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白仲政探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绑在绳索上等待着的刘志刚,随后道:“那个姓刘的老杂碎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他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别忘了,那个假那枝和三个寻宝专家也在这里!” “妈蛋的!”刑术骂道,“现在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刘志刚要带那么多潜水设备进来了,不是为了过那些水潭,而是为了最后的逃离计划!” 涌下的水不断拍打着他们身后的那块岩石,就像是死神变化出来的手掌试图将岩石连同他们一并推下去一样,漫长的等待中,三人看着洞xue中的水越来越高,水每上涨一米,他们就觉得离死亡更近一步。 终于,水淹没到了他们小腿的位置,贺晨雪已经是脸色苍白,快要虚脱。 刑术抱着贺晨雪,低声道:“别怕,现在的危险比最早在花灯那的时候小多了,那时候咱们都可以活下来,现在也可以,而且更轻松,你听我的命令,等下在水中注意看我的手势,我们的绳子是绑在一起的,我和白仲政都陪着你呢!” 贺晨雪点着头,但刑术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发抖,还是真的明白了,因为她眼中全是恐惧和对眼下情况的未知。 水快淹没到面部的时候,刑术吃力地仰头喊道:“再等等,没过头顶之后,等憋不住了再咬上呼吸器,我们不知道潜上去需要多久的时间!” 刑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水已经彻底淹没了他们的头顶,而此时,距离整个洞xue完全被淹没还有三分之一,换言之,他们还需要等待至少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十分钟,假那枝说过,他们的压缩呼吸器正常频率使用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但也得看如何使用,虽然还有个备用的,但能不能支撑到地面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三人在那静静等待着,白仲政一直吃力地在水下观察着远处的刘志刚,在看到刘志刚割断绳索往上游之后,他知道时候到了,立即拔出匕首来割断了绑住岩石的绳索,随后拉开与两人的距离,比划着手势示意三个人把绳索不要拉得太近,这样会妨碍互相的游动,紧接着便朝着矿洞之中游去,只有通过矿洞之中的那个地下河破裂的窟窿才能最终游出去。 三人奋力游到那个窟窿口,发现水流果然如刘志刚之前所判断的一样,已经平稳了,换言之,水已经完全灌满了这里的整个洞xue。 白仲政指着上面示意他们朝着上面游,随后一马当先游了上去。 游进上面的洞xue之中,他们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天然的溶洞之中,刑术这才想起来,原本境泊湖的形成就是几千年前,火山爆发阻碍牡丹江而形成的堰塞湖,而在境泊湖周围的地下森林中也早就发现了熔岩隧道,说不定这些隧道都是连通的。 顺着隧道的一处持续朝外面游着,半个小时之后,精疲力尽的三人终于浮出了水面。 刑术吃力地爬上去,然后与白仲政一起合力将贺晨雪拖拽了上来,三人躺在洞xue之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没喘多久,刑术就起身来,打开头灯四下看着,然后将头灯平放在地上,在周围较为干燥的地方,找了点沙土,紧接着朝着光柱的位置一扬,蹲在那仔细观察着。 黑暗中的光柱清楚地显现出了空气中的灰尘,刑术抬手示意白仲政和贺晨雪喘气不要那么大,也不要做动作,随后仔细盯着灰尘的走向,看了一阵后,指着自己的右侧道:“灰尘朝着左边飘扬的,微风是从右边来的,出口在这边。” 白仲政起身来,贺晨雪却摇头:“我走不动了,我真的动不了了。” 刑术起身过去,搀扶着她起来:“必须走,就算我们穿着干式潜水服,在这种洞xue中长时间呆着也无法维持恒温,而且这里的空气质量并不好,别忘了,下面是金矿,金矿中会产生二氧化硫,弥漫在这个洞xue中,呆久了我们会死的。” 贺晨雪摇头:“就休息五分钟。” “不行!五分钟我们可以走很远了。”刑术蹲下来,“白仲政,把她弄到我背上,我背着她走!” 贺晨雪立即制止白仲政:“不行,你已经很累了,背着我走不了多远的。” “没事,你放心好了,我比你想象中还能撑。”刑术背起贺晨雪就走,“有一次我独自一个人被困在了山东的山里面,我迷路了,为了找到出路,我一个人连续走了6个小时,而且身上还背着一个二十多斤的香炉。” 贺晨雪笑道:“我至少比香炉重吧。” 白仲政跟在后面,随时准备着搀扶。 刑术也笑道:“对逐货师来说,宝贵的东西比性命还要重要。” 贺晨雪听到这里一愣,随即又听刑术说道:“你的性命现在比什么都宝贵,所以哪怕是你比一头猪还重,我都得把你背出去。” 原本还在发懵那个“宝贵的东西”是不是特指自己对于刑术来说的贺晨雪,听到这里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起来很好看,笑声也比说话的声音好听。”刑术边走边说,其实双腿已经发软了,“以后多笑吧,不要板着一张脸,你总不会是担心笑多了会长皱纹吧,你才多大……” 刑术就这样唠唠叨叨地说着,强迫自己说着话,不让自己意识崩溃,因为进入天地府至今他都没有算真正好好休息过,加上在水中漫长的半小时和洞中稀薄的空气,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而在刑术背上的贺晨雪,原本身体就比较虚弱,此时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侧的白仲政早已是头昏眼花,因为刑术和贺晨雪并不知道,在洞xue中水流冲击下来的时候,白仲政的右脚脚踝被石头撞击过,虽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在水中泡了这么久,加上伤口发炎,他已经发烧了。 终于,刑术倒了下去,贺晨雪也从其身上滑落,白仲政上前摇晃刑术的时候,也终于支撑不住晕倒。 三人倒下之后的几分钟,一个人影从后方慢慢出现,紧接着蹲在刑术的跟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扭头对另外一侧的三人道:“都活着,背他们出去吧,离出口不远了。” 第五十二章:重生 一天之后,牡丹江某小型诊所内。 刑术从那张雕花木床上醒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扭头一看,身旁躺着贺晨雪,而紧挨着床头的另外一张小床上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但那个人已经走了。 我这是在哪儿?刑术起身来,贺晨雪依然在熟睡,而且睡得十分香。刑术没打扰她,起身来穿好外套朝着门口走去,刚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随后他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站在那,对他冷冷道:“醒了?” 刑术看着那女医生,问:“不好意思,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牡丹江的一个小诊所的后屋,原本是来点滴输液的病人呆的地方。”女医生说完推开了门,慢慢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面,托盘中装着一些药,都是一般的普药,感冒消炎类的。 女医生拿起盘子中的一盒药道:“这些药记住吃,你们身体的炎症还没有消除,呼吸道感染有点严重,忌酒忌烟,按照药盒上面的要求吃完就行了。” 刑术站在那看着那女医生,指着那张小床道:“旁边躺着的是我朋友吧?他人呢?” “那个姓白的走了,不辞而别。”女医生说着打开旁边桌子的抽屉,从其中拿出一个用软泡沫和牛皮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刑术道,“这是你的,你应得的。” 刑术拿过去那东西,摸在手上之后立即意识到那是什么,但不敢相信,立即打开牛皮纸,看着里面那面铜镜,也就是在天地府中的那面可以折射出不同光影的天地镜,同时也意识到了跟前女医生的身份。 “你是她?你是假那枝?”刑术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医生。 女医生坐下:“别叫假那枝,那只是我的临时身份,我有名字的。” 刑术看着她道:“但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女医生淡淡道:“你可以叫我马菲,我的绰号叫吗啡,同音字,不过前者是姓马的马,草字头加一个非常的非,绰号的意思不用我解释了吧?” 刑术皱眉:“马菲?吗啡!”说到这,刑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瞪,指着马菲道,“你就是那个在香港和柏林盗走两幅价值上百万美元古画的女贼?” 马菲面无表情道:“我是不是这个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你们还活着,我救下的你们;第二,你们已经算是通过了考核,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对了!炸药!”刑术立即道,“那个洞xue中还有定时炸药,赶紧报警!” “报警来得及吗?”马菲冷冷道,“既然知道会发生惨剧,为什么不在惨剧发生之前就制止呢?” 刑术一愣,随后道:“那个炸弹根本不会启动,你做了手脚?那三个寻宝专家果然和你有关系。” 马菲玩着手中的针剂药瓶:“昨天,你在洞xue中所做的推测,说对了一半。的确是我找上的刘志刚,但那三个寻宝专家之中的确有一个是刘志刚的同学,不过刘志刚忽略了一件事,他同学始终是库斯科公司的雇员,这个公司就算是再贪财,他们的目标也是古物,不是金矿,金矿对他们没用,除非这个金矿是在公海的某座岛屿上。在任何一个国家,他们要去动金矿,都是找死,这个公司再大,实力再强,也不会蠢到与政府为敌,这就像他们曾经也在中国寻宝,但每次都只是拿走一两件东西,而不全部搬走是一个道理,这叫留条活路给自己……” 刑术皱眉:“那他们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当然不会,他们只是在洞xue中按照我的要求拿走了一些可供研究的东西,因为评定他们工作是否完成的人是我,不是他们公司。”马菲放下药瓶,“他们可以接受外派雇佣任务,但前提都只是勘查,如果涉及到寻找方面,那另当别论。” 刑术点头:“可惜,没能认识这些专业人士。” 马菲说到这里笑了,又道:“刘志刚用的是人情,而我用的是合同和命令,我和他们公司签订合同,他们服从公司的命令,相比之下,刘志刚的同学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也计算过水流和地脉,很清楚,只要最后的炸弹不爆炸,刘志刚就无法得逞,他的复仇计划一旦完蛋,他就不可能再启动了,因为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人生剩下的时间不长了。” 刑术坐了下来:“他始终只是一枚可怜的棋子,到头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你的电话被水泡坏了,但卡没有问题,我重新买了个手机送你。放入手机后,你那个叫阎刚的同伴一直在打电话给你,你最好回一个,报个平安。”马菲说完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然后你就继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再联络你,再见。” 马菲说完出门,刑术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贺晨雪,想起了什么,立即追上去,问:“有件事我想问你,关于贺小姐的。” 马菲驻足:“问。” 刑术道:“第一,田克在哪儿?第二,刘志刚说自己没结过婚,不可能有孩子,那为什么贺小姐的养父母会留下那张纸条给她,告诉她关芝青是她奶奶?” “回答你第一个问题,田克已经回家了,至于第二个问题……”马菲笑了一声道:“你可真逗。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道贺小姐这些事情?你要是想知道,为什么不问问贺晨雪自己?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养父母是谁吧?她能长这么大,总是有人抚养长大的,总不至于是她自己喝风吞土活下来的?但是话说回来,贺晨雪已经成为了你的一个弱点,并且扎根在你心里边了,这一点对我来说,倒是件好事,再见,刑老板。” 马菲说完离开,刑术站在那看着她关门离去,正在他准备坐回去查看下贺晨雪的时候,马菲留下来的手机响起,他担心吵到贺晨雪立即接起来,随后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阎刚焦急的声音:“刑术?” “阎王。”刑术立即回答,“我们出来了,三人都平安无事。” 阎刚在电话那头明显松了一口气:“好几天了音讯全无,我以为你们出意外了,怎么样?” 刑术坐下来,看了一眼贺晨雪:“事情比我们之前推测的还要可怕,我人在牡丹江,你赶紧回来吧,回来详聊。” 阎刚还没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侧的田炼峰抢着说:“刑术,我们在屯子这边找到了一个当年案件的知情人,现在我们知道当年的惨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凶手不是关芝青!你赶紧过来吧!快点!” 刑术应道:“我知道关芝青不是凶手了,这样吧,你们在那里等着,我租辆车就赶过去,还得安顿下贺小姐。” “好,我们在三羊乡等着你。”田炼峰又抢着说,随后听到阎刚的咒骂声,简单道别之后,电话挂断了。 刑术刚挂断电话,就听到贺晨雪的声音从一侧传来:“谢谢你。” “什么?”刑术扭头看着已经清醒了的贺晨雪,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已经醒来很久了,也许先前已经听到了自己与马菲之间的对话。 贺晨雪撑起身体来,坐在那道:“谢谢你关心我的事情。” 刑术点头,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用客气,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没事。”贺晨雪摇头,“你去解决刘志刚那件事吧,我就不去了,我自己去火车站,然后回哈尔滨。” 贺晨雪的心中很矛盾,她先前很希望刘志刚会是她生父,后来刘志刚作出疯狂之举后,她又陷入了担心和惊恐之中,直到刘志刚亲口说出自己没有结过婚,没孩子……其后贺晨雪心中又会想什么,刑术无法得知,因为贺晨雪又恢复了往常的那种冷漠的表情。 刑术收拾好东西,带着天地镜,领着贺晨雪离开,出门的时候,两人却看到先前那个女医生睡眼朦胧地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看着他们很纳闷地问:“你们是谁?” 刑术愣了下,但随后意识到又是那个马菲易容成为她的样子,只是道:“没什么,先前我媳妇儿有点不舒服,我领她来看看,但来了之后她就好了,我们就只好回去了。” 女医生皱眉看着他们,等两人离开诊所,这才嘀咕道:“有病……我刚才怎么睡着了?” 刑术将贺晨雪送到火车站,买好票送上车,刚准备要去找租车行的时候,出来就看到了停在停车场口的那辆他们早先遗弃在山边的越野车。 刑术觉得奇怪,上前查看,走过去的时候,一个走路匆忙的旅客从他身边一晃而过,刑术刻意闪了闪,凑近看着车窗上面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上面用很漂亮的繁体字写着——下次用车,不要扔在山边,找回来很麻烦。另:钥匙在你口袋里。 刑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真的发现钥匙在自己的口袋中,此时他意识到先前那个从身边一闪而过的人,立即转身去找,但哪里还能找着人? “也好,省得去租车了。”刑术开车门上车,热车的同时,心中知道,以后要想摆脱那个叫马菲的女人,恐怕很难,不过自己应该想办法调查一下这个人,解决完刘志刚的事情之后,回去问问师父,师父门路多,也许会知道。 开车去三羊乡花了好几个小时,感觉去那里比进林场还要远,车刚进乡里面,一转弯就看到在那冻得哆哆嗦嗦的田炼峰,接上田炼峰后,田炼峰指路带刑术进屯子,进屯子的时候,刑术看到旁边还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观音屯”。 刑术自言自语道:“观音屯?这个屯子的名字对当年的事情来说,真是讽刺。” 田炼峰点头道:“可不呗,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当年惨案经过的?我听那人说的时候,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太恐怖了,怎么会是那样。” “先带我去见那个知情者吧,他是谁?”刑术扭头问道,刚问着就看到了前方路边的阎刚在挥手。 车停下,阎刚上车,随后指着前面道:“向前面直走,大约一百米,右转,直行,有几棵杨树的院子门口,就是那个知情者的家,这个人叫刘文成,以前是个老师……” 阎刚还没说完,刑术踩下刹车,下意识道:“他戴着眼镜对不对?还有个儿子叫刘志刚?” 阎刚看着刑术,点头道:“对,但是现在他瘫痪了,一直卧床休息呢,他儿子给他雇了一个高级护理工,原本想接他去哈尔滨的老年公寓,但是他不愿意走,对了,刘志刚不是他亲生儿子,是关芝青的孩子。” 刑术点头:“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了。” 刑术说完,眼前晃动着刘志刚疯狂地按下炸弹开关的样子,又想到他请了护理工照顾自己的养父,觉得太矛盾了。 “你怎么了?”阎刚看着刑术在发呆,刑术摇头随后开车到了院子门口,三人下车,进了院子。 进院子之后就看到中间的那个堂屋中摆着一张老太太的照片,毫无疑问,那张照片应该是刘志刚养母的,从照片年龄上来看,大概去世没有几年,而且刘志刚的养父刘文成也应该年岁不小了,应该七八十岁了。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从里屋走出来,看着阎刚道:“来了?” 阎刚点头,中年妇女笑了笑道:“我去泡茶。” 刚说到这,屋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慧琴,你歇着吧,我和他们说说话。” “哦,好。”叫慧琴的中年妇女应了一声,朝着刑术等人笑了笑,出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