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诶美女,又见面了。” 这人叫白杨,上回玩牌时见过。 “哟!几天不见,谭总艳福不浅哪。” 说话的女孩儿一头短发,头戴遮阳帽趴在白杨肩上。 谭稷明笑了笑,不接这茬儿,虚指了调侃的姑娘和项林珠介绍:“张祈雨,叫她龙王也行。” “谁是龙王呢,你别胡说八道!” “谁说不是呢!”白杨接话,“不叫龙王你祈什么雨啊,要我说你爸还真是一明白人,听说你五 行缺水,什么汪洋大海全省了,改名儿叫祈雨,多省事儿啊,要多少水有多少水。” 张祈雨举起杆子追着白杨打:“丫的,就你话多!” “走!”谭稷明心情不错,“教你打球。” 项林珠顿了顿,开口:“我就不去了吧,天这么热,你教我也挺费事的,不如你去玩,我在这儿等着。” “人都来了,待这儿算怎么回事儿。”说着,给她扣上遮阳帽,又递给她一瓶水,“过来我教 你。” 就这样,她牺牲半天工资陪一个并不怎么想陪的男人,以及他的朋友打了半下午并不怎么感兴趣的球。 傍晚结束,几个人商量着晚饭怎么吃。张祈雨在朗豪明阁和海悦山庄之间犹豫不决,项林珠被她 这份犹豫折磨得人魄分离,一不小心思绪放空,只想找个地儿吃碗酸辣粉。 “想吃什么?” 谭稷明忽然问她。 “都行。” 她极快回复。 这头没意见,他便催促张祈雨:“想好了吗?” “海悦吧。” 张祈雨拨了拨头发,十分为难道。 晚饭的事情将敲定,几人还未来得及上车,谭稷明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他接完电话后转身:“我得回北京一趟。” 白杨问:“现在?” 他应了一声,又说:“你们吃吧。”说着看了看项林珠,吩咐白杨,“吃完送她回学校。” 白杨点点头:“放心吧。” 最后项林珠上了白杨的车,张祈雨比白杨还好奇,问她:“你是学生?哪个学校?” 项林珠如实回答。 张祈雨恍然大悟,扭着身子看向后座的她:“你和谭稷明什么关系,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此话一出,开车的白杨也竖起耳朵。 她极度自然道:“我们是远房亲戚,以前走得不太近,最近是因为我在这里上学才联系上。” 张祈雨十分八卦:“什么亲戚?爸爸那边的还是mama那边?” “你查户口啊?”白杨打断,“刨根究底的,懂不懂礼貌。” “好奇嘛!” “……” 谭稷明不在,项林珠就少了压迫感。没走一会儿便开口:“要不在下个路口放我下去吧,学校还有事,我就不去吃饭了。” 张祈雨说:“有事也得吃饭啊,不是说好了么。” “下次吧,下次有机会一起吃。” 白杨依言在路口放她下车,张祈雨也不强留,只和白杨道:“她这是不想和咱吃饭呢。” 白杨说:“看出来了。” “我就纳闷了,谭家两边祖根儿上都在北京,最远的亲戚解放那会儿就去了美国,打哪儿冒出来 这么一远房亲戚,瞧她那样子怎么也不像亲戚啊。” “可不。”白杨说,“看着一副听话样,心里别扭着呢,又不爱说话。” 张祈雨道:“我也是头一回碰见这么内向的人,你不和她说话她就不和你说话,你问她一句她就 只答一句,挤牙膏似的,闷死了。也就谭稷明耐性好,愿意陪她一下午。” 白杨笑出来:“耐性好?他什么时候有过耐性?” 于是,张祈雨更想不明白了。 “那他为什么带这么个闷葫芦出来玩儿,这不找罪受么?” “人乐意呗,看他下午那样子,可一点儿不像遭罪的样子,享受着呢。” 下午谭稷明享不享受,项林珠不知道,她只知道脱离了谭稷明的阴影,自己十分享受。她果真去 小店吃了碗酸辣粉,再回宿舍时刘晓娟正收拾东西。 “有喜事呢,这么高兴?” 她搓了搓脸:“没有啊,你吃饭了么?” “和李臻吃的食堂。” 她接了盆水,提了球鞋去阳台刷。 “李臻多大呢,学什么的?” “跟我一样大,学化学的。” “哇。”她将鞋带解下,“好厉害!” 刘晓娟害羞地笑:“有什么厉害的,我和她说过你,他才佩服你呢,成绩工作样样不落下。” 夜很静,大多人已经离开学校,没了吵闹的动静,项林珠手下软刷刮鞋布的声音尤为突出。那声音不大却韵律十足,像小时母亲在板上搓衣服,虽不耐听却叫人安心。 刘晓娟问她:“你还是不打算回家?” 她说:“不回了,寒假再说吧。” 隔天,拖了俩月的奖学金终于发下来。她揣着这笔钱和当月工资去了趟银行,熟门熟路地填表办手续,却在汇钱时犹豫了三秒,最后她从中抽出两张揣进了裤兜里。 回宿舍时她从小贩那儿买了条裙子,在路口吃了碗沙茶面,又去小店买了些水果。进屋时刘晓娟 正拖着箱子往外走。 “买衣服啦?” 她扒拉着袋子,想细看又顾及时间,最终放弃,“李臻在楼下等我呢,我先走了,回来借我穿穿啊?” 项林珠点头,等她出了门又叫住她,然后将水果递了过去:“给你买的,路上吃。” 刘晓娟觉得不可思议,这不太像那天连十块钱的早餐都要和她泾渭分明的项林珠。 她一把揽过袋子:“谢谢啊!” 人去楼空,转眼整个宿舍只剩她一个人。她洗了个澡,刚出来时手机响了,点开来看是吉纲发的 微信。 这吉纲学的是能源科学与工程,刚上大三,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吉纲约她明天晚上去顶沃仔的古心堂吃面。 她手指轻点,极流畅回了一个好字。 他们认识源于一场活动聚餐,一群人从校门往饭店走。 有人眼尖,朝着那颗树下远远道:“哇,宾利,真气派呢。” 项林珠吓一跳,下意识往人群后面躲。 却听有人说:“那不是宾利,是瑞麟,你再仔细看看。” 先前那人又看了看:“诶,我光瞧见翅膀,没仔细看里面的字母,原来不是b是r啊,那可差了不 止一星半点儿。” 那个说是瑞麟的人正是吉纲,项林珠对什么翅膀字母的不感兴趣,只知道那树下不是谭稷明就松了口气。 隔天傍晚,两人依约在饭店门口见面。吉纲两鬓剃得很短,额前留着极浅的刘海,高高瘦瘦,看 上去清爽硬朗。 “比赛刚结束,我们拿了二等奖。” 他兴高采烈地说。 “恭喜。”她随口问,“什么比赛?” “节能减排科技竞赛,费了不少心血。”他将筷子递给她,“江苏办的,我刚从那边回来。” “你是大忙人,不是待在实验室就是参加各种竞赛。” “你也挺忙啊,你这专业,下学期待在实验室的次数比我还多,到时候还打工吗?” 她吸了口面:“看情况吧。” 他搅了搅面汤,挑了块牛rou放进项林珠的碗里。 项林珠顿了顿,说了句谢谢。 他继续挑,却被她拒绝:“你吃吧,我这有呢。” 他执意放进她碗里:“多吃点儿rou,看你瘦的,挣钱虽然重要,也不能亏待自己。” “我可没亏待自己。” 他笑:“那你舍不得吃rou?” “那是因为我不想吃,不是舍不得吃。” 他仍在笑:“行了,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