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第137章 第十一次救援

    一个刚结金丹的小修士,扛着昏迷不醒,只能算是累赘的顾淮川,竟在这么多人的追杀之下轻松逃脱,还反伤了这些修为比他高上不知多少的前辈修士?

    长空门筹划多年,好容易将道宝的下落逼出来,难道就这么白白落空了?司马凌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顾念,眉宇间挂上三分忧虑,抓着他的手问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若叫这两人逃了,来日他们又要勾结魔宗为害天下了。阿念,你知不知道顾淮川在外面有什么亲友或是别府之类的地方?”

    被邵宗严打倒的修士也在亲友扶持之下站起来,朝着顾念身边汇集,也都想问顾淮川和救了他的人可能去哪。

    顾淮川带着天地门逃走之事犹可忍受,邵宗严打坏他们的法器法宝,甚至用斩运刀斩断了本命法宝与他们之间的联系,害他们本源受创,这才是最深的仇怨!可以说,他们找到邵宗严,报这一刀之仇的心思,比司空凌和顾念找到顾淮川的更甚。

    几名修士怒急攻心,杀气腾腾地围住顾念逼问:“你不是姓顾的爱徒吗?他从清霄宗一路杀到这里,自己半死不活的都要带着你,连天地门都交待给你了,就没交待什么能藏人的地方?这些年他带你出门历练,你也不知道他爱去什么地方?”

    顾念在顾淮川身边时从没被人这样逼过,委屈得眼都红了,可怜兮兮地望向司马凌。

    司马凌开言安抚住了众人,给顾念抛了个眼色,温声问道:“你只管说出来,不用怕,有我……和诸位道友在,不会让顾淮川伤害你的。”

    顾念低下头,露出一段光洁的后颈,仿佛回忆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答道:“我想他可能去南疆找江师……江清源江真人了。我听他说过,天地门是要交给江真人的,说不定他当日杀害掌门真人,夺取天地门,就是私下和江长老有什么协定呢?又或者……或者救他走的那个人有能力打开天地门,取走道宝,那我就不知道了。”

    江清源……这也是个快要金丹元满,化丹成婴的修士!他们趁着清霄派被魔宗所灭,都捞了不少东西,江清源若真回来中州,肯定不会轻易吞下这口气。他要是一个人来的倒还好,若是那两人带着秘境、道宝投奔他,再挟怨归来,中州天地可不要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了?

    一名脾气急躁的修士当场便朝南方飞去,还有一名驭兽宗修士放出寻踪蜂,叫它们尝了尝顾淮川的留下的血气,循着气味踪迹追踪过去。

    众人各自散开,顾念跟着司马凌一起登上鸾车回长空门。到了车上打开禁制之后,他就一头扎到司马凌怀中,低声轻语:“司马大哥,其实顾淮川还有一个地方可去,我没跟那些人说……”

    司马凌在他光洁的后颈上捻了一把,温存地笑道:“我就知道阿念心思剔透,不会轻易把他的下落告诉别人的,来告诉司马大哥,他究竟带着天地门去哪儿了,那个劫走他的人又是谁?”

    提起邵宗严,顾念眼中闪过一抹嫌恶,很快又在他的爱抚下放软了身子,依偎在他怀里说道:“那个人曾在樊期秘境救过顾淮川一次,后来就再没消息了,当时连名字都没与我通过,也没提过什么元泱的事,我还当他是看上了顾淮川长得俊……”

    他想起邵宗严那张出门就能让人当小三的脸,忍不住皱了皱眉,吐出一口浊气,勉强笑道:“司马大哥,咱们去栖云山沐雁谷,那里是我父母坟茔所葬的地方,必定能找到顾淮川的痕迹。”

    司马凌诧异道:“你父母的坟茔?他怎么会去那里——再说你已与他撕破了脸,他要去也该是去更安全的地方,怎么会去你知道的的方呆着?”

    顾念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伏在他怀里低笑道:“或许他就以为我不会把外人引到父母的埋骨之地呢?”不等司马凌说什么,便乖顺地主动交待:“当年他害死我父,带着尸体回乡逼迫我母亲的时候,母亲施计要他发誓护我一生平安……他起誓后,我母亲便自刭而亡,以自身性命献祭,偷偷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禁制。不管他去不去沐雁谷,我们只要回去挖开棺木,取出家母的灵骨卜问,便能寻得他的下落,哪怕他用法宝遮蔽血脉气息也没用。”

    说到要起出亡母的遗骨,顾念忍不住落下了一行真心的泪水。

    司马凌感到肩头微湿,也是怜惜地将他揽入怀中,轻拍着他纤薄的背安慰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伯母当年狠心自刎,也是为了给你挣一条出路,以后有司马大哥在,绝不会再让你受顾淮川的委屈了。”

    他抱着顾念好一阵轻怜蜜爱,然后便安排人继续随着鸾驾回长空门,自己却带着顾念悄悄改道栖云山沐雁谷,在山谷里几处能藏人的地方搜寻了一遍。

    不出所料,顾淮川并不在这座山谷。不过司马凌本也没指望这么轻松就能抓着他,搜索过一遍后便走到顾父顾母坟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两位道友为了阿念付出如此之多的心力,司马凌感佩无已。不过自今以后我定会好生安顿他,不使他再吃苦头。望顾夫人助我长空门一臂之力,抓住顾淮川,免得他有机会伤害阿念。”

    顾念眼中含着薄薄一层泪光,走到母亲坟前重重叩头谢罪:“阿母,有司马大哥保护我,你不用再担心我被顾淮川害了。本来前两天我就能杀了他的,中途却插进来个不知来历的人救走了那老贼,让他又得苟延残喘几天。但为了报你们的大仇,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那老贼的真面目,儿子不得不请出阿母的尸骨来指点方位……”

    他的额头紧紧贴在坟前泥土上,哭得几欲晕厥过去。司马凌从背后抱紧了他,温言软语地安慰了许久,最终行了他的同意,将坟冢下葬着的顾夫人棺椁起了出来。

    墓中佳人已化作了枯骨,其中却有一枚指骨凝白如玉,散发着莹莹宝光,仿佛不是人骨而是玉雕成的。顾念亲手取出指骨,逼出精血滴了上去,连掐几个法诀打向玉骨,那点精血便融入白骨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依着母亲临终前告诉他的用法,转几圈之后就该像指南针一样咬住顾淮川所在的方位了,可是这会儿指骨却一动不动,除了其上流动的宝光越发明亮,看起来就与普通骨头一般无二。

    司马凌眼中闪过一道暗沉沉的光芒,屏息问道:“莫不是……法术失效了?”

    顾念连打了几个手诀上去,那块指骨仍是毫无动静,反到是他自己忽然惨白了脸色,一口鲜血喷出,按着胸口惨然道:“完全感应不到顾淮川的下落……他、他……他就这么没了……”

    怎么会!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他身上还带着天地门和清霄道宝呢,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两样至宝又该到哪去找!

    不只司马凌与顾念两人,满天下搜寻顾淮川的人都要炸了。无论是取他精血作法追溯同源血脉的,还是派妖兽循着气息追踪的,都在某一刻冥冥间感应到,顾淮川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完全不留痕迹。

    他们都下了大力气追杀此人,为的就是司马凌当初许诺过的,天地门打开之后,可任他们取灵草、秘宝走。这人一死,他们辛辛苦苦这么久不就都白干了吗?

    众人返身直奔长空门,要这位最近隐隐有统领修真界威望的司马凌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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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多人翻天覆地地找顾淮川,却不知道他们当时就留在那座山峪附近,并没走远。

    邵道长扛着他出了山峪后,便给他喂了千蜃阁给的治伤灵丹,因怕他的血气引来追踪,还带他到山涧里清洗一回。他身上伤得太多太重,服药之后只是暂时托住了一口气,伤处不再流血,要彻底治好恐怕还要静养些日子。

    邵道长又捏碎一粒药丸,敷在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上,那伤便愈合得快了几分。治着治着,他看到顾淮川眼睫微动,似乎就要清醒过来了,便扶着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掏出一枚千面幻形丹递到他嘴边:“吃了这个,这是千蜃阁的幻形丹。后面追踪你的人可多了,咱们得换换形象再进城,要不然你一露面就得有人来抓咱了。”

    顾淮川迷迷糊糊地张开嘴,清香的药丸就从他唇间滚落,化作一线灵气落入腹中。随即他的五官和身体就开始缓缓变化,眉毛纷纷脱落,变得细而弯;眼睛也扩大了不少,眼尾细长,睫毛弯弯地翘起;鼻梁稍稍塌下去了些,鼻头却更为挺翘;双唇微肿,弧度柔和而饱满……就连身材都变了。

    因为要给他洗身上的血迹,邵宗严是把他的衣服都脱了的,只在腰间盖了条毛巾,是以身材变化时他看得清清楚楚,看得胸口发紧腿间发凉,另一枚本打算自己服用的丹药不动声色地放回了药瓶里。

    顾淮川“嗯”了一声,声音柔和妩媚,差点把自己吓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压着嗓子问道:“这……邵道友,我这是……”

    这是意外……他也没想到千面幻形丹不是塑容丹那种随心改变外表的效果,而是随机改变,还得改变成女修的。真的!他自己也差点吃了!

    邵道长干笑了一声,沉稳地说:“顾道友莫担心,只是暂时变成女子而已,将来药效消褪了你就能变回来的。那些人追踪的是男修顾淮川,你变成女子之后,就算当面撞见了他们也认不出来的。”

    “……多谢。”顾淮川的视线不小心扫着了下面一点,连忙闭了眼,身子微微扭动,想从邵宗严腿上挪起来。邵宗严也想起顾客现在变成女修了,再这么倚着不合适,连忙掏出身万仙阁制服帮他换上,又拿了床被子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晏龙君的小尾巴在邵道长怀里悄悄挠了几下,传音与他:“你要不要也吃一枚?那些人可都见过你的模样了,万一回头有人认出你来怎么办?”

    他把药瓶塞到法宝囊最底下,重重地摇了摇头,特别有责任心地说道:“我看我还是物理手法易容好了,这种高阶丹药就该留给顾客,我吃着浪费。”

    他掏出双眼皮胶和假胡子易容,晏寒江却又勾了勾他的脖子,语重心长地劝道:“修仙之人和凡人可不一样,你粘那点东西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反倒会引起注意,不如干脆也吃了吧。”

    有客户殷鉴在前,邵宗严说什么也不敢吃那药了。可是他自己完全不改妆也不方便,所幸千蜃阁给的杂七杂八的法宝多,他还真翻出了一条能遮掩形象和气息的大红丝巾。他拿丝巾裹住头脸,只露出顾盼生情的桃花眼,叫顾客回头替他看看能不能看穿丝巾下面那张脸。

    顾淮川运起仅存的灵力,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看不出来,就连眼睛也有种看不清的感觉……不,应该说是看得见长什么样,在心里却留不下印象,跟你原来的模样也联系不上。”

    这就放心了。邵宗严看他穿好了衣裳,便很自然地过去揽住他的腰身,一弯腰把他抱了起来。顾淮川挣扎了一把,用再怎么压紧也冷沉不下来的声音说:“道友,我可以自己走!”

    邵宗严按住他的脉门,将他的灵力封回体内,强硬地说:“你现在站都站不起来,还是我来吧。”

    此时正好有人从山峪里追踪出来,可顾淮川服下千面幻形丹,就连魂魄气息都被幻术重新模拟出来,血脉追踪更不管用,邵宗严就抱着他和几批追着他精血来的妖兽擦肩而过,在林子里快速穿梭,飞驰到了附近一座郡城里,找了间最好的客栈落脚。

    哪有人真的喜欢钻山沟、睡野地。以前带着客户在外面宿营也是没办法了,如今他自己会御风驾云,离得这么近又有大城市,不住客栈住山沟里,岂不是嫌自己过得太好了?

    他财大气粗地扔下一块碎银,包了一套里外通透的三间客房。因为他钱给得痛快,小二的态度也殷勤,体贴地问:“两位客官可是夫妻?夫人可是有什么症候,我们这里郡城有一位精通妇科的大夫,可要小的替客官请来?”

    顾淮川尴尬不已,小声澄清道:“我等不是夫妻……”可现在他明晃晃是个女子,也不能再说是兄弟、好友了。不是夫妻的话,孤男寡女住同一间店,好像更不好解释?

    他一下子卡了壳,邵道长也有点为难,想了想似乎也只能说顾淮川是他的通房、妾室之类了。虽然有点对不起客户,可这也是为了不引起凡人注意……

    他正欲开口,小二忽然“唉哟”一声,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恕小人眼拙,竟把二位女侠认成了夫妻!若是两位不想出门,小的这就把于大夫请来,叫他替这位女侠看诊如何?”

    不不……你认错了,我只是系了一条女修用的丝巾而已,不要看脸,看身材!邵道长在伤害顾客和伤害自己之间挣扎了好久,最后咬牙咽了这口伤害,掏出银子打发走小二,抬手关闭门窗,安抚顾淮川:“刚才给你服了几枚丹药,你先睡一会儿,我给你熬些粥来喝。等伤养好了咱们就离开这里。”

    他一边劝着,一边从法宝囊里拿出那只陪伴了他多年的抟珍炉,吐出丹火,继续煎锅里那块板油。炉子搁在法宝囊里能保温,取出来之后仍是滋滋做响,煎rou的香味一下子冒得满屋都是,烟气却被炉鼎上刻的的灵阵自动吸收了,不必开窗也能做菜。

    这种疾云犼的油煎出来是金黄色的,盛出来晾了一会儿,便凝固成一块嫩嫩的蛋奶布丁似的油块,炼过的板油只剩下些炸得焦脆的肥rou渣,洒点糖就又香又甜了。反正客户已经上了他们的贼船,邵道长索性把小龙人儿放到桌上,淘了一碗米倒进炉子里熬上,俩人就坐在桌边吃油渣,顺便研究怎么解掉幻形丹药效,让客户恢复原貌。

    炉底还剩着些熬出来的疾云犼油,刚碰上凉水时还凝成块贴在炉底,熬得时候长了油香就润进了米里。再撒上一把盐,几块切得碎碎的rou干,文火细煨着,等到客户功行运转过一个周天,那炉粥已熬得米粒都融了,表面浮着一层淡黄的粥油,中心微微翻滚,香气顺着鼎盖一丝一缕地冒出来。

    顾淮川闻着这香气,精神便微微振作,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一晃眼又看见胸前高耸的衣襟,差点又躺了回去。幸好客服小哥一直分神盯着他呢,过去就把人接住了,扶着他坐在床上,托着一碗温热的粥过去喂他,温柔又强势地说道:“你要起来就叫我一声,自己要是摔着了怎么办?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让我怎么放心你以后一个人?”

    顾淮川让他的气势震住了,几次想说自己其实是个男人根本不需要人照顾,又想问他这个幻形丹的药效什么时候能解开,可是在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瞪视下竟怎么都说不出话来,老老实实地接过碗吃了起来。

    第138章 第十一次救援

    顾淮川受了重伤,只能吃粥养病。但对于身体健康肠胃良好的人来说,粥这种东西就是吃饱了溜溜缝儿的,炸油渣也是零食,当不了饭。可现在客户瘫坐在床上,毫无自保之力,邵道长身为优秀客服,自是不能离开他独自到楼下做饭,于是刷干净了丹炉里面的稀饭底子,就拿丹火在炉膛里小火燎上膛预热。

    来之前他刚宰了头疾云犼,肚子上一大块板油熬成了金黄的荤油,还剩了半块连着后脊的肋排没吃,正好凑和着烤烤吃了。晏寒江啃掉最后一块油渣,在茶杯里洗了手,小小的声音传到他识海里问道:“我帮你捆?”

    烤肋排之前先要用绳子把rou扎紧,不然烤过之后rou里的脂肪融化,瘦rou也容易松散,形状不够好看。那块肋排是切开过的,也有人肋排一般大了,单手拿都拿不住,两个人扎总比一个人方便。虽然他是好意,可邵宗严想象他拖着绳子吭哧吭哧在rou上一圈圈爬上爬下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扭曲,还是断然拒绝了,同样以神识传音回复:“下回吧,顾道友在旁边看着呢,等没人时你再帮我。”

    顾客坐在床架后头,有床架和帐幔挡着,其实也看不见什么,不过这种情趣普累的东西他还是不习惯当着人做。忒刺激,他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了呢。

    晏龙君这回竟没猜到他想看自己撅着小屁股爬的险恶用心,只当他是担心自己这么大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屋子里会吓着客户。这种事他是从来不在乎的,让人看见了受刺激的也不是他们,只淡淡一笑,看他在rou上打好花刀,便一伸腰从桌上跳了下来,化成正常体态掏出绳子帮他捆rou。

    捆扎好的肋排表面抹上一碗灵酒、酱油和各色香料调成的料汁,还厚厚涂了一层半凝固的嫩黄色犼油。腌得入味之后,邵宗严便在预热好的炉膛里放上网架,把整块肋排搁到当中,rou里穿了几枚铁架子架在炉膛里,以防rou的边缘贴到炉壁上。最后他还调了碗湿药泥封住鼎盖边缘和上面的出气孔,做成个临时高压锅焖烤起来。

    在秘境里天天照着教材做灵兽,这一套都相当熟练了。

    客户托着粥碗一勺勺细品时,邵道长就给男朋友端上了烤得香酥软烂的肋排。

    肋排里的肥rou都烤融了,瘦rou也松软得拿筷了一夹就散开,rou皮烤得透明微脆,调料的味道整个融进了rou里,一打开炉盖就能闻到香味四溢。邵宗严拎出整块排骨,先给晏寒江切断了几根肋条,刮下一点靠近脊骨部分的rou,用纸包住干净的骨头,让他像拿冰棍一样举着骨头啃。

    他自己得吃点粮食,将靠近脊背那一块无骨的整rou剔下来,片得薄薄的,夹在从秘境带出来的、还冒着热气的荷叶饼里,抹上酱汁,稍稍一挤里面的rou汁就浸入了面里,也是又香又软。炉底烤出来的rou汁也没白白倒掉,再加上点盐和香料调味,勾上一层薄薄的玻璃芡,正好倒到分切成条的肋排上,再给rou排添上一层滋味。

    烤rou的香味浓到霸道,在炉子里时丹炉能自动吸收烟气和香味,端出来之后就窜得满屋都是了。顾淮川原本喝粥都快喝饱了,闻到这味道后竟觉着有些开胃,恨不能也出去尝一块。但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体消化不了rou食,只是心里想了想,就低下头把碗里的粥底认真吃净,闭上眼继续运转灵力,加紧修复身体。

    从前没有徒弟时,他一个人出生入死,有了徒弟之后更要照顾娇弱的顾念,受伤之后不过吃点药,硬扛一阵子,扛到回山之后才能抽出整段时间休息。这回他第一次体验到被人照顾的感觉,服食的灵药也不知是何处出产的,无比神妙,一身深至经脉丹田的伤竟在短短两三天内就彻底恢复,连真元都恢复了饱满。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大概就是他现在一低头就能看到胸前峰峦叠起,见人时老是被叫作“姑娘”……至于更深处的变化,他暂时还没勇气去查看。

    这些日子他一次次感应到金丹修士用神识扫过郡城,还有几座宗门都派了弟子在这座城里反复搜寻他,甚至闯进他们所在的客栈一间间查过。幸好那位邵宗严道友有块能遮掩形貌的丝巾,他自己吃了药之后又是一副……他没敢照过镜子,但从那些人的反应看来,他跟原身长得应是完全不像了。

    不仅不像,似乎还有点好看,有一名景元弟子见到他后竟生出了几分爱慕之心,想把他带回门派去。幸好邵道友应变机智,告诉对方他早已经嫁人,来这座城里是要见几位婚前好友,给儿女们订亲的,才把景元宗那群人糊弄走。

    这群人来来去去,虽没真查出他的身份,可那一口一个“女子”,对他的心灵伤害也挺大的。

    好容易熬到伤势好转,他就迫不及待地跟邵宗严提议:“我派还有一位江清源江师叔在南疆游历,我怕顾念将他的消息泄露给那群人,江师叔不知道这边的事,我怕他会被那群人所害。”

    邵宗严抓起他的手腕,将灵力送入,看他真的好了才应道:“那行,我去买些改装的东西来,你稍等一下。”

    他到楼下吩咐小二买了一套女装,并连钗环首饰都要了,另外特地要了两副幕篱,托回去让顾淮川跟着换上。

    顾淮川看见那堆花花绿绿的布料就极有自觉地倒退了两步,抿着嘴说:“邵道友这是何意?我虽然……可你难道还不清楚我本是男子吗?”

    “我清楚啊。”邵道长一步步逼到他面前,特别耐心地托着衣裳头饰给他讲道理:“不只我清楚,所有找你的人都清楚,顾道友你跟我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所以外面那些人都在找结伴而行的两个男子,你要是非得穿男装不可,咱们少不得路上会被人多拦下几次,要是穿女装呢,他们说不定看衣服就不细查了。”

    “可……”顾客还忍不住想挣扎一下:“可不换女装我现在也不像男人了,他们看身材即知……”

    为什么说出这话时,他感觉到有点鼻酸呢?

    “唉……顾道友,”邵宗严将他逼进了墙角里,一手抵在他肩膀上方的墙面上,另一只手扯了件鹅黄短袄披在他身上,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现在这世道,哪还有那么多人肯花心思看透你的内外,还是要从外表上就夺人眼球,才会有人知道你的美好。来穿上试试,别耽误时间了,咱们这边多一分波折,江道友那边就多一份麻烦。”

    顾淮川给他逼得无路可退,再想想那边一无所知,说不定就给人骗了的江清源,不得不低了头:“好,我换就是。”

    小二的审美一言难尽,淡鹅黄的衫子淡鹅黄的裙子,连绣鞋都是黄的,都穿戴上之后他就成了一朵金灿灿的丝瓜花。邵道长看了之后居然还露出一种“果然是女装好看”的表情,看得顾淮川默默垂下了头。

    这一低头更温婉了,不愧是千蜃阁出品的灵药,连气质都大变了!

    幸亏自己没吃!

    邵道长心里长长松了口气,押着他坐到桌前,拿出梳篦和头油细细给他梳了个单刀半翻髻,发髻微偏,插戴上一圈小金花,显得又清纯又温婉。客户几次抗议“不是有幕篱吗?挡上就好了”“不用梳那么麻烦,随便一挽也没人看”“拿绳子绑一绑就好了,不要首饰”,他都置若罔闻,活脱脱把他打扮成个美人儿才肯放手。

    顾淮川一步蹿到门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好了幕篱,扣在头顶闪身便出了门。

    邵道长过足了手瘾,也从桌边捡起一顶幕篱扣上,擦着手上的桂花油,边走边自得地微笑道:“这么多年没练,我这份手艺倒也还没撂下,晏兄上回要不要试试让我给你弄头发?咱们也不用弄女子发式,就……呃,电视剧里那些古装男子发型,我研究研究就都能做出来。我看前面有刘海,后面披发那种就挺好看的。”

    晏寒江冷漠地拒绝了他的好意,然后把他捏向自己发髻的手指拉开了。

    邵大师可惜地从领口里抽出手,到客栈外面去找顾淮川。他如今连个头儿都矮了少说有十公分,穿上袄裙,带着篱幕,活脱脱就是个凡人女子。能在这边巡逻的修士都比他修为低得多,根本感觉不到他刻意收敛过的气息,就是看见了也不过扫一眼便略过,继续和同伴谈论抓到他之后的好处。

    他本来不想听那群人说话,可是只言片语从风中吹过来,却是听到了“顾念”两字,他下意识集中精神听去,那群人却是在说顾念已经加入了长空门,还跟在司马凌身边,却不是弟子,而是……妾侍一流,甚至连个在长空门正式的身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