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无音信
后面陆陆续续又寄来几封信,内容大多与那封突兀的信并无太大关系。写得大概是他在中秋那天,在军帐外赏了一轮明月,手上握着那座教堂,心里念着她做的月饼;又或是少了圣督节期间的那杯热红酒,他连喉咙里都干了不少;还有因着冬至那口饺子,他竟想得一夜没怎么睡好。 他说每当回忆起走之前她包的饺子,脑海里都是她那句“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我等你回家给你煮面吃。” 沉清颜看着那些毫无变化,依然规规整整的字迹,咬着下唇内心异常复杂。 这都是些极为平常的内容,旁人可能并看不出什么。可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心底生出了动摇,开始有了退意。 一个士兵一旦在战场上不再坚定,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对战争不正当性的抵触,对待俘虏的残忍无良,对她的思念牵挂。当这些因素全部压在傅思德身上时,即便他有着多么刀枪不入的体魄,正直从容的内心却早已千疮百孔。 沉清颜握着信纸的手抖个不停,一如既往将其收到柜里,她的血液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那种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凶猛,像是要将她彻底吞噬。 最后收到男人的信是在第二年的立春,他说他想陪自己过年,在小别墅里与她一同看窗外的烟花。那件深蓝色毛衣被他放在了家里,他不想让它被染得鲜红。 他还想吃她烧的鲈鱼,灌的香肠。 信上也暗示了他所在的前线有些吃紧,不过士兵们气势还在,所以应是不打紧,过几日又能拿下一座城池。 可过了叁个月,沉清颜再未听到后续进展。那信件像是突然断了线,再也无法牵连到她的手掌心。 起初沉清颜只以为他忙得没有时间,毕竟战场上哪有那么多空闲让他拿来写信。 越到了后面,她心里的不安越突出。得不到他的消息,她呆呆地坐在茶馆里,即使什么都不做都能落下两行泪。 “清颜这是怎么又哭了?” 杨叔看到她这副模样有些焦急,以为她是被谁欺负受了委屈。沉清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快速抹了泪水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嘴上说着没事。 这哪能是没事?杨叔叹了口气,并未戳穿她,只是默默喝了口茶。 傍晚闭了茶馆,她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他的住处,想着也许是战争已经结束,男人悄悄回来才没再给她寄信件。 可那窗里一片漆黑,窗上还蒙了层灰,一点也不像有人来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心上也蒙了层余灰,眼里蒙了层雾泪。 回到家中,沉清颜丝毫没有食欲,只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黑暗是最能激发起人心底欲望的颜色,也是最能让人思想混沌的颜色。 她想他念他,也怨他愤他。若是他走之前未给予自己承诺,她现在也许还能放松些心绪,照常处事。 他可能并不知晓,自己所有的希望全部依托于那一份承诺。兵败如山倒,一旦失了承诺,她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将轰然倒塌。 沉清颜用手揉了揉眼,想要驱散内心的不安,拿起床头那本沾满了月光的童话集,翻动了几下。 忽然,她想起他走时说的那番话,以及眼里晦暗不明的情绪,握着书本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她看了眼目录,眼神鬼使神差地落到那一行《莴苣姑娘》,葱白的手指在月色下显得脆弱不堪。她静静地翻到那页,看到那书缝里夹着一张纸片。 纸片上只有一行字,写得是D国语言,末尾落款是男人的名字,以及两个字母F.R. 沉清颜眯起眼睛看那行字,呼气也不敢用力,像是用尽了毕生所学去解读其中的含义。捏着纸片的手指都不禁抖了几下。 那是一行地址,位于D国的地址。 这周双更!!!我拼了老命也要在下周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