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变了
不用说，陆凤的回归给真水宫筑基以下弟子带来多么大的震撼。她一路行来，直奔无怏真君那里。 “弟子陆凤拜见师尊！” 她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凤儿，回来了？”多年未见，无怏真君还是老样子，她微笑着打量着徒弟，“来，让师尊看看这些年你有没有长进！” 她的语气就像天底下所有的长辈看到久未归家的晚辈一样亲切而宠溺。 “师尊……” 不知怎的，陆凤有些哽咽。 “嗯！不错！八层了，气息稳固，灵力充盈，好！” 无怏真君赞道，眼神慈爱，声音温柔，一时之间，陆凤竟然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这些都是她用命挣来的啊…… “怎么了，受苦了？” 无怏真君见她这样，轻轻拍拍她的肩，犹如一位慈蔼的母亲。 “傻孩子，修仙哪有不苦的啊……” “师尊……我不苦……不苦！” 陆凤笑着拼命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溢了出来。 她哪里是怕苦，而是这么大了，第一次有人问她“苦不苦”。倘若mama还在，想必也会是这样…… “哎……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快把眼泪擦掉……可别让那些崇拜你的小弟子看了笑话！” 无怏真君笑道。 “嗯！” 陆凤娇嗔一声，顺从地擦掉了眼泪。 师徒俩坐下来，无怏真君细细地听陆凤讲她这些年的经历。陆凤倒没有隐瞒，除魔种和龙傲天他们的下落关系重大未讲外，一一都讲与师尊听了。 “这件事我知道。” 无怏真君听完四大宗门贩卖散修的事情，淡淡道。 “可是凤儿，天下不平事太多，我们管不过来的。”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主持正义？” “谁呢？”无怏真君冷笑，“如今的修仙界，大家都自顾不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又有谁会多管闲事！就是我，也不能。” 是啊！ 陆凤骤然清醒，没有绝对的实力，又有谁能主持正义！就是师尊，也没有办法和整个北地宗门抗衡！ 她自己原来不也是不会管这些事的人吗！是和龙傲天他们接触久了，才起了怜悯之心吧！ “凤儿，你重情重义是好事，但是，作为修仙之人，这是大忌，你要切记！” 无怏真君语重心长地道。 陆凤默然。 是她造次了！ 前世的她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却也很向往金庸先生笔下“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世界。 如今，她居然真的来到这样一个凡人可以拥有强大实力的世界，是不是潜意识里就想要做一些“行侠仗义”的事？一抒多年之怀抱呢？ 可是，不用师尊提醒，她就知道这个念头有多么可怕！ 世道人心就是如此，没有绝对的实力，想要行侠仗义，那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这一次，她能侥幸带着散修们逃脱苦海，也不过是身有所恃，顺势而为罢了！ 若是当时来的不是那方魔尊而是朔方呢？若是那方没有轻敌，一开始就将她灭杀呢？若是没有师尊赠予的符宝呢？ 她还能全身而退吗？ 当然不能！ 她不敢再想，全身已经冷汗淋漓…… 可是，古道热肠行不通，她又该如何处事呢？ 修仙，修仙，就该修得六根清净，毫无悲悯之心吗！ …… 陆凤的脑子越来越混乱，眼看就要种下心魔…… “净！” 无怏真君素手一弹，一滴清凉的水珠穿过她的脑门，直入她的识海。 “凡事不可强求，坚持己道，顺应本心即可！” 清列的声音冲破了她脑中的层层迷障，将她唤醒。 是啊！ 她当时不是为了行侠仗义而出手救龙傲天他们！ 而是为了借助大家的力量一起逃出去！ 救人亦是为了救己！ 这是顺应本心，哪怕当时碰上了更强大的力量而因此身陨道消，那又怎样！ 她不悔！ 因为和龙傲天他们的相处，她对将来可能会和他们一样命运的散修们产生了同情，甚至潜意识里希望师尊出手对付四大宗门！ 这也是她的本心！ 现在她没有这个力量，那就等有了这种力量的时候，再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了！ 不过，说不定到了那时，她的想法又会有所改变！ 总之，修道修的是心，在能力许可的情况下，顺心而为，不逆己志，才是最重要的！ “多谢师尊教诲！弟子悟了。”陆凤向无怏真君行礼道。 “好！”无怏真君欣慰地拍拍她的肩，“去看看你师兄吧。” 提起师兄，陆凤忧上心头：“师兄他……没事吧？” “你知道了？”无怏真君笑道，“没事，他皮实得很！躺着呢，再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陆凤愕然，她家师尊还真是心大啊，一个元婴伤成那样，几个月了还不能下地，居然还说没事！ 算了，她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辞别了师尊，陆凤来到了无崖子那里。 一进入大殿之内，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殿中执事弟子悄无声息地来来往往，看样子颇为忙碌，见她到来，也只是静静地行了个礼就各自忙碌去了。 屋内有阵法的痕迹，是能够稳固生机的凝机阵，而无崖子的床榻正是阵中所在。 他果然还躺在榻上，脸色惨白，精神却还不错，见她回来，像往常一样，眼睛一横： “哟！在外面疯够了，舍得回来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 陆凤想笑，然而，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一路上，她已经知道，他不仅仅是单枪匹马闯到魔界，还一个人杀上了丹符宗…… 师尊说她傻，其实他比她更傻，明知不可为而为，还有比这更傻的吗？ “哎……”无崖子轻轻叹了口气，“一年多没见？怎么变哭包了？” 陆凤不答话，一步步走到榻前。 “怎么？在外面受委屈了？有人欺负你了？”无崖子见她还不说话，急了，一迭声地问。 “噗！” 看他一脸焦急的样子，陆凤突然笑出声来，笑得无崖子一脸懵，正手足无措间，她突然蹲下身子，枕着手臂，将头靠在他的榻前，轻声道： “师兄，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看你！”无崖子无所谓地道。靠近陆凤那只手匆忙抬起，又悄然放下。 “嗯。” 陆凤对此一无所觉，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药香，轻轻地阖上了眼睛。 鼻尖传来女子特有的香气，无崖子眼中有某种情绪闪动，他终究是抬起了手，悄悄触碰上她的发梢…… 室内，一片宁谧；室外，一个白色身影久久伫立，许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