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母妃。” 玉忘言进殿后,关了窗。 嫔妃露出惊喜的表情,对外屋的宫婢们喊道:“你们都退出去,把宫门关好。” “是。” “母妃。”待秋水殿只剩下二人时,玉忘言迫切的来到嫔妃面前。 余贵妃。 原是玉忘言的生母晋王妃,却在多年前被天英帝抢来,从此囚禁于帝宫,生养了玉倾云。 在玉忘言的记忆里,自己从小都是被乳娘带大的,父王一遍遍的告诉他,是他的皇伯父拆散了他们一家。 正因如此,玉氏皇族,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忘言。”余秋水握着玉忘言的手,“来,让母妃看看,你怎么样了?” “母妃,我和父王都很好,却不得不让你一直在这里受苦。” 余秋水抚过玉忘言的脸,眸中含泪,“瘦了,眼睛里还有血丝,脸色都发黄了。忘言,母妃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才能让母妃放心啊。” “母妃,我只是这两日有些疲倦而已,不碍事。”玉忘言喃喃:“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我们一家才能重聚。” “母妃不着急、不着急。”余秋水拍着玉忘言的手,“母妃等着你,也等着你父王。只要我们都活着,总有一天会相聚的……只要我们都活着。” 玉忘言沉然道:“是我太不孝,让母妃在皇伯身边委曲求全!” 余秋水悲苦道:“不,不……他是君,我们是臣,他要我做他的妃子,我们反抗不过他。” “反抗不过……那就彻底掀翻。”玉忘言道:“我和父王都是这个念头。” 余秋水流下眼泪,“都是我没用,我是个只会拖累夫君和儿子的母亲,要是没有我,你和你父王都不会这么辛苦。” “母妃,切勿说这种话。”玉忘言道:“是天英帝要将我们逼到这条路的,日后,我会让他后悔,也会接您回去和父王团聚。” “忘言……”余秋水揉揉已有皱纹的眼角,泪眼婆娑。 ☆、怎会害你 “忘言。”余秋水忽然道:“有件事你要答应母妃。” “母妃请说。” “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为难倾云,你答应母妃好吗?” 玉忘言心中是刺痛的,母妃被抓入帝宫这些年,虽然心始终在父王身上,可毕竟是生养了玉倾云,自有母子情分在。 这对他而言听来残酷,他呼出口气,郑重道:“母妃放心,四殿下也算是我弟弟。” “好,好……难为你们了,难为你们了。”余秋水哭着,突然推在玉忘言的肩膀上。 “忘言,你快走,不要在这里待久了。母妃害怕会有人发现你,你快走,你快走!” “母妃……” “快,快走……你快走!”余秋水推着玉忘言到了窗边。 “母妃,多保重。”玉忘言心一横,拱手施礼,强压住心头的万般不舍,小心推开窗,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确定玉忘言安全离去,余秋水关好窗户,抹消了玉忘言曾来过的一切痕迹,去推开殿门。 殿外,适才被遣出去的宫婢对她欠身,恭敬道:“贵妃娘娘。” “四殿下没来探望本宫吗?” “回贵妃娘娘的话,不见四殿下驾临。” 余秋水冷冷道:“四殿下前些日子给本宫送了些乌沉香,你们去库房里拿来,给秋水殿里点上。本宫累了,要焚香休息。” “是。” 秋水殿外,玉忘言已经远去。 回望那华丽的殿宇,高高红墙,犹如无法逾越的荆棘。 玉忘言不敢久留,迅速沿着漆黑小径,回返焦阑殿。 在回返焦阑殿的途中,玉忘言路过了梅园。由玉倾云培育出的红梅,在月光下,凄美惊艳,像极了萧瑟瑟的华服红妆。 玉忘言不期看见,有人伫立在梅树丛中,以袖拭泪,细细呜咽。 察觉到有人来了,她惊慌的看了眼玉忘言,连忙用袖子挡住脸要走。 “娘娘留步。”玉忘言唤住了她。 在帝宫里,见了男人要遮脸的,只有天英帝的嫔妃。 女子一颤,怯怯的半移开袖子,露出的是一双鲜明的丹凤眼。 玉忘言立刻认出了她,“荣嫔娘娘。” “阁下是……” “在下瑾王玉忘言。”玉忘言拱手。 荣嫔福身,“嫔妾……给瑾王见礼。” 玉忘言说:“娘娘是长辈。” 荣嫔的年纪比余秋水小些,是玉倾寒的生母。按大尧规矩,妃位以下的宫嫔不能抚养子女,所以玉倾寒和玉魄都被记在蒋贵妃名下。 玉倾寒长得像荣嫔,也有双丹凤眼,像是照着荣嫔的模子刻出来的。 玉忘言低声问:“娘娘为何一人在这里哭泣。” “嫔妾……”荣嫔满脸苦楚。 玉忘言道:“本王自知有些话不该说,但本王知道,娘娘落泪是为了六殿下。” 荣嫔被说中了,无从辩解。 玉忘言喃喃:“六殿下和玉魄帝姬寄人篱下,步步惊心。玉魄帝姬和本王说过,二殿下与其生母蒋贵妃用娘娘你要挟他们兄妹。” 荣嫔再度落泪。 “且……本王还知道,在本王的王妃未出嫁之前,六殿下为了生母和meimei,不得已受命于人,潜入萧府想要毁坏王妃的名声,却阴差阳错弄成了萧三小姐。” 荣嫔顿时倒吸一口气,接着竟跪在了地上。 “瑾王,求您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您不要恨六殿下,就恨嫔妾吧,让嫔妾代替六殿下受过!” “娘娘快请起。”玉忘言扶起了荣嫔,见她还要跪,伸手挡了下,不冷不热道:“本王若真想揭穿此事,早就说了,又何必等到现在与娘娘来谈。” 荣嫔哭着喃喃:“六殿下也是被逼的,都是为了嫔妾和玉魄……” “本王知道。”玉忘言沉默片刻,道:“本王不会泄露此事,本王只是见娘娘在此哭泣,想要告诉娘娘,若想有朝一日结束这样的苦日子,就只能忍下去。” “嫔妾可以忍!”荣嫔说:“只要会为了六殿下,让嫔妾做什么都可以,嫔妾的命瑾王也可以拿去。” 玉忘言沉声道:“命若没了,六殿下忍辱负重又意义何在。” “嫔妾……”荣嫔语结,软弱的哭泣。 玉忘言拱了拱手,“娘娘,戌时已快过半,不宜再在宫里走动,请回吧。” “嫔妾……” “荣嫔娘娘,本王和六殿下,是一条船上的人。” 听着这话,望着玉忘言远离,荣嫔恍惚无措。 瑾王那最后的一句话,是在叫她相信他吗? 在帝宫里住久了的女人,是谁也不敢相信的。 荣嫔暗暗捏紧了领口。 只要六殿下没事,只要不伤害六殿下,她可以相信瑾王。但要是六殿下因为他而受了威胁,那她无论如何也要替六殿下把一切都清理掉! 夜越发黑沉冰冷。 戌时二刻,萧瑟瑟放下手中的《喻世明言》,闭目休息。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女子的声音。 “请问,你们有谁捡到过一支步摇吗?” 萧瑟瑟睁眼看去,出乎意料,来者竟是中途退赛的赵访烟,脸色很不好,正询问偏殿的宫婢:“我的步摇不见了,焦阑殿里寻不到,过来你们这边问问。” 宫婢福身,“回禀赵小姐,奴婢们没有拾到步摇。” 赵访烟略有失望,“也罢,我再去别处看看。” 她去得急,也没发现萧瑟瑟在偏殿。倒是萧瑟瑟眼尖的看见,赵访烟腰间束着的荷包,线头有些松动,就在赵访烟踏出偏殿的时候,荷包脱落掉了下来,偏偏宫婢们又因为忙碌而没有看见。 萧瑟瑟看了眼沙漏,想着玉忘言还未归,对宫婢道:“我出去一趟,要是瑾王过来找我,就说我和赵小姐有话说,请他等我一下。” “遵命。” 萧瑟瑟这便捡起了赵访烟脱落的荷包,出殿,寻了出去。 赵访烟适才走得确实着急,以至于萧瑟的寻出去后,竟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 萧瑟瑟想了想,沿着碎石子径,往帝宫深处去寻。 这一路很冷,萧瑟瑟看见自己哈出的气,团团氤氲。 提着盏油灯,她好像听见,前方的灌木后,有一男一女在对话。 萧瑟瑟熄灭了灯,无声靠近,躲在树后探出半张脸,见竟是赵访烟和玉倾云。 “赵小姐,你对在下的一片痴心,在下只有心领,至于其他的确实不愿意多谈。” 萧瑟瑟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来赵访烟的心上人是玉倾云。 赵访烟咬唇说:“姑母身为皇后,有意让我作太子妃,我知道四殿下不会为了救我而接受我的心意,所以……今晚约四殿下来此,只是为了提醒殿下一件事情。” “赵小姐你说吧。” 赵访烟道:“刚才在焦阑殿比试器乐的时候,我突然退赛,不知四殿下是不是能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