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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睛,试想自己站在阳光之下,忘记所处的环境...... 不要将黑暗当作自己的对立面,试着去感受…… 恐惧的根源在于内心,心里装着什么,眼中就能看到什么...... …… 这些类似的话郁染听过许多次,来自心理医生,来自家人。 可事实证明对郁染根本不管用,自始至终能让他的紧张得到缓解的......只有音乐。 “怕黑,还是怕我......”秋枫在他耳边开口,声音打在耳膜上,闯进郁染的心里。 咚......咚......咚...... 心跳剧烈,震耳欲聋。 黑暗让郁染惊恐万分,秋枫的声音亦让他浑身战栗,“都......怕。” “只能选一个。”秋枫压低声音,用那寒冰包裹的匕首刺穿郁染,“为什么怕黑?” “你松开我。”郁染吞咽口水,如临大敌,对抗的是自己心底多年的忌讳,“求你......松//开//我......” “你敢跟姚跃嘉说我没有指点你的音乐,不好叫我‘老师’,怎么什么都不敢对我说?” 郁染一惊,慌乱间不知秋枫意欲何为,只能连声服软,“秋老师,我从今天开始叫你‘老师’,好不好?能不能把灯打开!” 秋枫声音淡然,甚至带上了些玩//味,“嘘......别叫我‘老师’,辈分乱了。” 郁染听他这话故意讽刺自己,着急了,嗓子口蹦出哭腔,忐忑惶恐,梨花带雨,“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为什么怕黑。”秋枫感觉到郁染的手抓住自己,因此动了动嘴唇贴着他的耳根说,“不回答我,我现在就松开你。” “我小时候被人关在屋子里......”郁染开口说得很快,身体又往他怀里缩了缩,眼角也因吐露心中的“秘密”而染上泪水,打湿秋枫的掌心,“就我一个人,好几天时间......就我一个人在......那屋里......我不知道具体有多长时间,因为屋里很黑......” 眼泪夺眶而出。郁染哽咽开口,说出的话毫无意识,完全陷入深度恐惧之中,“那个屋子特别安静,一片死寂,我怕自己会在那里一直待下去......但我也怕屋外有声音,那脚步声......特别让人害怕......我怕黑,也怕别人看到我,怕……你的视线......” “嘘……”秋枫又将温柔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附声安慰,“别说了,不想那些。” 郁染的思绪都听命于秋枫,他说“不想”,郁染便在心里告诫自己,别想。 如乖顺的玩偶,如讨巧的野猫。 泪水在掌心化作春情,晕染两人间的气氛,让郁染感到一丝依靠。 秋枫感觉他呼吸减缓,于是在他耳边嗯了一声,蹭了蹭他的头发,细碎动人,“你不适合进入演艺圈,因为你避不开别人的视线。你签了合约,没有选择。” 发梢已经完全干了,可发根又染上了一层薄汗。“我……知道。” “这屋里很黑,但我陪着你......还怕我吗?” 郁染沉默。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身体在秋枫的怀里颤抖,他的后背紧紧抵在秋枫的胸口,他陷入当下这样的惶恐不安中,都是因为秋枫...... 他曾经崇拜秋枫视其音乐为神诋,带他走出梦魇,平复他的情绪...... 他仍崇拜秋枫却也止不住怕他,合作的每一天都觉得自己不够好,觉得自己需要更加努力...... 可还有些东西在他心里,与崇拜相似,与崇拜不同...... “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下次再觉得怕黑,就叫我的名字。”秋枫的声音再次响起,撞碎了郁染心中最后一丝防线,“试一试?” “秋......”郁染许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秋老师。” “我说了,别叫我‘老师’。” 郁染深吸一口气,哽咽不止,满心任凭他造次,甚至为所欲为,只求快点能开灯,“秋枫。” “我在,我陪着你。” 郁染反应过来,又唤了一声,“秋枫。” “我在。”秋枫将他搂得更紧,得寸进尺,提出更多要求与疑问,步步为营,“谱子你都记熟了,怎么还错?因为怕我,所以错。” “不......不是......”郁染舌头打结,怕秋枫动怒生出更严厉的“惩罚”。 “那就是不专心。”秋枫反倒轻笑一声,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给了他一些光。 秋枫让他重新开始弹琴,说,不出错,我就给你开灯。他还说,“要是错了,连这点光都没有。” 恐惧逼出了郁染的潜力,那如牢笼般的压迫感让他必须将注意力集中在指尖。 一气呵成的弹奏,无论是那些差强人意的小失误,还是令人难以容忍的纰漏,通通消失不见...... 郁染手指颤抖,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想不到。 直到尾音落下才意识到,刚刚那短短几分钟,他心中竟忘却了黑暗带给他的阴霾,只有音乐和......秋枫。 他耳边是秋枫沉静浑厚的呼吸声,胸口则是喷薄而出对音乐的向往与执着。 音乐是他的养分,而秋枫是他的光。 Keyboard声音落下,郁染如沙漠中的旅人,久旱甘霖,迸发出“哇”的哭声,“你干什么欺负我?!” 他突然回忆起自己最初写下《星途》时的纯粹,想起第一次听到《苦甜颂》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