔺君泓之前一直紧绷的身子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元槿听着屋里头没了动静,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催促道:“快去瞧瞧王爷吧。” 蔺君泓低笑着应了一声,握住了她的手和她一同缓步往里行去。 “好。”他侧头看着她,仿佛怕她忘了似的,再次说道:“莫要忘了你的承诺。你要留下,永远陪着我。” 【正文完】 第139章 8新章 秋风阵阵,树叶随风而落。 几名小太监在孟嬷嬷的吩咐下正扫着庭院里的落叶,其中有个眼见的看到了不远处匆匆行来的身影,赶忙唤了声孟嬷嬷。见孟嬷嬷抬头望过来了,他才指了那身影与孟嬷嬷说道:“岳公公似是有急事?” 孟嬷嬷往那边迎着,刚走两步,岳公公已经拿着帕子拭着汗进了永安宫的院门。看到里面扫落叶的情形,他先是笑着高声说了句“这儿也积了不少了”,而后脸色一变,悄声与走到近旁的孟嬷嬷说道:“这会儿您可瞧见了小殿下?” 孟嬷嬷抬眼看了看旁边的梧桐树,瞅着又一片叶子不堪重负被风吹落,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盯着岳公公额头上的汗,奇道:“小殿下这个时辰不该在王爷那边学兵法么?怎的来这里寻人了。” “不见了。”岳公公四顾看看,凌厉的眼风扫过前头的几个小太监,待他们重新低着头继续扫地了,方才语气急切的与孟嬷嬷道:“先前就是王爷没瞧见小殿下去,遣了人来昭宁宫问,我这才发现不对劲儿。这不就赶紧来寻了。” 孟嬷嬷却不把这太当回事儿,“许是又去了哪里玩吧。仔细找找就是。”青嵧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实属正常。 “来之前已经里里外外都找了。没寻着。”岳公公额头上的汗愈发浓密了些,“若是能找到,哪儿还用那么急啊。” 孟嬷嬷这才觉得不对劲起来,将岳公公请进了旁边的厢房让人给岳公公看了茶,便往屋里行去。 元槿听闻后,想了下,说道:“刚才去御书房的有哪几位大人?” 她这么提醒着,岳公公算是反应过来了,赶忙说道:“许大人是来了的。”说罢,匆忙和元槿行了个礼,一溜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