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性子冷淡的骆婉瑜想想家里如今一团糟的情形,忍不住地对着自家哥哥道。 “你本来就瞧不起我的,打量我不知道?你从来未把我当成正经的兄长过,尊着敬着的永远都是大哥,我知道的,不过是因为我是个废物点心,所以便是嫡亲的妹子,也是瞧不起我的,是不是?” 虽说妹子的这番话是一番好意,骆辰逾心中明白,可到底面上不自在,毕竟不过是妹子罢了,凭什么对着自己不恭顺,指手画脚不说,竟隐隐地还有指责之言。 这么多年,父母重视自己,所以觉得忽略了她?所以今日找着茬儿来教训自己,出气儿来了? 本来兄妹俩感情就不大深厚的骆辰逾忍不住地想的有些多了。 骆婉瑜却是没想到,自家二哥竟然会这么说,顿时瞠目结舌起来,看着她一副说不出来的震惊模样,骆辰逾只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冷笑了两声,将放在床头的药端起来,一饮而尽,也顾不得漱口,背过身子去,躺下去了。 骆婉瑜气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虽然强忍着,可终究还是一串串地滴落,骆辰逾的奶嬷嬷心中挺不是滋味儿的。 姑娘受了委屈,可自己身为哥儿的奶母,又该如何安慰? 她心中也隐隐地承认姑娘的一番话有道理,是为了哥儿好,然而她并不是主子,所以看着骆婉瑜要走,她只能行了个大礼,也不敢劝,也不敢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姑娘离开。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再看着地上那一串串的水印,骆辰逾到底心中觉得没滋没味起来。 对于一双儿女的口角,小宋氏自然从儿子的乳母口中听说了,可她如今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儿子说的也对,毕竟是闺女不对再先的。 当哥哥的教训meimei两句,难道就委屈了不成? 自己那个时候,盼着嫡兄说自己两句都盼不到呢,所以女儿也没有什么可委屈的,儿子肯教训她,出出气儿,也是meimei该承受的。 小宋氏虽然心疼女儿,可是有了儿子,女儿就得靠边站了。 好在骆婉瑜并不知道母亲心中所思,听说母亲打发人送了炖好的燕窝来,骆婉瑜只觉得自己肚腹满满的,完全感受不到饿来。 勉强地用了两调羹,便搁下了。 姑娘受了大委屈,红肿着眼睛回来的,她的奶嬷嬷最是心疼,可惜的是能给姑娘委屈的不是太太便是哥儿,这两人又不是自己一个奴才能惹的起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家姑娘,听着骆婉瑜让人下去,自己要歇息会儿时,嬷嬷除了叹气之外,也无能为力,只能带着人出去了。 骆婉瑜自己捧着本书,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翻页过,到了掌灯身份,她还是那个姿势,看的人心酸不已。 骆文远在听说了儿子的病症加重了之后,心中也是惆怅不已。 可到底,现在他还有一腔自己的心事儿,略略地有些顾不上儿子。 毕竟成为了驸马,他就能上朝了,比起自己这个当老子的来,他似乎更有出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要是自己的亲儿子,他哪里是能不欢喜呢? 可惜的是,日后便是林骆大人啊!再不然,静孝驸马! 在书房的骆文远将自己书页中夹着的一张纸撕的粉碎,上面都是些什么“致远”,“退之”,“敬之”诸如此类的。 儿子及冠了,也该取字了,他翻了许多的典籍辞海的,找了这么许多,可惜的是,完全用不上,皇帝竟然亲自赐字:“元泽”。 再想想之前他打发人来送来的种痘大夫,这样大的功劳,足以流芳百世的功劳啊。 若他还是骆氏子,那么自己这个亲爹,可该何等的骄傲呢? 想想大哥在世时的种种惋惜,自己以前并不以为然,可是现在呢? 竟然字字印证,按着大哥所说的来了。 骆文远满心的苦涩,面上的表情却是奇怪,悔不悔地又什么打紧呢,却是再也换不回自己的儿子了。 想想在府中矫情又期期艾艾的幼子,骆文远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样一个心胸狭窄的兔崽子,如何能是自己的种? 骆文远简直要呕死了,小儿子这样的表现,简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脸,他一直对着次子寄予厚望,希望他能青出于蓝而青于蓝,总要一代比一代强才好呢。 可这个儿子呢? 忒是不成器,经受不住任何的挫折打击,简直令人失望。 夜里,骆辰逾迎来的不是父亲的宽慰劝说,反倒是疾风骤雨的谩骂,在震惊的同时,骆辰逾倒是生出了几分硬气来,总要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让父亲刮目相看一回呢。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点心,骆辰逾倒是一心一意地开始养伤了,外加上府中,小宋氏又禁止众人议论那些有的没的,所以骆辰逾的身体渐渐地好了起来。 总算是件好事儿,骆文远自己也在检讨,自己从来都没有对着幼子冷脸过,看来这么偶然为之,效果倒是挺不错的。 又到了年节,不过今年,皇帝心中却是欢畅的很,因为有了这样的一桩事情,几乎就没有其他的烦心事儿了,为了让这次的种痘事情成功,他憋着气儿,这两月让太医院征调了近万名的医者,现在总算是有了些许的成效了。 看着各地送进来的折子,想想百姓们高呼万岁时的场景,皇帝便是睡梦中,也能笑醒了。 顶头上司心情好,底下人日子自然也过的舒心,毕竟过年了,大家正是该欢畅的时候呢,京城内外,皆是一片喜庆之色。 林家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升为了公主府,可门上的匾额,府中的规制等等都没有多少的变化,想等着年后暖和了再折腾。 不过上下人等,却已经换了称呼,公主,驸马地叫着,即便是两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也是世子,郡主地称呼着了。 尽管不看重这些,可黛玉还是觉得满腔的骄傲和柔情,自己的丈夫,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活万民,为百姓求了福祉的大功臣…… 第71章 71|城 年节之后,两个孩子满了两岁了,可是按着虚岁算,他们二人已经是三岁的大孩子了。 有家教严苛的,三岁的稚子已然到了可以启蒙的时候了。 好在夫妇俩不算苛求之辈,也未曾对孩子有过太多的期盼,所以两人还有几年的逍遥日子可过。 骆辰逸自己打小儿记事,他是知道启蒙后的生活到底有多么地糟心,能让孩子痛快儿玩上几年便玩上几年吧。 至于其他的,且再说。 正月十五过了之后,自己便要上朝了。 府上从年前就开始纷纷扰扰地准备着出门的车架,轿子,马匹,身边跟着伺候小厮,长随这些。 自然也是少不了身边跟着的幕僚,文书这些人等。 骆辰逸和黛玉夫妻俩没有多少的经验,好在他们可以咨询的人不在少数。当然,还有不少人厚着面皮上门来求差事的。 林家在京中的族人小猫三两只,众人都颇有风骨,端着架子,一般不轻易上门,生怕京城这一支将人家的清高玷辱了一般。 别人不往来,黛玉自己也是有些心结,毕竟自己在京城住了这么多年,以前在外祖家寄人篱下,也从没有见这些族人上门一回的,所以两下里并不多么地亲密,很少往来。 除了年节之外,纵然是年节,大家凑在一起,似乎也没有多少话好说。 京城这一支虽然不是嫡支了,族长之位也交出去了,可是林家最为显赫的仍旧是京城这一支。 现在府邸规格又升高了,礼部和内务府的官员年前已经登门了,约好了年后扩建公主府的诸项事宜。 既然人家不攀附权贵,黛玉也懒得理会那些穷酸。 至于骆氏的子弟么,往日里也没有和骆辰逸关系多好,之前骆辰逸在江南,后来入赘上京,因着他时常地宅在家中,并不大出门,又是赘婿身份,不少人也瞧不上和他往来。 骆辰逸对于骆氏子弟,一向也是敬而远之的,彼此之间少了往来,也自在许多。 所以如今倒也是省了不少的麻烦,毕竟这若是有人要求幕啊,或者想在他身边跑腿儿做文书的,自己真心不好拒绝。 骆文远虽然也想帮衬儿子一二,毕竟怕他年轻,衙门里的事情只怕是不大了解,可别让人瞧着面嫩,再欺负了。 这第一次亮相不成功,丢了面子,再想捡起来,殊为不易。 可惜的是,骆辰逸没想着求到骆文远这个当老子的头上,骆文远难道能上赶着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再者说了,纵然是儿子,可骆文远也得顾忌一二,毕竟如今人家已经是驸马了,再让人说个自己谄媚权贵,骆文远只怕要呕死了。 没想到,林家成为了公主府,日子还挺清闲的,黛玉和骆辰逸俩略略地有些诧异,倒也不多想,这样正好,反正夫妻俩都不是爱热闹的性子。 有陪别人的,还不如抓紧时间陪陪孩子呢,至于日后,只怕自己也没有这么多的闲工夫了。 骆辰逸想的明白,几乎所有的时间都陪着儿子和闺女闹腾,铺了羊毛毯子的房间里,父子三人在上面趴着,躺着,滚着,反正也是挺让人无语的。 本来略略亲近母亲的佑宁这些日子和爹爹也是更加地亲近了,一时不见,他就能憋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生生能将给气笑。 至于骆辰逸的心头宝,胖闺女,更不用说了。 黛玉虽然略略地有些吃醋,不过想想又释然了。 毕竟日后时间长着呢。 正月十五元宵节,带着一家子人去街道上略略地看了会子花灯和烟花之后,众人便是早早地歇息了,明日开始,骆辰逸便要上朝了。 皇帝安排的是工部的副手,上面有老成持重的尚书大人看着,也不怕出什么大乱子,一下子便跃居高位,不少人也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五品的郎中,皇帝倒也算是谨慎。 不过因着他前些日子的功劳太大,所以两袖清风,一身是胆的御史们暂且只能憋着,但凡他差事儿上有什么不谨,那么肯定弹劾的折子能淹没了皇帝的案头。 骆辰逸完全没想过这些有的没的,对于官场的倾轧虽然也算是心中有数儿,可毕竟没有身临其中,没有亲自感受过,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是一头雾水,并不如何地清楚。 第二日一大早,骆辰逸便去上朝了。五品官员是没资格上朝的,可谁让他是驸马呢? 这是所谓的早朝,因着是新年的第一次上朝,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略略地奏报了几件年前滞留下来的事务,以及春耕的准备之后,便退朝了。 春耕是户部主政,工部襄助的,这其中也不少的事儿呢。 骆辰逸跟在上司的身后,一言不发,听着众人商议便是了。工部的尚书大人却正好是文定公生前好友,两袖清风的固执老头子。 大伯生前,还曾经带着自己去拜访过的,年前在确定了自己的差事之后,骆辰逸在趁着年节的时候也拜访过的。 老头子嘟嘟囔囔地叮嘱了一大堆的东西,总结下来便是“谨言慎行”四字箴言,骆辰逸深以为然。 官场上,可不就得谨慎些,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情形,恼不得那日说翻船就翻船了。 宦海沉浮,人事倾轧,总归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却不提这些纠葛烦心之事。 骆辰逸当差之后自然是避免不了会见着自己的舅舅啊,父亲这些长辈的。 宋承允老狐狸,自然是不会落下任何的把柄,和外甥儿亲热的简直比自家亲儿子还要亲。 既然是长辈,骆辰逸自然也是恭恭顺顺的,一点儿也看不出往日的疏离来。 至于骆文远么,品级不见得多高,可偏生负责的事情却多,忙的脚不沾地,每次看到骆辰逸,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几次下来,骆辰逸觉得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父子俩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架势,别人倒是理解的,毕竟嫡长子入赘出去了,这其中要说是没有什么猫腻,谁信? 大家心中嘲讽骆文远的不在少数,鱼目混珠,如今这脸上只怕也是烧得慌吧? 虽然众人并不将这种事情放在面上,可是背地里的风言风语何曾少过?骆文远又不是聋子,瞎子,怎么可能会听不到这种种的议论来? 所以也只能让自己忙起来,借着公务麻痹自己,过了些日子,众人的新鲜散去,大家也就不去议论这些有的没的了。 骆辰逸的官员生涯倒还算是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