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
苏烟跟着江爸爸来到医院的小花园里，现在这个点人并不是很多。 “医院附近有咖啡店，也可以去那里。”江爸爸还是不太习惯跟儿媳妇单独呆在一起，不由得说道。 苏烟摆摆手：“不用了，爸爸，这里挺好的，要是有什么事，我们也方便回去。” 听了苏烟这番话，江爸爸心里感慨万千，这个他从前不太看得上的儿媳妇，现在相处下来，却是这样的通情达理，也正是因为苏烟的种种表现他都看在眼里，所以这才主动为她解惑，要是搁在以前，他根本都不会说的。 “小烟，你刚才也发现了吧？”江爸爸沉默了片刻，主动提及了这个话题。 他刚才也在注意着苏烟跟自家mama的一举一动，他想，以自家儿媳妇的聪慧，大概也看出不对劲来了吧，不，准确地说，可能一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只是忍着没说而已。 苏烟大概也猜得到江爸爸喊她出来是为了什么，所以听到江爸爸主动问这个问题，也不惊讶，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喊的是我meimei的名字，唔，准确地说是干meimei。”江爸爸一手扶着竹子，抬头看向医院的大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叫念北，不是我亲meimei，是我mama最好的朋友的女儿，因为发生了意外，就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我爸妈了，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不瞒你说，我爸妈对她比对我都好，他们一直都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的，后来，念北也出事故走了，她走的时候还不满十六岁。” 坦白说，苏烟在发现江老太太喊的不是她的名字时，就隐约猜到会有这么一个故事，当江爸爸说出来的时候，她也没表现出非常惊讶的样子。 “这事情你妈也问过我好几次，我不说不是想保密，而是说出来她可能也会觉得我是在胡诌。” 江爸爸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但还是可以看出他年轻时的模样的，他长得并不帅，甚至可以说是平凡的，不过奇怪的是，他跟相貌气质都绝佳的江mama站在一起，并不会逊色，两人看起来还挺般配。 苏烟听到江爸爸这话，忍不住笑了笑。 见气氛还算很轻松，苏烟也没有很意外，江爸爸心里也安定了很多，便继续往下说：“之后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一点，你爷爷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救了我爸，不过那都是你没出生之前的事，当时我爸给了你爷爷一些钱作为谢礼，之后就一直都没联系过，忘记是因为什么呢，我爸妈刚给念北扫墓回来就碰到了你们一家，那天正好是你的周岁生日，听到这里你应该也猜到了，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妈抱你的时候，发现了你腰部的胎记……” 一直都以在听故事心态在听江爸爸说话的苏烟猛地怔住了。 的确，她腰部有一块胎记，不，应该是说，原身身上有一块胎记。 “你应该也猜得到，念北身上也有，也是差不多的地方。你要理解老一辈的人，他们会相信什么前世今生这种事，我一开始也不能理解，他们对你好，对苏家好，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可他们执意要你嫁到江家来，这点我就不能理解了。” 说来说去，就是移情。 江老太太跟江老太爷把对念北的愧疚还有喜欢全部转移到了苏烟身上，也许他们也不相信有转世这种事，可他们急需要找一个出口来寄托，这个出口就是苏烟。 见苏烟也不说话，江爸爸又忍不住补充道：“尽管说他们对你的喜欢一开始并不是那么纯粹，可我相信，在这么久的相处中，他们是真的喜欢你。” 苏烟点了点头：“爸爸，我知道的。” 一个人对于自己的喜欢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自问是能够分辨出来的，正如江爸爸说的那样，一开始，江老太太跟江老太爷是把她当成念北在喜欢，可这么久了，他们对她的喜欢不再是移情，而是真的。 无论是江爸爸还是苏烟，都不太习惯跟彼此单独呆在一起，两人在话说清楚之后就回了病房。 江景川看到苏烟，就拉着她到一边安全通道那里去了，空气里都是医院专属的消毒水味道，江景川眼里有担心有焦急，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爷爷奶奶对苏烟的喜欢原因，他怕苏烟会想一些有的没的。 看着江景川焦急的目光，苏烟不由得笑了笑，抬起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放心啦，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以为我会接受不了吗？” 她从小就知道，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包括亲情，父母家人之所以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亲人吗？这不是没有缘故的。 爱情就不用说了，这东西太复杂，但以她目前的经历来看，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江老太太江老太爷对她的喜欢当然也是有原因的，有可能是因为她乖巧，有可能是因为她爷爷救了江老太爷一次，也有可能是因为江爸爸说的那样，就算他们一开始把她当成念北，对她自己来说，这就跟因为她爷爷救过江老太爷的理由是一样的，没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因为她对于江老太太跟江老太爷没有独占欲，所以并不介意，如果是江景川一开始把她当成某个人去喜欢，她绝对介意得要死。 江景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苏烟见四周没人，主动环抱着他的腰，微微仰头在他的下巴上吻了一下，“我还是会跟以前一样喜欢尊重爷爷奶奶的，我跟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变化，我保证。” 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江景川在这点上还是相信苏烟的，便笑着探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恩，你最乖。” 苏烟回到病房，江老太太还没醒过来，倒是江老太爷牵着大宝二宝，看着苏烟的眼神有些躲闪，苏烟憋着笑，这老爷子莫不是觉得愧疚？ 她走上前去，挽着江老太爷的手甜甜笑道：“爷爷，您快坐下吧，这俩孩子特别磨人。” 江老太爷愣了几秒，一下就明白苏烟的意思，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好好好！” 第82章 江老太太的病情是稳定下来了，目前看来也没什么后遗症，苏烟再也没有跟谁提起过念北的事情，她对江老太太还有江老太爷一如从前的敬爱，江景川很是佩服自家老婆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即使是他，在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喜爱一开始并不纯粹，甚至隐约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他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愤怒，然而，苏烟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 江景川跟苏烟之间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几乎都没有什么秘密，他自然也去问过苏烟这样处理的原因。 苏烟是这样回答的：“的确，在别人看来，我是有立场也有这个资格伤心难过，可人不能这么不知好歹，爷爷奶奶对我是真好，我现在脑子里想起他们，还记得每一次过去的时候，爷爷奶奶都会让厨房给我准备好多好吃的，也记得奶奶不止一次的在别人面前维护我，无论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至少，现在是我自己去接受并且享受了这份好，最重要的是，爷爷奶奶年事已高，我表现出很伤心的样子，他们只会比我更加伤心，我不愿意让他们伤心，就这么简单。” 她当然也可以作天作地让所有人都过来安慰她讨好她，可是，有必要吗？ 江老太太江老太爷年事已高，已经经不得这样的事情了。 如今她选择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不止可以让江家一如既往的平静和谐，还能赢得江家其他知情人的尊重，何乐而不为？ 听到妻子的这番话，江景川不由得肃然起敬，他突然发现，他的妻子比他看得更为通透。 苏烟现在有事没事都会带着大宝二宝去医院看江老太太，江老太太大概也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一开始都不能像从前那样坦然地面对苏烟，苏烟能看得出来，这个老太太很怕她，怕她不再理她，她自问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一向对自己诸多疼爱的老人流露出那样的眼神，她心里也很是难受。 好在由于苏烟的态度跟往常一样，江老太太也恢复到从前的心情了，只是旁人都看得出来，江老太太跟江老太爷对苏烟更为疼爱了。 这天，江景川下班来医院接苏烟，两人又一次不负责任的把大宝二宝丢给江mama了。 两人去吃饭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陆漾跟他的太太。 “江老太太没事了吧？前些天就想去看的，但又怕打扰到她了。”陆漾关切问道。 “没事了，你还记挂着呢。”江景川现在面对陆漾，心里不再是弹幕大开了。 “那是自然，前些天有人给我送了一株人参，改天让人给你送过去，给老太太补补身子。”陆漾的态度十分真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陆漾跟江景川是铁哥们儿。 江景川探出手捶了他的肩膀一下，“谢了。” “要真想谢我，改天一起喝酒，恩，你买单。” 江景川摆摆手，“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都戒酒好长一段时间了。” 陆漾呼吸一窒，终于看向苏烟，下意识地又移开视线，“江太太这是又怀孕了吗？” 尽管已经不再在心里戳小人了，但江景川还是十分乐意看到这些惦记他老婆的人吃瘪心塞的，他笑得更开心了，一手搂着苏烟，表情十分得意甜蜜，“还没呢，在准备中。” 苏烟也冲陆漾笑着点点头，像是开玩笑一般道：“陆先生可以去找他吃饭，可不能找他喝酒，恩，偷偷的也不行哦。” 她这番话跟语气都恰到好处，既不是很生疏，也不熟稔，却无端的让陆漾心里乱了半拍。 江景川跟苏烟都不想跟陆漾凑一桌吃饭，陆漾也不想心肌梗塞，所以寒暄了几句之后就道别了。 陆太太挽着陆漾的手感慨道：“江太太可真好看，我在现实生活中就没看过比她还好看的人。好嫉妒啊，完全都看不出她是生了孩子的人。” “你也很好看。”陆漾低头冲她笑了笑。 陆太太听了这话心里甜甜的，往陆漾这边靠得更近了。 抬起头来，陆漾正好看到落地窗里的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对感情很好的夫妻。 他这一生在撒两个弥天大谎，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两个谎言。 第一，他不爱苏烟。 第二，他爱他身旁的这个女人，他们很幸福。 他这个人追求完美，既然谎言已经开了头，就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拆穿他。 他跟他太太都很可悲，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么，大概是他的可悲是自找的，而他太太的可悲是他造成的，如今他能做的就是骗旁边这个女人一辈子。 江景川跟苏烟两人现在感情已经十分稳定了，不会再为陆漾心神不宁，或者心情被影响。 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约会之后，两人就回家了，江mama打来电话，俩宝贝蛋不愿意回来，非要赖在老宅。 晚上躺在床上，江景川正在看新闻，浏览到一条古董新闻之后，他这才想起来，问道：“那个手镯怎么都没见你戴？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拜托大师看一下。” 苏烟正在敷面膜，听了这话表情很是镇定的回道：“这么贵重的手镯应该是收藏着的，要是戴着磕着碰着怎么办？” “恩。”江景川接受了这个解释，“你放在哪里了？让我看看。” “柜子里，你自己去找吧。”苏烟都搞不明白江景川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那个手镯。 江景川从柜子里找到手镯，又回到床上，仔细研究着，苏烟一时没忍住，道：“你要是喜欢，你就拿去吧。” “算了。”江景川看了苏烟一眼，“我只是有些好奇，古代人的手艺怎么会这么好。” “这有什么奇怪的，真要较真的说，古代的首饰比现代的要精致很多。”这种事她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江景川将手镯又放进盒子里，又将盒子随意地放在床头，跟苏烟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关灯入睡了。 他们现在都在为了下一个孩子做准备，这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能不熬夜就不熬夜。 江景川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在一座辉煌的宫殿中，一盏烛光让整个夜都安宁下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走到门口，还不等他自己开门，就有穿着太监衣服的人殷勤地打开了门，在梦里他感觉不到冷，却能看到屋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此时正是傍晚，依稀能看到夜空中挂着一盏明月。 梦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他在梦里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反而很快就入戏了。 他转过头来沉声问道：“她来过吗？” 一人低着头，非常恭敬地回道：“回皇上的话，苏小姐来过了。” “为什么不告诉朕？”他的语气很是平静，却无端的让那人打了个冷颤，赶忙回道：“苏小姐见皇上在处理政事，不让奴才禀告便走了。” 他接受了这个回答，让人拿来披风披上便走出宫殿。 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还能听到声音，在这寂静的宫里显得格外的突兀，两个小太监弯腰提着灯笼，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了一座宫殿前，门是开着的，有两个太监已经守在门口，见他过来，赶忙跪在地上，“奴才参见皇上。” 他没有多看这两个太监一眼，径直走了进去，却在走到院子里时，猛地停下脚步，低声问道：“她睡了吗？” “回皇上的话，小姐还没睡。” 他略一点头，又问道：“那她知道我来了吗？” “回皇上的话，小姐知道。” 他心里暗想，那他就放心进去了。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身穿月白色华服的少女倚在门口，她身披红色的披风，衬得整个人越发娇俏。 她还没行礼，他就赶忙迎了上去，虚扶着她，声音低沉，又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温柔，“我说过的，不用这样。” “可我偏偏喜欢这样。”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她说这话时有股nongnong的鼻音，像是在撒娇一般。 “都依你。”他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回道。 场景转换—— 雪地上，整个宫里都显得特别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