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唐伟田跟在后面出来，看到唐伟山连忙道，“老五，快去叫下顺芬姑奶奶。”说完，转身就进了屋子。 顺芬姑奶奶名叫唐顺芬，就是接叶秋到建设村的谭大爷，谭宗祠的老婆子，建设村乃至附近几个村子的接生婆。 唐伟山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夏梅花要生产了。于是，唐伟山立刻对叶秋说了句，见她点头后匆匆离去。 叶秋走了进去，然后就看到夏梅花竟然是躺在楼梯下，用板凳临时搭起的凉床上。 屋里也同时响起了周菊的声音，“你怎么没去叫人？” “老五回来了，我让他去。”唐伟田说。然后走到夏梅花身边，“梅花，梅花，怎么样？” “田子，田子，好痛啊！好痛！”夏梅花抓着唐伟田的手就叫了起来。 叶秋走了过去，“娘，大嫂，三哥。三嫂这是提前要生了么？”夏梅花预产期还要半个月之后的。 “你三嫂摔了一跤。”周菊说。 “啊，唐伟田，好痛好痛，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夏梅花又叫了起来。 “老三家的，女人都会有这一关的。你现在才刚刚发作，忍忍吧，省着点力气。”周菊说。 姚小兰也接话，“弟妹，娘说得对。你现在不要喊闹，否则等到真正要用力气的时候会乏力的。” “大嫂，我肚子好痛好痛！”夏梅花听到姚小兰这么一说，立刻抓着姚小兰的手，“你说我会不会死。” 姚小兰脸色一变，张嘴准备说夏梅花。 唐伟田却是怒道，“别说这话。若真的因生这娃要你的命，那我不要这孩子了。” “你这个死崽崽说的什么傻话。”周菊拍了唐伟山一巴掌，“不想着好的，净想些破事。你出去，女人生孩子你看着干嘛？” “娘，梅花这么疼，我在这陪着她。”唐伟田皱着眉头说。 夏梅花也紧紧抓住唐伟田的手，不想他出去。 而这时叶秋看到门口的唐顺芬，连忙道，“娘，姑奶奶来了！” 唐顺芬个子不高，人微胖，一张有些皱纹的脸进来就笑道，“周菊啊，恭喜了，又要添孙子了。” 周菊迎接了过去，“他姑奶奶，接你吉言了。你先帮老三家的看看，她摔了一跤后肚子就开始痛了。” “没事没事。梅花也快要临近生产了。”唐顺芬说着就走到夏梅花身边，抬手就摸了摸夏梅花的肚子，竟然已经入盆了。于是仔细地询问夏梅花到底是怎么样的疼。 “一阵一阵的。” 唐顺芬闻言心中有数，连忙看了看下面，才开两指，于是说，“周菊，你儿媳妇没问题的，是宫缩阵痛，现在才开两指，还有得等，我先回去，傍晚再来。” 夏梅花闻言，吓得脸色惨白，“姑奶奶，我摔了一跤，肚子很疼的，你不能走。”说要，肚子又一阵疼痛袭来，夏梅花又哎哟哎哟地叫起来。 唐伟田却是立刻转向唐顺芬，“姑奶奶，求你不要走。” “你肚里的娃没事，现在的疼是宫缩。”顿了顿，想着她是头胎，唐顺芬安慰道，“我在这里也忙不了你什么。再说你娘也接生了这么多孩子，有她看着不会出事的。等会我再来。”说要转身就离开。 而这一等，真的是到了傍晚，唐顺芬下工后才赶来。这段时间，唐家众人都没上工。不是不想上工，而且被夏梅花闹的。 其实这个年代生孩子痛是很正常的。但夏梅花似乎是敏感体质，宫口开到四指后，就哎呦妈呀地痛哭起来，要死要活的，一会说自己要死了，一会说不要生了，抓得唐伟田身上都是伤痕。 听到唐家众人要上工后，夏梅花更是激动了，说唐家人不拿她当人看，她都要生孩子了，还惦记着工分，到底是她和孩子重要，还是工分重要。 而唐伟田也害怕不已，怕自己一个人在家搞不定，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于是拉着周菊和唐传河不让上工，唐家众人也因此都留在了家里。 唐顺芬一来，连忙问周菊，“开几指了？” 周菊摇头，悄悄道，“她害羞，不给我看。” 唐顺芬闻言，立刻查看，宫口已经大开了，立刻道，“周菊，赶紧弄温水来，宫口全开了。” 周菊立刻朝外面一喊，叶秋和唐桂芝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于是叶秋让唐伟山端到门口后，然后自己提了进去。 屋里已经忙了起来，准备生产用的东西，新生儿的包被，产妇下身的垫的枯草，烂衣服剪刀，装等等。 周菊忙得进进出出的。 唐顺芬指挥着，看到还拉着夏梅花手的唐伟田，连忙道，“唐家老三，你赶紧出去。” “姑奶奶，梅花痛得厉害，我在这陪着。”说着还为夏梅花擦了擦汗水。 “陪着干嘛？你能帮她生么？”说着看向周菊，“拉他出去。” 唐伟山很不悦，他知道村里人都讲究妇人生产男人不能看，否则不吉利的。而唐顺芬接生还有个规矩，男人不能在旁边，“姑奶奶，娘，咱们早就破出旧思想……” “唐老三，我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道？”顿了顿，唐顺芬盯着唐伟田，“你若不出去，那是要我走？” 这可是临门一脚的事情，竟然在此时如此威胁。唐伟田紧紧抿着嘴，心里很不高兴，可这位姑奶奶是建设村十里八乡的有名的接生婆，他不能得罪的。看着痛苦的夏梅花，唐伟田拉开她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夏梅花虽然痛得很厉害，但也听到了唐顺芬的话，心里不高兴的同时却也有唐伟田的顾忌。于是只能放手让他离开，。而唐伟山消失在门口后，一阵剧痛袭击而来，叶秋忍不住咬紧牙关，忍着一阵阵绞痛。 周菊心里一松，然后看到叶秋还呆在屋子里，也让她跟着出去。毕竟叶秋是没生过孩子的。 叶秋却是生过孩子的，想着那滋味，身子也情不禁一颤。可是，自己能与唐伟山有个孩子是她两辈子的心愿，所以她甘愿承受生孩子的痛苦。 只是这辈子怎么没有怀上呢？叶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肚子。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跟秦国文已经在一起了。而一个月后发现怀孕，他们就立刻在村里成了亲。 想到这个月唐伟山也在家，叶秋心跳猛然加速，难道……？想到这种可能，叶秋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但转眼一想，还没确定的事情不能高兴。 于是，叶秋边走边仔细算起了自己经期的时间，没想到最近几天是危险期。叶秋手激动得紧握成拳，晚上要再接再厉，争取怀上宝宝。 而叶秋出来后就看到唐伟山在外面和唐伟田说着话。而唐伟石也回来了，带着三个孩子在一边听着二人说话。 叶秋走了过去，唐伟山问，“怎么样？” 叶秋摇了摇头，看着满脸还有愤懑之色的唐伟田，叶秋却摇了摇头。 其实唐顺芬赶唐伟田出来是有一个故事的。 这场运动的第一批下乡青年，分到建设村来的有一对正处对象的青年。而没多久就在村里成亲结婚。 后来生孩子时，原本青年陪伴在了女青年身边是喜欢爱这个女青年。可没想到这次的陪伴，成了这对夫妻悲剧的开始。 男人看到女人生孩子后，心里有了阴影，再也不能靠近女人了。时间断还无所谓，可长时间如此，谁也受不了。生娃四年后，女人跳了乌渡镇的乌江。男子抱着女人尸体，一时悲愤欲绝。 后来，城里招工他带着孩子回了城。 但这件事的起因是生孩子陪产，而又恰好是唐顺芬接生的。她原本是不让男人进来陪产的。 可女青年，是城里下乡的，村里根本没有太熟的人，于是同意了下来。可没想到会有后面的悲剧。 后来，唐顺芬就立下了规矩。所以，唐顺芬赶唐伟田出来是为了夏梅花好的。 唐伟田又呆了会，听着屋里一阵阵痛苦的尖叫，他也烦躁起来，然后朝屋子走去，在门口出停下来，来回踱步。而当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准备砸门时，屋里传来唐顺芬的道贺，“周菊，你儿媳妇给你添了孙女。先开花在结果，好兆头，恭喜恭喜！” 第46章 唐伟田听到姑奶奶唐顺芬的话后，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但想着是女儿，心里又觉得有些失落。不过，毕竟是唐伟山第一个孩子，他还是很高兴的，立刻跑到了门边，砰砰砰地敲了起来。 “别敲了，等会儿。”唐顺芬喊了声，“在准备一桶水过来。” 唐伟田闻言，立刻朝着院子叫，“五弟五弟，再提一桶温水过来。 等了片刻，周菊打开了门，把唐伟山送到门口的水提进了屋子。唐伟田想趁机屋子，却被周菊撵走。而屋内的唐顺芬和姚小兰开始为夏梅花清洗身子。 同时，周菊抱着沾满血的枯草出来，仍在了院子里，后面用火烧掉。 看到院子里的叶秋，连忙让她帮忙。 叶秋答应后，二人进了屋子。 屋里，唐桂芝已经开始做饭了。 周菊拿桶舀了一桶水，让叶秋拿了脸盆和帕子，还有瓷碗。一起拿着出了门。 这一次，唐伟顺利地跟着叶秋和周菊进了屋子。 屋子里姚小兰刚好给夏梅花收拾完。看见唐伟田进来，笑，“三弟，恭喜了。” 唐顺芬也接着道，“是个白白胖胖的闺女。” 唐伟田先看了夏梅花，却见她闭着眼睛，脸色陡然一变。 姚小兰正抱着婴儿，轻声道。然后准备用白土布给婴儿包裹着。无意间却看到唐伟田的脸色，连忙道，“三弟，弟妹累了，先睡会。” 说着把收拾好，用白土布裹着婴儿递给了唐伟田。然后开始收拾夏梅花生孩子沾染血迹的凉床。 唐伟田抱到孩子时，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女娃娃小小的还没有唐伟田手的手长。软软一团，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戳坏一般。忍不住小心谨慎地紧紧抱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抱好女娃娃，突然哇哇地大哭起来。 唐顺芬收拾好夏梅花生产后的胎盘肚脐，用油纸包着放在一边。洗着手，看到唐伟田的动作，忍不住一笑，“一手护着头颈，然后托着臀部就好了。不用那么小心的。你跑得轻松点。”边说着边教唐伟田怎么抱着女儿。 唐伟田调整了姿势，轻轻晃晃，怀里的女儿停止了哭泣，然后微微睁了下眼睛，嘴角笑了笑又闭上。 唐伟田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刚才那点因不是儿子的淡淡失落陡然消失了。抱着女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周菊提着温水，叶秋拿着盆子毛巾和碗一起进了来，“他姑奶奶，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你先洗漱洗漱吧。” 如今的天气还有些燥热，唐顺芬一阵忙活下来，身上早就有些不舒服。于是顺着周菊的话走了过去。 叶秋也连忙倒了一杯碗水放在了桌子上凉着。然后看了眼唐伟田怀里的孩子后，出了屋子。准备回老屋那边帮幺妹做饭。 唐顺芬洗了把脸后，指了指不远处的油纸包着的胎盘，“周菊，那个东西让你家老三处理了。” 周菊点了点头，让唐伟山把孩子给了姚小兰，然后提起油纸包裹的胎盘递给了他，“到观音山去埋了，尽量到埋得深点，埋的地方弄的隐秘点。免得被人挖起来吃了。” 胎盘在建设村老一辈人眼里，是一个很好的东西，据说能治百病的。村里好多孕妇生产后都是自己吃了。也有治病问人要胎盘的，但一般人都不愿意给出去。 胎盘这个东西，周菊自己吃了觉得恶心，所以再也没吃尝试。当夏梅花怀孕的时候，周菊就问过她，夏梅花也不想吃自己的胎盘。所以一开始周菊就打算埋了这个东西。 当唐伟田埋好胎盘回来后，叶秋帮着唐桂芝已经做好了饭。 全家人陪着姑奶奶唐顺芬吃了一顿饭后，周菊用红纸包了个红包给了唐顺芬，二人客气地推辞一番后，唐桂芳就收了下来，然后说些恭喜之类的话后就告辞离开。 唐家人欢欢喜喜地送走了她。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想着还未吃的夏梅花，周菊让唐伟山从鸡圈抓了一只鸡杀了，然后在锅里炖了起来。 唐伟石的三个孩子闻着鸡汤味，情不自禁地流着口水，打死都不跟唐伟石和姚小兰回家。后来还是周菊说，做好后就给他们送过去，小孩子才离开了。 如此一番折腾，天色也不早了。唐伟山和叶秋洗漱后回了屋子。 唐伟山本来要在后院铺凉床，但却被叶秋阻止了，拉着进了屋子，然后拴上门把手。 唐伟山被叶秋阻止时，瞬间就明白过来。而今日因自己三哥生孩子，唐伟山一时心里也忍不住期待起来。想着他们夫妻聚少离多，是该好好亲近亲近，于是，一进门就抱着叶秋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