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卫景珩睡眠一直很浅,一惊就醒,只见那圆滚滚的小猫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毛茸茸的猫毛老是不自觉地扫到他的脸上。 第一次,卫景珩脾气很好地将这个总是痒醒的元凶推开一些,但一会儿之后它又靠了过来,在被子里蹭来蹭去,在他脸上踩来踩去,有时候迷迷糊糊地一蹬脚就把他蹬醒了。 几次被小黄猫闹腾的睡姿吵醒后,卫景珩脸色阴沉地拎着它的后颈把它拽了起来。但那只迷迷糊糊的小猫半梦半醒地望着他,没有一丝挣扎,乖乖地任他拎着,只是小身板因冷风瑟瑟发抖着,看上去好不楚楚可怜。 卫景珩想把它丢出去的动作瞬间一顿,实在是凶恶不下去。 他拧眉把猫猫整只塞进了被子里,两只手臂将它固定在自己怀里。 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他怀里探了出来,奶声奶气地哼哼两声,不知道在叨念着什么,不高兴地扭动着小肥身子,转了个角度又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盘成一个小小的圈儿。 两只小白爪rou乎乎地搭在他的锁骨上,湿乎乎的小鼻子拱了拱,弄得卫景珩的胸口痒痒的,但总算找到个舒服的窝儿,嘟着红唇,老老实实乖乖地睡了下来。 抱着一只猫睡觉,卫景珩想想也觉得搞笑,但不知为何,瞧着阿然安静睡觉的模样,他脑海里不由浮现了曾经的对话。 “阿然的毛软软的暖暖的,抱起来特别舒服,每天晚上,我都会抱着它一起睡觉,一点都不会冷。你要抱抱看吗?” ——要抱抱看吗?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地将毛茸茸的小猫抱在了怀里,心弦就这么奇怪般轻轻地颤动了起来,不由微微笑了,是白日里未有过的笑意。 ——是的,一点都不冷。 他熟睡前,这般想道,甚至觉得整个卧室都蒸腾着融融如春般的暖意。 清晨的暖光徐徐洒入窗棂,往日辰时起床的卫景珩,却睡得格外深沉,可见昨晚被怀里的猫猫折腾了一宿。 而陆锦鸢昨夜一开始冷得瑟瑟发抖陷入可怕得噩梦中,但睡着睡着突然浑身温暖了起来。软绵绵的,暖洋洋的,让她劳累的身体得到了充分的休息,醒来的时候特别的酣畅。 只是感觉有点热。 最终,她被热醒了。 陆锦鸢擦了擦脸上的汗,想坐起身来,谁知刚一用力,就有一只有力的手将她箍回了身边,撞在了一片白花花的胸膛上。 她瞳仁紧紧一缩,当场懵圈,僵硬地扭动着脖子抬头望去,只见卫景珩的面容近在咫尺,而她整张脸贴着的就是他灼热宽阔的胸膛。 卫景珩睡得很熟,单从平缓的呼吸就能知道。最让陆锦鸢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睡觉时,竟将易一容一面一具摘下了下来。 往日生冷无情、凛冽煞气的眸子轻轻地阖着,长而微卷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眉峰再无白日里的锐利锋芒,竟也适意地舒展开来,似乎睡得十分舒坦。 阳光透过精致的床帐,暖暖地洒在他绝世的容颜上。散乱的墨色青丝背着光,染上点点金黄,柔化了他往日硬朗高冷的轮廓,宛如一幅墨画,美得窒息。 尤其是眼前的美男衣带微解,长发披散,温润美玉,春一光撩人,是那般的秀色可餐。 刚刚睡醒的小黄猫在睁眼一秒钟后,瞬间瞪圆了眼睛。只是望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极快,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胸口,前所未有的心慌与意乱。 ☆、第14章 愤愤逃跑的喵喵 卫景珩被怀里的小猫一动,也吵醒了过来。他张开眼,眼神空茫迷惘,还带着点慵懒的惬意,搂着发怔的小黄猫调整了一下姿势,喃喃道:“阿然,乖……” 他的声音沙哑慵懒,念着阿然这两个字特别的苏。而他们现在靠得极近,炙热的呼吸拂过面庞,带着一股清爽的薄荷香,沉重有力的心跳更是近在耳边,陆锦鸢只觉心跳猛得快了几分。 只是下一刻,她被人当成抱枕般牢牢地抱住,他的脑袋在她胸前蹭了蹭,墨发摩擦在她的身上,微痒又很微妙…… 陆锦鸢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流氓——!” 不客气地伸出一只爪,啪叽糊到了卫景珩的脸上,陆锦鸢尖叫了起来,迅速地从床上窜下,惊恐万状地跑出了卧室。 直到跑远后才想起自己是只猫,想起昨日的噩梦和自己的决定,涨红着脸瞪了一眼跟随她尖叫声起床的卫景珩。 听到猫叫的暗卫们好奇地望了过来,只见秦王殿下睡梦初醒地站在门口,怔怔的模样似乎有些呆懵,脸上湿漉漉地有着几个口水印,还有几个小小的猫脚印。 他们集体风中凌乱,毕竟整整十年,他们第一次见到铁面无私、强烈洁癖的王爷这般毫无形象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们的王爷就连睡觉时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怎么会如此,如此的…… 脚底冰凉的触感让卫景珩表情僵冷了一瞬,他默默看了一眼败坏他威严形象、仓皇逃走的小黄猫,墨色的眼瞳深邃不明,渐渐凝聚锐利的焦点,任谁看了都觉得阿然在太岁头上动土!王爷发怒了! 只有卫景珩知道,自己已经十年,十年没有睡得这么深沉了。 自那日起,他夜夜噩梦,但昨晚,不,就连刚才…… 他还沉浸在美梦的编织中。 梦境太过美好,突然吵醒,这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秦王殿下有些不爽的起床气。 被王爷饱含威压的目光冷飕飕地扫射,一副日了猫的表情,众暗卫乖乖地闭上嘴,皆低下头,非礼勿视。 他们可想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由于一大清早就晴空万里,用完早膳后,卫景珩终于抽空带着阿然出门。 但他发现自家的阿然又给自己摆脸色看,明明昨晚是它主动爬上了他的床,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不肯乖乖地让他抱,一直缩在猫窝里张牙舞爪地不让他靠近,一副爱理不理的高冷模样。 他的心啊,慢慢地往下沉,心里不是滋味的,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了这位喜怒无常、渐渐变得高冷的小猫。 哎,该怎么样才能哄好阿然,让它乖乖地随他出府呢?—— 显然,这位秦王殿下把小猫嫌弃的眼神理解成了“快来哄我嘛!”的傲娇表情,皱着眉纠结了好久…… 陆锦鸢看着毫无形象坐在她身边,一边拿着一枝小树枝悠闲逗弄她,一边抿着薄唇似是一脸严肃思考的卫景珩,嘴角忍不住狠狠一抽。 她现在只想离秦王这个*猫控远远的! 说好的高冷无情呢?说好的凶神恶煞呢?为什么现在竟变成了这样一个奇葩猫控,还抱着猫一起睡觉,简直是变态!流氓! 昨晚要不是为了取暖,要不是害怕外面有老鼠,本姑娘才不稀罕和你睡一个被窝呢!喵! 晚上只想睡在被子里取取暖的陆锦鸢,万万没想到早晨醒来会是这幅春光灿烂的光景。 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但显然忘了两件事。 第一,是她主动滚进卫景珩怀里的。第二,她小时候也喜欢抱着猫猫睡觉…… 见卫景珩一直拿叶子挠她,陆锦鸢的目光越来越鄙视,但久而久之,她似乎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 她浑身一颤,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卫景珩手中绿油油的小树枝。 该死,竟是猫猫最喜欢的木天蓼! 陆锦鸢只觉得浑身躁动了起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朝着这株木天蓼身不由己地蹭了过去。 “喵喵喵喵!”好香啊啊啊~ 被阿然无视一上午,甚至还收到白眼无数个的卫景珩,忍不住挑了挑眉。他深沉的眸光紧盯着小黄猫一举一动的同时,默默地将逗猫草往自己身上引去,就见刚才还闹脾气不理自己的小黄猫一步一步朝着他怀里滚来。 这一个动作,取悦了卫景珩。他伸手,终于舒舒服服揉到了这只傲娇的小东西,一直紧抿的薄唇微微上翘,心叹青娥给他的逗猫草果然好用。 对于危险的本能自觉,陆锦鸢隐约感觉到,自己再继续蹭来蹭去一定会做出奇怪的事情,但……身体里猫咪的性子让她不由自主就扑了过去。 尤其是下颌还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细微的麻痒顺着尾椎直直窜,她哼哼唧唧地扭来扭去,不自觉地抬高下巴,被伺候舒服地发出软软糯糯的声音,享受地半眯起眼睛。 没一会,就见刚才高冷无比、不肯理睬秦王殿下的小黄猫,抱着一株木天蓼在他怀里滚来滚去喵喵喵,全然一副沉浸在快感当中的模样…… 卫景珩本是想逗弄几下阿然,但瞧见阿然滚来滚去特别开心的模样,又忍不住陪它多玩了一会,然后将滚进他怀里的小黄猫顺利地抱上了马车。 心情莫名得好~ 这般破天荒的诡异行为和不同于往常的笑容,自然引得暗卫们集体的石化,总觉得王爷最近越来越不正常了,似乎对一只猫亲近过了头…… 好丢人啊呜呜! 待木天蓼被她咬烂了,不断乱蹭的陆锦鸢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卫景珩抱上了马车。 她羞涩地用爪子捂脸,心里更加埋怨害她出丑的卫景珩,觉得他真的是个十足的大变态!无耻的登徒子!!! 总是奇怪地望着她,对着她奇怪地笑!说着这奇怪的话! 只想让阿然更亲近自己的卫景珩莫名其妙地就被陆锦鸢扣了一个痴汉变态的帽子。 不过接下来,一道衣服的撕拉声很快就让众暗卫的思绪回归到了现实,就见这只气鼓鼓的小黄猫已经抓起王爷殿下的华贵锦袍,以一种咬牙切齿的动作狠狠地蹂一躏着,华丽丽地撕开了一道十厘米长的口子。 卫景珩:“……” 陆锦鸢撕下袖子口,恨恨地放在自己鼻子下擤了擤脏兮兮的鼻涕,然后挑衅地望了某洁癖殿下一眼。 无耻之徒!再乱摸我sao扰我,我就把你的衣服撕光! 卫景珩终于有些面色难堪,眯着眼睛危险地看了看这只不知清洁玩爪子的小猫,随后拿出一把早有准备的小剪刀,喀嚓喀嚓地把小黄猫尖锐的指甲全部剪个干净。 用实际行动告诉这只冒犯他的小猫,主子的衣服是万万不能撕的。 见到如此小心眼的秦王,暗卫们险些内伤,严重怀疑眼前的主子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喵呜~~”陆锦鸢反抗无能,凄惨地喵喵哀叫。 等没收了全部武器,她立刻水汪汪地挺尸,生无可恋。 秦王果然是凶残的主…… 卫景珩想带阿然去的地方正是当年与陆锦鸢初遇的破庙,只是十年已过,破庙早在三年前就被卫景珩默默翻新,成为了青州最有名的陆景寺。 陆,陆锦鸢的姓;景,他和陆锦鸢都有的同音字,以此纪念那改变他一生的初遇。 这些变动,远在京城的陆锦鸢并不知情。她在卫景珩和暗卫的对话中得知卫景珩七日后才归京!而和卫景珩呆的时间越久,她越觉得卫景珩是个危险的人物,若是天天和她亲亲抱抱再加睡睡,这让她的清誉何在! 她决定逃!但不是茫然地逃! 她的老家就在青州,她随卫景珩乘着马车时,一直观察着窗外的街道。虽然十年已过,但几条主街道的名字却与儿时的记忆相差无二。 再走一条路,穿过一条小巷就是陆府的老宅! 回家,一定要想办法回家!她已经无法忍受和这个变态待在一起了! 这一刻,一直装乖挺尸的陆锦鸢卯足了劲,一咬牙想跳出了窗外。但她圆滚滚的身子刚刚跃起一跳,就被背后好似长了一双眼睛的卫景珩轻轻一勾手,再度抱回了怀里。 他有力的双臂压制着,伸手顺了顺小猫惊慌炸起的毛,蹙着眉训道:“阿然,在马车里,窗不可乱跳!” 似乎怕这只爱蹦跶的笨猫不知道摔下马车的严重性,他又凶巴巴地板起脸,冷冷吓唬着:“会摔成rou饼的。” 被戳穿心思的陆锦鸢一路被卫景珩紧紧地箍在怀里,一时动弹不得。悲伤的情绪波涛汹涌,她只能恋恋不舍地看着陆府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另外打起了算盘。 一个时辰后,陆锦鸢被卫景珩抱进了一个食盒里,由青娥拎着带进了陆景寺。 陆锦鸢偷偷地瞄着,发现整个庙宇古色古香,庄严肃穆,前来祭拜的百姓络绎不绝,香烟缭绕,她不禁想起昨晚的那个梦境里,自己是在前往开元寺的路上遭遇不幸,心里不禁有些忧郁和苦闷。 但真相是否真是如此,这一切还不能过早下定论,希望只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