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苏夏停下脚步,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的确,发生这样的事,关心她的人肯定都会说算了吧,离开这个岗位是最好的。 可是,她之所以倔在这里,是因为每个人都有坚持的阵线。 正如乔越坚守在疾病肆掠的前线一样,她也有想坚持的东西,那就是揭露事实真相的新闻。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可枕边人却让她放弃。 说不出的失落感。 苏夏的眼里慢慢凝聚薄薄的水泽,睫毛垂落,水珠浸染,一层湿意。 “乔越。”她咬着下唇,仰头看着他:“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愿呢?” “我还记得你说过,对于我的事业你也是无条件支持的,正如我支持你一样,不是吗?” “这才多久,怎么就食言呢?” 她生气的时候,也是这么软软的,用最温柔的口吻说出嗔怪的话。 乔越心底仿佛被羽毛挠过,又软又麻。 他去拉她,苏夏绷着脸往后躲:“你还没回答我!”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想跑时政板块?” “我……”苏夏脸色变了变,有些发白。 见她这样,乔越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既然不想说,就不说。” “其实现在的爸爸mama,是我的养父母。” 苏夏垂头,时隔十来年,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自己的脑袋还有些空。 乔越微愣。 “其实也应该告诉你。”苏夏扯了下嘴角:“我爸妈很疼我,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公务出差……出了意外,就没回来。” “因为他算是我们那个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走得突然,大家也很关注。只是……当时报纸上登的却不是那么回事。” 可报纸上怎么说的? 贪污受贿,大快人心。 他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如果真的有挪用哪怕一点点钱,他们一家不会还挤在老式的单位住房里。 哪怕一点,mama都不会买一件衣服都舍不得,把钱省着她买漂亮裙子。 有时候苏夏想他多陪陪自己,因为别的孩子周末或者节日都有父母带着去游乐场。 可他没有,因为爸爸总是在加班,甚至身体再不舒服,也在单位里强撑着。 年幼的苏夏不是没闹过,甚至在那天早上还在跟他赌气。 气他只知道工作,气他连自己的生日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当着他的面嚎啕大哭,委屈到了极点。 爸爸愧疚的样子她至今还记得,他想搂她,和她好好说说话。气头上的自己却不停地躲。 “真是对不住我们夏夏了,爸爸要出差没时间陪你过生日,下次补上啊。” “下次也不跟你过了!”她说。 于是,真的就没有下一次了, 后来整理车上的遗物,发现一个包装精致,带着血迹的洋娃娃。苏夏抱着它,不吃不喝两天。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生日。 父亲走后,舆论指向越发尖锐,甚至有人把她们带去盘问。 对方把厚厚的账单记录拿出,本来没做过,何来认这一说。 母亲终于一病不起。 当时的网络还没普及到现在这个程度,纸质的报纸和滚动的新闻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放到现在,肯定更多舆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恐怕自己都撑不住。 苏夏学校的老师不待见她,同学排挤她。 曾经被当公主一样照顾的自己,12岁的时候瘦得只剩下50来斤,每天都很绝望。 绝望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和他说话,绝望世态炎凉,黑白不分。 mama去世后,有权抚养自己的人为了洗清关系避而远之,哪怕是血rou亲情。最后,是和爸爸关系要好的苏家领养了她,不惜辞职从商。 最后爸爸的名声得到雪冤,也只是几句话的事情。可谁知道因为这几句话,一个幸福的家就这么毁了。 而且,那两年,苏夏觉得像经历了一辈子。 甚至被别有心机的人直接推入河里,濒死的时候是一个少年不管不顾跳下水,把她带上去。 心肺复苏,人工呼吸后,她醒来只看见他清俊的侧脸,以及趋于沉稳的下颌。 她听见河岸上有人心急地喊,“乔越,快上来!” 于是记住了他,下意识的举动。 那时候她满身狼狈,头发跟女鬼似的披散在脸侧,五官青涩未开。 他却已经是翩翩少年,气质出众,深谙急救。 乔越只听她的只言片语,再结合那个时间段,差不多猜了出来。 “时远案”轰动一时,当时牵扯的人不少,最后不过是一场可悲的乌龙剧,又被别有用心的人玩转于手心。 原来她是时夏。 有时候舆论是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刀刀挖心,残忍起来威力比真枪实弹更为可怕。 因为,它是攻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刷新闻,看到有些评论真的很压抑。ps:剑侠情缘手游有组队没?(偷乐) ☆、罚你背我 冬日的太阳晒得人很暖,也很懒。 不远处,一排掉光树叶的法国梧桐枝干嶙峋如爪。 苏夏抽了抽鼻尖,眼眶红透。 “我知道我的能力很渺小,小到揭露一件真相都会付出这样的代价,但我不后悔。” 乔越:“……是我擅做主张。” 苏夏出事后,他确实也有些不冷静,尤其在得知陈生最终的意图之后。 他能联系上陆励言,是因为物业一直将小姑娘的包保管着,他们说苏夏的电话响个不停,未接来电里三分之二是主编。 他犹豫着回拨过去,一切拨云见日。 陆励言准备让苏夏去娱乐组,不过并没有说她去非洲的事也换了人。 乔越觉得她做娱记也不错,至少不会想现在这样得罪人。两个男人一拍即合,这事就定了。 可现在看来,定得仓促。 见乔越低头,苏夏哼哼:“知道错了?” 她红着眼眶又仰着头,白嫩嫩的下巴往上一扬,跟小狐狸似的样子挺可爱。 眼神在那张小脸上多呆了一圈:“……恩。” “那你得赔我。” “好。” “我现在很生气,得想个狠一点的才舒服。” “依你。” 苏夏别过眼:“背我回病房。” “好。” 乔越答得很干脆,苏夏反而不好意思。 周围人来人往,进来探病的,来办手续的,推着病人出来晒太阳的,很多很多。 她站在掉了叶子的法国梧桐下,看着个子很高的男人大方地走到自己身前,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可…… 送来的美背诱惑也很大,不上白不上! 苏夏犹豫再犹豫,最终咬牙,上! 她跟壮士扼腕似的往前冲,弯身想扑的时候乔越竟然站起来,不仅站起来还转了个身。 苏小姑娘这壮士扼腕的一扑,整张脸豪不客气地叩在了乔越的……下半身上。 位子不偏不倚,刚刚好。好得不能再好,因为……她甚至能感觉出他的轮廓。 原来是往左边的。 男人倒抽一口凉气。 苏夏囧得魂飞天外。 有老太太推着轮椅靠近,轮椅上坐着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老爷爷。 乔越立刻将苏夏捞了起来。 老人慢吞吞推着轮椅擦身而过,目不斜视,苏夏心底暗戳戳地舒了口气。 “现在这些年轻娃儿哦……大白(bei)天勒搞这个,啷个要得哦……” 人已经走出老远声音却飘过来,还是被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