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节
而且,他的脸皮也没那么厚,能够舍弃手下的士兵,自己逃跑。 之前会逃,是因为要保护皇上,现在皇上安全了,他也可以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 傅景山的本性,他早已经看透,也只有那些百姓才会傻傻地相信他。 只是,傅景山到底是承担着所有人的希望,只要他活着,就能安定无数人的心。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若死了,那些信任着他,信奉着白莲会的百姓,就更加绝望了。 高平转过身去,立即命令士兵列阵,就算明知道是以卵击石又如何,他们也不能不反抗,束手就擒,就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有价值。 此时,大焱的两万兵马,已经在距离城门口三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大焱统帅关元忠,骑在马上眯眼打量着这座不算大的城池,思量着破城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了城门外的那区区一千多人的将士身上,下令道:“告诉他们,交出逆贼首领傅景山不杀!” 杀这一千多个人容易,但是,攻城就太费力气了。 而且为了追赶傅景山,他轻车从简,并未带抛石机之类的攻城利器,大焱朝廷也有火炮,但不过是个摆设,而且威力还不如抛石机。何况,火炮造价太高,朝廷根本舍不得,也没钱去制造火炮,大焱的将士们,根本就不重视火器。 传令兵立即骑马上前,高声喊道:“大周的人听着,关将军有令,交出傅景山不杀!” “交出傅景山不杀!”身后众兵齐声喊道,简直声震如雷,就连许州城里的百姓,也都听到了。 许州州官曾永寿时刻在注意外面的动静,听到喊声,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结结巴巴地指着外面说道:“先……先生,敌军……来……来了……” 王师爷沉得住气,说道:“东翁不必着急,大焱只是想要傅景山的性命,只要我们抓准时机投降,说不定还能捞个大焱的官当当的呢!” “对对对,你说的对。”曾永寿用衣袖擦了擦额头,说道:“就让傅景山死在外面好了,到时我们就安全了。” 而他们还不知道,傅景山已经被他手下的士兵给请了进来,并且好好招待着呢! 傅景山也乖觉,并没有立即去找许州州官,他已经明白了曾永寿对自己的态度,自己又是孑然一身,没有半点兵力,现在去找他,岂不是自取其辱吗?说不定还会被他绑了,献给敌军呢?等事情尘埃落定了,他再去找他算账不迟。 此刻,他便上了城楼,观察战况。 薛氏母子等人,倒是先下去吃饭休息了。 城外,关平冷哼一声,说道:“此事绝无可能,你们不必再说了。” 此时,天色已经迅速暗了下来,臃肿的月亮,渐渐升上了树梢。 关元忠闻言挑眉说道:“我敬他一条好汉,可惜,太不识时务了。” 随即下令,让手下一名将领率五千士兵攻城。 区区一千人马,一个小城而已,还用不着他全军出动。 “杀——” “冲呀——” 两军摆好阵型,一声令下,大焱军的三千人马立即向大周的士兵,包抄而去,两军相距不远,只有几百米,很快便短兵相接,甫一交手,大周便落了下风,一个又一个地士兵倒了下去。 高平亲自杀进战场,眼睛通红,却依旧挽救不了颓势, 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 高平尽管早有预料,心中还是涌起一阵阵地绝望。 关元忠骑在马上冷眼旁观,对于这一面倒的战局,并无得意之色,意料之中而已。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然想起了“轰隆”一声,接着,便听到身后传来了无数人的哀嚎声,紧接着,一阵浓烈地硫磺的味道,随着夜风,吹入了他的鼻端。 “不好!”关元忠顿时大惊失色,调转马头,回去望去,恰好望见一个黑溜溜东西,落入了人群中,“砰”地一下爆炸开来,无数人哭爹喊娘,宛如堕入了人间地狱。 “是火炮!”他脸色铁青,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难道是反贼的援军到了吗?” 可是,他并不记得,火炮的威力有如此之大呀! 他却不知道,这火炮是秦佑安和秦姝最新改良过的火炮,秦姝就先拿来用一下了,也测试一下威力。 准确来说,应该叫铳炮。其实,这种铳炮本朝就已经有了,由青铜铸造,口径较大,形体粗短,需装于架上发射,因其口部外侈呈碗形,故称碗口铳,在药室壁上开火门,皆从铳口装填火药,碗口铳于铳口处安放一枚石或铁质的球形大弹丸。 秦佑安是非常注重火器,前世他能答应天下,这些火器,功不可没,而他登基之后,火器的发展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何况还有秦姝的指点。因此,经过秦家成立的军器局的改良之后,无论是射程、准头还是威力,都有了极大的提高。 首次出场,就大杀四方,成了以后让人胆战心惊,另敌军闻之丧胆的的一大杀器。 这么大的动静,不但大焱将士听到了,就连高平等人也听到了。 高平杀了眼前的一个大焱士兵,一脸震惊的看向远方。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援兵……真得来了……” 而站在城墙上,看着战场的傅景山,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亦是怔怔地看向炮火的方向,一脸地不可思议。 ☆、第八章 不满 傅景山震惊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随后便是即将逃出生天的惊喜,他知道,必定是应天的援兵到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安全了,但是,如果援兵不到,他还是随时都有被杀的可能,许州这个小城,可挡不住大焱的几万大军。 秦佑安这武器如此厉害,若是他也能有这样的武器,还愁打不赢朝廷军吗?赢得天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傅景山这么想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捋着胡须缓缓点了点头。 关元忠见到自己军队一片人仰马翻,哭得喊娘,一片混乱,气得脸色铁青,多次下令,都没能压服住这些被吓破了胆的士兵。他心里生出极不好的预感,遥遥往远处望去。 虽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但是,已经点燃起了的火把,还是让他看清楚了对方的兵力,绝对不低于自己。又想起对方要追上来,必定要先打败自己另外一支兵马,才有这个可能。想到这里,关元忠心里涌起一阵阵寒意。 何况,对方还有这等大杀器,自己对上他们,根本讨不了好,倒不如暂且转移,等天亮了,重整兵马,再想办法对付他们不迟。 只要杀了傅景山,他就会立下大功,必定会再次加官进爵,让他轻易放弃到嘴的肥rou,绝不可能。 另一边,秦姝却对铳炮的威力,不甚满意,准头、射程、威力都不甚尽如人意。铳炮虽为利器,但造价高昂,如今数量也不太多,秦姝这里也不过区区几门火炮而已。 这次,之所以对敌人造成这么大的威力,也是因为出其不意,又在敌人后方攻击,再加上声震如雷,先声夺人,吓破了敌军的胆,放大了他们的恐惧,才造成了敌军的混乱场景。 趁着敌军没有反应过来,秦姝立即下令杀敌,并且带头杀入战场。 秦姝使用的兵器,是长刀,亦是她自己收藏的兵器之一。这种长刀,使用和演练时威风凛凛,气势雄伟,常为大将军所用,上阵杀敌,更是不在话下,只是劈、砍、云、抹等基本刀法,却带着无穷的威力,每一刀,必不落空。 万雄率等将领紧随其后,士兵们更是士气如虹,呐喊着冲入战场。 两军对垒,士气比武器更加重要。 刚才那两炮,不但打碎了敌人的胆气,也激发了将士们的士气。 关元忠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就已经溃不成军,他惊怒的同时,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恐惧来,他知道,这样打下去,他们必败无疑。他不再犹豫,立即下令道—— “撤退!快撤退——” 说完,率先打马而逃。 他虽然只率了六万多士兵攻打汴梁,但是,其他地方还有大焱的军队,等他重新整合,做好准备,再来报仇不迟。 他手底下的将士们一见主将都逃跑了,更无战意,一个个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秦姝率军追杀了一段,杀了一部分人,俘虏了一部分,也被逃走了一部分人,敌军主将也逃走了,但是也抓住了几名将领,算是砍断了敌军的左膀右臂。 秦姝没有让人再追下去,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红莲军首战,大获全胜。 秦姝立即命人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救助伤员,处理战俘。 这时候,傅景山也匆匆下了城墙,让人打开了大门。 他来的时候,高平正在感激地向秦姝拜谢。 “秦首领,这次多亏你们能及时赶到,若非你们,我们恐怕都……我替所有存活的将士们感谢你们。”说完,就郑重向秦姝拜了下去。 秦姝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就看到了疾步走来的中年男子。 这名男子,长相儒雅,身上穿着青色襦衫,只是看起来稍稍有些狼狈,脸上带着热切的笑容,秦姝虽然不认得他,却也隐隐猜出了他的身份。 果然,他一来,高平连忙单膝跪地行礼道:“末将拜见陛下。” 傅景山一脸亲切地将他搀扶起来,动容地说道:“文举不必多礼,多亏了你能拖住敌军,我才能平安入城。你这份忠君爱国之心,朕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以后,必定不会亏待于你。” 为表亲切,他还喊了高平的字,其实,他还是第一次对高平如此亲近,以前这种态度,可只有傅景山的亲信才有。 高平闻言,一脸平静的说道:“皇上过奖了,保护皇上本就是末将的本分,这是末将应该做的。” 听他这么说,傅景山倒是真心高看了他一眼。 因为秦姝救援及时,那些被傅景山舍弃在城外的亲信大臣们,大部分也都保住了小命,此时,见到高平受到褒奖,不甘示弱,立即上前拍马屁诉忠心,好让皇上别忘了自己,有什么奖励,也得有他们的一份。 若是平时,傅景山肯定会被他们恭维地十分舒服,甚至乐在其中,可是现在场合不对,又是在秦姝面前,顿时就觉得尴尬起来,认为这些臣子们简直给自己丢人,连忙呵斥了他们一句,让他们住嘴,这才挂上一丝热切而又矜持的笑容上前说道:“阁下便是红莲军的秦首领吧!多亏你们救驾及时,朕才能安然无恙。” 秦姝闻言笑道:“周天子客气了,我们既然答应了会救援大周,自然不会食言,周天子不怪罪我们来迟了就好。” 听到秦姝的称呼,傅景山脸色一僵,而他手下的那群马屁精,则是明晃晃地对秦姝有些不满。 在他们看来,秦佑安既然接受了大周天子的封赏,自然是大周的臣属,见到陛下,自然是口称万岁下拜的,怎么一口一个“大周天子”的,这明摆着就是没把自己当成大周的臣民吗? 不过,他们也知道,多亏了对方,自己才能得救,虽然不满,也不敢对秦姝说什么,毕竟,人家的几万大军还在那里杵着呢!更何况,自己一家老小的安危,还需要他们保护。 傅景山到底心思深沉,神色迅速恢复了正常,不但对秦姝的称呼表现得不以为意,甚至还亲切地笑道:“秦首领真会开玩笑,你们救下了我们,朕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你们呢!否则,那我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哈哈……” 秦姝也笑了笑,说道:“周天子不怪罪我们便好。” 傅景山笑完之后,又问道:“不知成国公现在可好?” 秦姝笑道:“他现在很好,多谢记挂。” 傅景山叹道:“成国公乃少年英杰,小小年纪,便打下如此大的家业,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呀!傅某这一生极少服人,成国公便是其中之人。” 他也算是看着秦佑安成长到现在的,对他也不免心生佩服欣赏之意,可惜,这人并不为他所用。 因为他看得出来,秦佑安绝非屈居人下之辈。 而眼前这位秦首领,秦佑安的母亲,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 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俗,竟然真得一举打败了敌军,并且大获全胜。 他应该说,果然是不愧是培养出秦佑安那种一代霸主的人吗? “周天子过誉了,犬子可当不得如此盛赞。他能有今日,也不过是运气比旁人好些罢了。”秦姝谦虚地说道。 “当得当得!”傅景山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许州州官曾永寿带领一些人,赶了过来。 曾永寿身形矮胖,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他一来,就立即双喜跪地,浑身颤动着恭敬地说道:“微臣曾永寿,拜见陛下。微臣之前生病在床,不知陛下驾临,未曾远迎,还请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