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
推官姓崔,面目方正,眉目刚硬,不过而立之年,眉宇已有‘川’字纹,鼻唇间也有深深沟壑,显是个非常严肃的人。听完刘捕头的话,他眉头紧锁,“想问失踪案之事?”表情明显不同意。 跟想象中的情形一致。 卢栎还未行礼寒喧,就见沈万沙倏的蹦了出去,刚刚好跳到推官面前。 少爷撸着袖子叉着腰抬着下巴指着卢栎,气势万千,“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崔推官眉间‘川’字更紧,“我应该知道么?” 卢栎一听就心下发紧,觉得要糟,快步上前,可没等他走过来,沈万沙已经大笑三声,“平王你肯定知道吧,这位可是平王爷的宝贝心肝小rourou……” 卢栎额角跳着,箍住沈万沙肩膀,捂住他的嘴,僵硬的朝崔推官笑了笑,“他在开玩笑,大人有大量,别与少年人一般见识。” 沈万沙奋力挣扎着拉开卢栎的手,“我哪里开玩笑了,你就是平王未婚——” 卢栎紧紧捂住沈万沙的嘴,咬着牙在他耳边低声道,“不准乱说话!” “少爷哪有乱说唔——” 沈万沙不会武功,可卢栎也是个手无缚鸡的瘦子,两个人谁也压不住谁,卢栎都想给少爷跪了:求不扯后腿!你这完全是在帮倒忙啊,没看到崔推官脸都黑了吗! 沈万沙一点也没觉得不对,事实上做为上京纨绔,他真的比较擅长用这种方式压人,在上京城里惹了事,放出名头一准管用!在他意识里,根本不存在绝对铁面无私,谁的面子都不买的人,真有那样的,也当不了官。 而且平王本人就在这里嘛,以势压人效果最快,为什么不呢?你看平王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像个大傻子似的,全上京,不,整个大夏估计也没谁能看到这副画面,果然还是少爷最威武! 所以沈万沙拼命挣扎。 “平王心肝rou……” “谁都惹不起……” 卢栎气的掐了卢栎腰一把,“再、胡、说、我、可、真、生、气、了!” 沈万沙这才做罢。 可他还是不开心,鼓着脸瞪赵杼,那架式好像在说,这王爷当的真没本事,连自己王妃都拿不下! 赵杼眉一挑,正想要不要一鼓作气,鱼死网破,干脆说出身份,就见卢栎从怀里掏出印着京兆府尹池秀私章的文书,“我是一名仵作,曾帮京兆府尹池大人破过大案,崔大人若不介意,我想了解西京府内的失踪案。” 赵杼一愣,卢栎什么时候有这个?他怎么不知道? 联想京兆府尹请宴当日,卢栎好像与池秀相谈甚欢,可池秀一把年纪,有妻有子,他就没多想……莫非那老头也敢觊觎卢栎! 赵杼盯着卢栎手上文书,杀气四溢。 崔推官一看文书,脸色立刻就变了,“原来你就是卢栎。”他神色还是很严肃,可眉眼间疏离立减,有了几分温和之意。 卢栎不解,崔推官便缓言解释。原来他与池秀是同乡,池秀对他颇为关切,时有提携之举,两人关系很近,常有书信往来,他对池秀非常信任。池秀信中曾提及一名非常厉害的仵作,他还感叹无缘相见…… “池大人对你颇为推崇,我也希望有机会能与你一见,没想到你来了西京。”崔推官立刻请几位上座,交待小吏上茶。 赵杼非常不满,为什么不给他表现机会! 事情突然变的顺利,平王爷赵杼端着茶盅,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第184章 失踪 西京近一年来,出现了三起少女失踪案。 这样情况并不算特别特殊。 因为古代人口通买卖,拐子,人贩子特别多,亦有有组织,头脑灵活,手段高明的犯罪团伙,平日走失孩童不断,逢热闹节日则会更多。同样情况在大夏各地都有发生,即使太嘉帝即位后紧抓治理,严查严办,这样的事也不能完全制止。 崔推官在西京任职三年,抓了不少人贩子,甚至破获过一个大型,跨府贩子团伙,也未能救回所有被害人。 可人贩子的目标,多为孩童,年纪大的少男少女不好控制,若非有特殊原因,不会刻意下手。 这三起少女失踪案,年龄都在十三到十五岁,家里非贫民,亦非富户,相貌算是清秀,人也机灵聪明,各方面特点总结来说,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一年三起,平均四个月一起,时间拉的太长,除年龄之外,身材,相貌特点也没有很像的地方,所以崔推官之前并没有把它们联想到一起,只认为是特殊情况下,人贩子有预谋的针对性拐骗。 可怀府庶女案发,怀家送来一具有人故意为之,企图蒙混视线的尸体,崔推官这才心下‘咯噔’一声,连夜翻看案头卷宗,想到其它可能。 “所以现在便是……四起少女失踪案。”卢栎眼梢微垂,睫羽掩目,“另有一具尸体。” 崔推官神色沉肃,“对。” “日前怀府送来的尸体,可有人认领?” “没有。”崔推官摇摇头,“尸体面容扭曲,难以辨认,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尸体送过来后,立即腐烂,就算用大量冰块也不能阻止,报案人家接到消息赶来认尸时,整具尸体皮肤几乎溃烂完毕,根本没办法认。” 卢栎拳头半握,心知这是因为经过防腐处理。经过这样处理的尸体,一旦被破坏,腐烂程度会一般尸体快很多,这一具曾被作案人刻意泡到水里,高温,脏污环境……会加速它的分解。 “所以这具尸体身份不明……如果她是报过案的失踪少女,那么失踪案共四起,如果她不是,失踪案就是五起了!”沈万沙数着手指头,突然觉得很可怕,“她还被杀了!那别的人是不是也有同样危险!” 如果单单是被人贩子拐了,可能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但人是活着的,总还有各种希望,可人要是死了,什么希望都没了啊! 卢栎与崔推官对视一眼,神色一样的凝重。 崔推官嘴唇深抿,“事情存在偶然性,也不一定就是同一人作案,可一旦是,那么只要这个人在西京,就是个巨大威胁。卢先生擅破连环案,我西京之事,还请先生帮忙——”说着崔推官站了起来,认真诚恳的朝卢栎行礼。 卢栎赶紧避开,“大人客气了——大人做推官多年,经验丰富,即已有头绪,追查下去必有线索。我没什么本事,只对破案心思执着,若能以微薄之力帮到大人,亦深感荣幸。” 二人推心置腹表明了态度,接下来的讨论就更加明确了。 卢栎问崔推官,“大人可有查过当时记录,几位少女怎么失踪的?” “一接到怀府尸体,我心中一跳,想到连环凶手可能性,即刻调来案卷仔细看了当时记录。”崔推官眉头紧皱,“说起来几个失踪案确有些相似之处。” 几个少女出现的最后地点不同,但都有个特点——热闹。少女离开家,家人察觉时已经怎么也找不到,心急报案,捕快们沿路径查问,到最热闹的地方线索就停住了。人潮拥挤的大街,集市,店铺……受害者都是在同样环境条件下突然失踪的。 “热闹……”沈万沙点点头,“那日楚家办小宴也很热闹。” “小宴……”崔推官好像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加了一句,“有两起失踪案发生前,附近人家有宴,一次是娶亲红事,一次是家中老人摆寿。” 如此也算相同点了。 沈万沙眼睛睁圆,看了看卢栎。 “有宴……便会鱼龙混杂。”卢栎眯了眼,正经客人不说有多少,光是趁机占便宜的就不少。 崔推官目光更沉,“所以嫌疑人非常难排查。” “而且……几起案子,都没有目击证人……”卢栎指尖下意识敲着膝盖。 “也不是一个没有。”崔推官手微顿,轻轻叹口气,“最近一起失踪案里,有个喝醉的混混是目击者,捕快们问到他时,他酒还未醒,说见过失踪少女,可酒醒之后,又不承认了,说之前的都是醉话,他不记得看到过什么少女被掳。” 刘捕头对此有印象,“那人是西京北街有名的混混,偷鸡摸狗,抢老人孩子钱,敲寡妇门,偶尔从青楼龟公处接活干,眼睛最注意漂亮姑娘,可若大事,倒也没犯过,咱们兄弟看不过眼时就抓他入狱教育教育,日子到了还是得放。若说出事的是个男人,他没看到,我信,是个年轻姑娘,还相貌清秀,他反口说没看到,谁都不信。可不管咱们怎么恐吓,他就是不说,咱们也没办法。” “这人可还在西京?” “在的。” 卢栎沉吟片刻,双手握在一起,眉眼闪动灵慧,似在思考,“这人……有什么习惯,喜好?害怕什么?” “吃饱睡睡饱吃,日夜颠倒,三餐不继,能有什么习惯?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混子罢了……” …… 卢栎四人在府衙坐了整整一下午,就失踪案聊了很多,并且还应崔推官邀请,查看了有关卷宗。 可是仍然,没有更多线索,除了那个混混。 夏日天长,离开府衙时日头还很高,好在天气没那么热了。 四人一边走,一边浅浅聊着天。 “我觉得那个混混是故意的,他肯定看到了什么,就是不愿意说实话!”沈万沙表情很是愤愤。 赫连羽摸摸少爷的头,“我觉得也是。” 这种可能性相当大,卢栎抬头望向高远天空,“要是能让他开口就好了。” 赵杼眼皮微抬,目光矜贵慵懒,“看不惯揍他一顿就是。” “揍他……”卢栎突然停住,定定看着赵杼。 “小栎子你怎么了?”沈万沙见卢栎停住,也停下来,看了看卢栎,又看看卢栎认真盯着的赵杼……挑了唇眯了眼,表情慢慢从一雾水变的兴味十足。 赫连羽也立刻看出两个人的意思,摸着下巴,把赵杼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的确……很合适。” 赵杼被三个人看的火起,他只接受媳妇的火热视线!其它两个哪凉快哪呆着去,给他点空间谈情说爱! 他眉梢挑的老高,“合适什么?” “吓唬人。” “吓唬人啊!” “吓唬人!”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说话。 赵杼直觉有些不对,眼睛眯起胳膊自然垂下,下意识做起了防御姿势。 沈万沙知道平王不好搞,眼神示意卢栎上。 卢栎拉住赵杼袖子,缓声道,“那混混最爱欺软怕硬,是个色厉内荏的,官府差吏们公职在身,不好下重手……你不一样。”他亮晶晶的视线滑过赵杼宽阔的肩膀,健壮的胸肌,高大的身材,“你绝对可以吓到他!” 虽然媳妇火辣辣的热情视线很享受,可提出的要求不是上床而是吓人……赵杼非常不满意,“我不合适。” “开什么玩笑!”沈万沙瞪圆眼睛指着他,“你最合适啊!” 另外两人齐齐点头。 赵杼随着他们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 比一般高大的身材,因常年练武壮硕的体格,手屠数万人留下的杀气…… 卢栎捏着他胳膊上的腱子rou,“凶残,狠辣,专制的威慑力,咱们四人里除了你谁还有这种气质?”角色简直是量身订做的好吗! 赵杼看看卢栎和沈万沙如出一辙弱鸡子似的身材,再看个子没他高,身材比他瘦,走飘逸灵巧路线,长着张招人桃花脸的赫连羽……好像的确他最男人。 感觉卢栎小手在自己胳膊上游走,赵杼暗地使力鼓起更多肌rou。想想卢栎喜欢强壮的男人,他沉吟片刻,心中做出决定,全当表演了。 高冷的等卢栎软声多求两句,趁机拉着人去旁边偷了个吻,赵杼这才表情勉强的答应了。 沈万沙放开捂住眼睛的手,喃喃自语,“平王可真不要脸……” 赫连羽低头凑到他耳边吹气,“少爷指缝开的那么大,我都瞧见了哟……” “瞧见又怎么样!”沈万沙冲赫连羽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