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怀青听自家姑娘这么说,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见着她眼底的认真,这才转身走到了不远处。 幸好,这个时候花园里没人,方才的那个丫鬟收拾了茶水和点心后便也退下去了。 不然,叫人见着自家姑娘和南阳王府的二公子在一处,还不知背地里怎么议论自家姑娘。 “我之前得罪过姑娘?”宋淮砚开口道。 傅沅感觉到头顶上传来的压力,下意识摇了摇头。 “哦?既然我没得罪过姑娘,姑娘怎么见了我就躲,方才我还以为是看错了,不想真是如此。” 傅沅知道他口中的这样是哪样,脸一红,愈发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了。 正当傅沅不知该怎么解释的时候,突然听他问道:“你说,我若是将姑娘躲我的事情告诉你兄长或是府里老夫人,姑娘会如何?” 听着宋淮砚这话,傅沅一时愣在了那里,若是叫祖母知道了,她定是要受责罚的。 傅沅咬了咬嘴唇,却是不死心道:“这里只你我二人,又没别人看到。”意思是,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承认的。 她平日里最懂规矩,从不惹事,才不像他,那日在南阳王府的那一幕,想来在祖母心中留下的印象很深。 这般想着,傅沅愈发松了一口气,却是不知,自己这神情落在某人眼中,无异于是一种挑衅。 宋怀砚唇角勾了勾,眸子里露出一丝危险的笑意来,叫傅沅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退后了两步。 ☆、第47章 簪子 宋淮砚唇角勾了勾,眸子里露出一丝危险的笑意来,叫傅沅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退后了两步。 哪知,刚退后一步,一个不小心刚好踩到身后的花坛边沿上,身子一个不稳,就朝前倒去。 傅沅本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稳稳抓住了她的身子,傅沅看着搂在自己腰间的胳膊,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又是尴尬又是紧张。想要挣脱,却发觉自己的力气太小,根本就挣脱不开。 傅沅瞪了他一眼,还未开口,就见着宋淮砚抬起另一只胳膊来,伸手将她头上戴着的一只羊脂玉水仙花簪子拿了下来。 傅沅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全然不知他为何要拿她的簪子。 “我救了姑娘,姑娘就拿这个当谢礼吧。”宋淮砚说着,便将那簪子收在了袖子里,搂在她腰间的胳膊也放了开来。 傅沅张了张嘴正想开口,就见着他勾了勾唇角,道:“一会儿你兄长就过来了,还不走吗?被他发现了,可不好解释。” 傅沅听着他的话,视线朝石桥那边看去,燕誉轩距离这花园不太远,过会儿兄长就该过来了。傅沅看了宋淮砚一眼,咬了咬嘴唇,便带着丫鬟怀青离开了。 宋淮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子里露出一丝笑意来。 这小姑娘,倒有趣得紧,一见着他就藏了起来,亏他还叫人送了那端砚过来,真真是养不熟的。 只是她不知,他这人,最多的便是耐心了。 傅沅带着怀青一路回了蕙兰院,万嬷嬷见着二人回来,忙叫人端了冰镇的梅子汤来:“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外头天热,姑娘一路回来头上都出了汗,喝碗梅子汤去去热吧。” 傅沅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梅子汤,几口便喝了下去,又叫人给怀青拿了一碗。 等到万嬷嬷出去传饭,怀青才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是得罪过那南阳王府的二公子?”问这话的时候,怀青的眼中带了几分担心和不安。 方才在园子里她一直提着心,不知道姑娘为何要躲着那南阳王府的二公子,后来见着那二公子和姑娘说话时的语气,心里便觉出几分古怪来。再想起那打碎的砚台,怀青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听着怀青这话,傅沅愣了一下,不知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 见着自家姑娘脸上的神色,怀青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等傅沅开口就出声道:“姑娘既得罪了他,往后还是离他远些。方才奴婢瞧着那二公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姑娘别被他欺负了才是。” 怀青说着,又想到自家姑娘头上戴着的那支羊脂玉水仙花簪子也被那人拿去了,更是担心起来:“姑娘的簪子也被那二公子拿去了,这可怎么好?那宋二公子,也太轻浮了一些。” 想着这些,怀青一时变了脸色:“都是奴婢不好,不该提议叫姑娘去逛花园子的。” 傅沅摇了摇头:“这事不怪你,他是世家公子,品性周正,想来不会做出那些事来的。” 对于那支簪子,傅沅虽也觉着有些不妥,却并不十分担心。“她”所了解的宋淮砚,性格虽叫人琢磨不透,又最是阴狠毒辣,可也是不屑于拿这种东西坏了她名声的。 怀青听着自家姑娘的话,心里很是怀疑,那宋二公子,若真是个品性周正的,怎么会这般轻浮拿了姑娘的簪子? 正说着,万嬷嬷就带了几个丫鬟鱼贯而入,将饭菜摆在桌上。 “姑娘这个时候回来定是饿了,快些用饭吧。” 听着万嬷嬷的话,傅沅便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因着是夏日,饭菜选的都是清淡可口的,冰水银耳、冬笋玉兰片、桂花鱼条、花香藕、姜汁白菜、龙井虾仁、清炒芦蒿、藤萝饼和什锦蜜汤,另有一碗米粒洁白米饭。 许是方才蹲了太久又被某人吓着了,傅沅这会儿真的有些饿了,便拿起筷子用了起来,一会儿功夫便吃完了一碗米饭,桌上的菜也动了不少。 万嬷嬷见着她胃口好,脸上便露出笑意来:“姑娘许是爱吃这些菜,等明儿再叫膳房的人照着单子做。” 傅沅听着万嬷嬷的话,不好意思笑了笑:“嬷嬷别在这陪着了,也去用膳吧。” 万嬷嬷抿嘴一笑,才要开口,就见着丫鬟碧竹从外头进来。 碧竹上前几步,走到傅沅跟前小声道:“姑娘,方才奴婢去膳房的时候正好见着五姑娘身边的丫鬟秋灵,不知怎么,肿了半边脸,眼睛也红红的。” “秋灵?”傅沅对这个丫鬟并没有什么印象。 万嬷嬷见着自家姑娘脸上的神色,解释道:“姑娘不知道,这秋灵原先是在沉香院伺候的,后来才到了漪澜院。论体面,平日里比大丫鬟代梅还要强上几分。” 听着万嬷嬷这话,傅沅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若真是如此,这秋灵怎么会挨了打。除了傅珍这个主子外,还有哪个敢对她动手。 尤其这秋灵原先是伺候过黎氏的,自己母亲跟前儿用过的丫鬟,傅珍怎么会丝毫不顾黎氏的脸面,就打了她耳光。 “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是怎么回事?” 碧竹听着自家姑娘的话,便回道:“奴婢私下里打听过了,今个儿一上午五姑娘只去了太太的沉香院,听说回来就嫌秋灵倒的茶太热,扬手就打了一个耳光过去。不仅如此,还叫秋灵罚跪在院中,好些人都看到了。” “说不准,是太太因着什么事情训斥了五姑娘,五姑娘又是那样的性子,心里不舒坦,就将火都撒在了秋灵的身上。” “只是,这回奴婢倒也看不准了,五姑娘平日里便是骄纵些,也从没不顾太太的脸面发作起下头的丫鬟来。” 听出碧竹话中的意思,傅沅点了点头,思忖了片刻,才道:“先别去打听,看看太太知道了会怎么做。” 依着傅沅对傅珍的了解,她觉着傅珍这番举动都是故意的,并非没有考虑到黎氏这个母亲。 若真是这样,就是傅珍和黎氏因着什么事情生了嫌隙了。 正如傅沅所想,傅珍责罚了秋灵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黎氏的耳中。 黎氏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几分怒意来。 “秋灵在我跟前伺候了那么些年,最是稳重,她这是因着什么事情责罚了秋灵?” 回话的丫鬟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太太的脸色,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是,是因着秋灵姑娘给姑娘倒的茶热了些,姑娘才生了气。” 这话说出来,黎氏当即就愣住了,似乎也没想到面前的丫鬟竟会说出这个原因来,当即就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茶水四溅,碎裂的茶盏洒了一地。 “荒谬!”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见着自家太太动怒,全都变了脸色低下头去,生怕太太动怒,迁怒到自己头上。 陶嬷嬷在一旁,见着自家太太的脸色,使了个眼色叫回话的丫鬟退了下去,屋里子只剩下陶嬷嬷和黎氏两个人。 “太太宽心些,许是她们不知道那秋灵犯了什么错......” 陶嬷嬷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黎氏打断了:“便是秋灵真的犯了什么错,她也犯不着打她的脸,还将人罚跪在外头,她哪里还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黎氏对这个女儿本就不大亲近,加上她最是好脸面,便愈发生气起来。 见着自家太太这样生气,陶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才又劝道:“您就当五姑娘耍脾气,她还未及笄,说到底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太太叫她过来说说她就是了,别生气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陶嬷嬷宽慰了许久,才扶着黎氏坐了下来,又叫人将碎了一地的茶盏收拾干净,重新上了茶来。 黎氏喝了几口茶,才对着陶嬷嬷道:“你派人去叫她过来,我倒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黎氏的话,陶嬷嬷点了点头,叫了个丫鬟去漪澜院传话了。 只一会儿功夫,就见着那丫鬟回来,却是回道:“回太太,奴婢去时五姑娘带着丫鬟代梅去宁寿堂给老太太请安了。” 那丫鬟说完,便低下头去不敢吱声了。 府里人人都知道老太太不喜欢五姑娘,而五姑娘性子傲些,平日里也不像其他姑娘一样巴结奉承老太太。 今个儿五姑娘前脚责罚了秋灵姑娘,后脚就去给老太太请安了,不由得叫人多想几分。 黎氏听着那丫鬟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眼中亦是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来。 ☆、第48章 阴郁 宁寿堂 周老太太看着跪在下头哭得双眼通红的傅珍,重重叹了口气。 因着黎氏的缘故,她对这个孙女儿一向不大喜欢。可再怎么说,她身上流着的都是傅家的血。 黎氏这个生母,着实过分了些。 “好了,你起来吧,哭有什么用。”周老太太看了跪在地上的傅珍一眼,又转头对着丫鬟若兰吩咐道:“你带着五姑娘去后头洗把脸,重新上个妆。” 若兰应了一声,上前对着傅珍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姑娘。”随后才扶着傅珍站起身来,朝里间走去了。 周老太太见着傅珍进了里间,才皱了皱眉,对着一旁的卫嬷嬷道:“这一个个的,都不叫人省心。” 卫嬷嬷听着她的话,上前宽慰道:“五姑娘知道这个时候来求您庇护,便还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二太太不上心,您往后得空多指点五姑娘一些,想来五姑娘经此一事往后就懂事了。” 卫嬷嬷也没想到五姑娘今个儿会突然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刚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哭了起来,问起老太太当年黎氏生产的时候是不是伤了身子,因着这个缘故黎氏平日里才不像寻常的母亲一样对她亲近。 黎氏当年生产伤了身子的事情府里人人都知道,只是没人敢在五姑娘跟前儿嚼舌根,所以傅珍并不清楚。 如今骤然在窗外听到那些话,自然受不住,就哭着来了宁寿堂。与其说是诉说委屈,倒不如是求个靠山,叫老太太庇护她。 周老太太听着卫嬷嬷的话,却是半晌才开口道:“我这些年精神也不大好,哪里能亲自教导她。若是个孩子便罢了,她如今都十岁了,性子早就定了,骨子里和黎氏一样做事不管不顾,看着是厉害些,其实到头来害的都是自个儿。” 周老太太说的,是黎氏这些日子和傅呈修疏远起来,故意将谢氏的嫁妆夺了去,搬到了沉香院。不仅如此,还处处难为有孕的何姨娘。 卫嬷嬷听出周老太太话中的意思,明白老太太是不想庇护傅珍这个孙女儿,想了想,就开口道:“这都是想得到的,黎氏虽自幼养在太后宫中,可宫里头最不缺的便是皇子皇孙,太后哪能顾得上她一个外人。说是看重,不过是吃穿用度比照公主的份例罢了。实际上,真正照看黎氏的还不是身边那些个乳母和嬷嬷,那些人手段是有些,可若真计较起来,不过都是虚张声势,仗着身份和体面行事罢了。” “您既然这么想,老奴倒也觉着,这样也好,任黎氏闹腾着吧。太后这些年身子也不大好,等到没了太后庇护,您便可借着这些年黎氏做的事情,叫她在佛堂里吃斋念佛去,也省得在跟前碍眼。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五姑娘性子不好,都是黎氏自己不上心,谁都怨不到您这个当祖母的身上。” 卫嬷嬷的话才刚说完,就见着若兰领着傅珍从内室走了出来,便止住了话语。 周老太太早已将卫嬷嬷的一番话听到了心里去,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来。 见着傅珍走到跟前,才开口道:“你且回去吧,这事情你心里觉着委屈,也要体谅你母亲才对。母女之间,哪里能真有什么仇怨,好好说开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