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陆强一笑,“大龙和坤东也知道?” “当然。”根子一梗脖,“他们都知道你出来,非要跟我来,我给拦住了,都在馆子候着呢,给你接风。” 今非昔比,根本没想到这几人六年后还记得他。 陆强喉头一热,搭上他肩膀,“走。” 根子的面包在不远的停车场,过去时,见旁边停了辆高档轿车,后座车门大开,西装革履的男人站旁边,见两人过来迎上去,恭恭敬敬叫了声,“强哥。” 陆强没吭声,拿眼打量那人。 对方接着说:“巢会的邱老板让我来接您,在‘聚皇’给您接风。” 陆强了然,顿了顿,看向他:“能不能转告邱老,今天恐怕不方便,我一身风尘,这种状态不易见他老人家。” 那人为难。 陆强说,“你给邱老打个电话,我来跟他讲。” 他很快拨通电话,递给陆强,免不了一通寒暄。 陆强说:“邱老,您容我先收拾下自己,一身监狱味儿我都没脸见您,也怕给您添晦气。” 邱老哈哈笑起来:“也好,随你,明天我等你。” 陆强又说了两句,挂断,把电话还回去。 那人恭敬欠身,转身上车,一溜烟开走了。 车子没了影儿,根子转头问;“强哥,邱老的意思,是不是还想让你跟着他?” “不知道。” “那你怎么想?” 陆强眯了下眼,没答他。 两人准备上车,陆强刚想拉车门,被一阵喇叭声止了动作。 一辆警车滑到面前,车窗徐徐落下,里面坐个女人,一头秀发束成利落马尾,盖儿帽压眉,腰板挺直。 她面容严肃,道:“陆强,你今天出狱?” 陆强看清来人,挑挑眼尾,走过去。 他微弯身体,手臂撑住车顶,另一手支住窗框:“这不谭警官吗?当谁呢。我陆强人缘够好了,都抢着来接我。” 谭薇手指一紧,杏目圆瞪:“谁……来接你了,我来这边办事刚好看见你。” “巧了。” 谭薇绷着脸,尽量展现附和身份的威严,“你出狱以后要好好做人,别再做违法的事,让我抓到,再给你送回来。” 陆强笑着,“当然,被党和国家教育这么久,我努力改造,早洗心革面了。” 谭薇哼了声:“最好说的是真话。” 陆强一笑:“有功夫请你吃饭。” 她挑眉:“为什么?” “报恩。” “一顿饭把我打发了?” 陆强抬了下眼,用撑在车顶的拇指勾了勾下巴,笑道,“要命一条,想要,都是你的。” 谭薇脸一热,“别说没用的。” 她不在看他,车窗缓慢升上,陆强手臂跟随车窗升到一半才放下来,目送车子驶离。 根子凑过来:“哥,那女的是不是之前总咬咱们不放那个?” 陆强‘嗯’声,折身上车。 根子跟上去,笑嘻嘻问:“她好像对你有意思,哥,你看呢?” “不感兴趣。” 根子不解:“可你刚才调.戏人家了。” “来个火儿”,陆强翻出根烟,点着了,才抽空答:“都着玩儿呢。” *** 城市另一边, 半小时前,天上一白如洗,空气闷热。 今天是七月八号,大喜日子。 半小时后,风云骤变,乌云满天。 谁也没料到,黄历上说,‘吉凶难测,不易嫁娶’竟然是真的。 卢茵反手将头纱一把扯下,狠狠掷在刘泽成脸上。 她夺门而出,房门在身后闭合那一刻,眼泪滂沱。 卢茵开了朋友的车,冲上马路。 外面风声渐起,乌云泱泱聚到一块,遮住太阳,世间骤然陷入昏暗。 不多时,伴随几声炸雷,下起瓢泼大雨。 卢茵泪眼朦胧,不知是窗外的雨还是自己的泪,模糊了视线。 婚礼被人破坏,第三者的肚子都已显怀,而她变成全天下的笑话。 刚才的她扭曲疯狂,像个泼妇。她没这么失态过,从来处事都温和妥帖,给人留有余地,刚才打那女人的巴掌,现在手心还麻着。 可再麻也没她的心麻。 卢茵车速很快,茫然没有目的。 她感觉自己就像疯子横冲直闯,用车速宣泄心中情绪。 脑中仿佛藏着炸弹,随便一个燃点,都会濒临爆炸。 面前一个十字路口,卢茵紧靠左侧便道,打左闪拐弯,交通灯还有几秒转成红色,她想一脚油门冲过去。没成想,这档口一辆破旧面包冲到她前面,在红灯下堪堪停住。 卢茵心惊,赶紧踩刹车,还是晚了,她左侧保险杠擦上花坛边。 燃点来了。 卢茵握紧拳,不顾形象,从副驾一侧爬出去。 前面面包停的稳当,窗上雨雾连连,看不真切。 她猛凿了两下车窗,“下车。” 隔了会儿,窗开了。 副驾上坐了个人,秃脑瓢,额头刀疤森森,垂眸盯着窗外的女人。 他嘴里斜叼着一根烟,并没点着。拇指无意识滑动打火机的齿轮,一簇火光在雨帘中忽明忽暗,一看不像个好人。 许久,男人cao着粗嘎腔调:“有事?” 卢茵无意识往后退了步,胸中怒火被雨熄灭,脑中莫名闪现几个数字:0852。 那人视线不离卢茵,她身上婚纱被雨打湿,贴在皮肤上,胸脯露了一半,雨水顺沟壑滑进去,上演湿.身.诱.惑。 他盯着她胸口看,许久,笑问,“想搭车?” “……不是。”卢茵终于缓过神儿,咬着唇。 里面的人“嗯”了声。 卢茵,“淮冲路怎么走?” 陆强‘嗤’一声笑出来,点着了烟,肘支在窗框上,冲她呼出一口,也不答她。 卢茵皱眉,退后一步。 陆强朝前抬抬下巴,“搭讪呢?姑娘。” 卢茵眼神看过去,雨雾中,前方立着巨大的指示标牌,显而易见:淮冲路——前行500米。 第4章 陆强从后视镜看那女人落荒而逃。 她穿一件紧身鱼尾白纱,修身简体的款式,没有累赘装饰。为显身材,腰束的快被勒断,臀部凸起个挺翘的弧度,整个曲线婉转柔美。被雨浇后,裙摆沉甸甸往下坠,她手忙脚乱弯下腰,撩起下摆,踉跄往回走。 交通灯转换,根子踩了脚油门,陆强手肘支着窗框,拿烟的手抵在唇上,斜眼看后视镜。 镜子中,那抹白色背影被雨水洗刷的支离破碎,变得越来越模糊。 渐行渐远,直到车子转弯,他才收回视线。 陆强舔舔唇,就在那短短几秒,他好像想起她了。 …… …… 这场雨持续一个下午,给陆强的接风宴也还继续。 直到晚上,雨才歇,空气格外清新,扫去一天燥热。 他们吃饭是在饺子馆。 逼仄巷子内,庭院深深,大门两旁的红灯笼把院子照的红彤彤,很普通的地方,随处能听见大声叫嚷、破口骂娘。 桌上堆满啤酒瓶和二锅头,已有几人不胜酒力,只有根子、坤东还勉强陪着。 陆强左脚踩在凳子上,赤着上身没事人一样。 他往嘴里连塞两饺子,眯眼看几人,嗤,“熊包。” 坤东碰了下他酒杯,对瓶吹,半瓶酒下肚,嘴都瓢了:“强哥,今后……我们又能跟着你混了,盼这天都多少年了,就等你东山再起呢,为这,咱必须走一个……” 话没说完,‘砰’一声响,坤东连人带酒磕在桌面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