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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能再回到宫殿,可她有了许多朋友,再也不会孤单。”

    故事讲完,易铮在秋阑怀里扭来扭去,秋阑按住他的头,扯下一块布当发带,把银发松松扎住。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秋阑瞬间产生一种拐带别人家小孩被抓包的错觉,颇为手忙脚乱地将被子拉上来。

    易铮整个人都被埋在被窝里,却很老实没有动,在缝隙里幽幽看着秋阑,以为秋阑在跟他玩捉迷藏,满眼新奇。

    敲门之人直接推门而入,胖胖的身躯走进来,提着个食盒,大着嗓子:“阿承,你醒啦,身体好些没有?”

    是厨娘,她是个外表粗犷内心柔软的中年人族女性,一个人带着儿子过活,秋阑没见过她的丈夫,也没听她提起过。

    厨娘每天都会过来给秋阑送点吃的,幸好不是雪族,秋阑暗中松了口气,提起的心陡然从高处落下来,但若是被厨娘看到易铮,也实在不好解释。

    于是直接下了床走到桌边,温和笑道:“谢谢丹姨,今日身体好多了,本想自己过去吃,没料想你今天来的比平日早。”

    丹姨将食盒放到桌子上,爽朗摆手:“今天吃饭的主子多了好多,我怕太忙来不及给你送,就提前来了。”

    秋阑疑惑:“今天宫里有事?”

    “嗨,你还不知道,从前殿下性子闹,一直没有读书,这几天王下令,让林词将军给殿下做老师,顺便也召了几家大臣公子一同陪读,以后飞雪宫可热闹了,就今天,第一堂课,殿下就跑得没影,现在侍卫下人们还在找呢。”

    秋阑正在打开食盒的手凝固了,他僵硬地回头看向鼓起一个小包的床铺。

    草率了。

    他自己从前在秋家不受待见,到九岁还是上窜下跳地疯玩,理所当然以为易铮跟他一样。

    这就尴尬了,这么大一个逃课的殿下在他这里。

    丹姨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还在津津有味地八卦:“你说殿下都八岁了,怎么还这么能闹,整天上房揭瓦的,若是我儿子这样,早给他好好吃几顿竹笋炒rou了。”

    一道清亮的童音强势插入,语气非常好奇:“竹笋炒rou是什么?”

    秋阑踉跄了一下,已经开始觉得头痛了,他回头,易铮把头钻出被窝,露出银色的小脑袋,定定看着丹姨等待答案。

    丹姨傻眼在原地,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叫:“殿……殿下,怎么会在这?”

    她转头求助地看向秋阑:“阿承,这……这是怎么回事?”

    秋阑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心怀不轨接近小殿下吧。

    只能祈求道:“我也不知道他今天要上课,丹姨,你先回去吧,不要把看到殿下的事情告诉别人。”

    丹姨看了眼易铮,终归是对雪族的惧怕占了上风,一步一回头地走出屋子。

    秋阑刚关上门,易铮又锲而不舍地问:“竹笋炒rou是什么?”

    秋阑摇摇头:“就是你一会可能会经历的事情。”

    易铮:“?”

    秋阑走到床边,蹲下身,帮易铮把两只银色的靴子穿回去,易铮也不反抗,垂头一直盯着秋阑看。

    黑色的发旋,殿下也很喜欢。

    秋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问:“殿下为什么不上课?大家都在找你。”

    易铮漫不经心地摇晃两条小短腿:“不想上课,要玩。”他才不想和那些蠢兮兮的笨蛋们坐在一起上课呢。

    秋阑站起身,耐着性子哄:“如果别人知道殿下不上课和我在一起,会罚我的,以后我就不能给殿下讲故事了。”

    易铮转了转眼珠子,这个人也很喜欢殿下的嘛,殿下先不把让他做侍读的事情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以后他就可以天天陪着殿下了!

    于是小殿下娇娇气气地抬起两条胳膊,秋阑弯腰把他抱到怀里:“咱们偷偷回去上课好不好?”

    易铮晃腿,下巴搭在秋阑肩上,乖乖巧巧的。

    小胖墩还是有些分量的,久病初愈的秋阑一路抱着他,气喘吁吁,所幸一路上没遇到人,走到快近宫墙时,秋阑站在一颗树后,把易铮放到地上,整理了一下他皱皱的衣服,说:“殿下自己进去吧。”

    易铮还有些不情愿,站在原地不动,跟个使脾气的木桩子似的。

    秋阑推推他的肩膀:“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易铮这才迈着两个小短腿走向宫门,还没靠近,侍卫们看到他后,表情简直喜极而泣,呼啦啦跪了一地:“殿下,您可算回来了,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您……哎”

    侍卫们跟一群老妈子一样围了一圈,却没有一个靠近易铮,小孩走进宫门,回头看了秋阑的方向一眼。

    秋阑只露了头,马上缩回树后,总算呼出一口气,心里的大石狠狠落下。

    那么大一个殿下,终于放回他该在的地方了。

    晌午没有下雪,出了点太阳,秋阑拿着扫帚跟下人们一起扫地,把外宫地上的雪全部清理了一遍。

    只是其他下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他也没在意,阳光微暖,他自顾自地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陌生的女声,抬高声线:“谁是沈玉承?”

    秋阑手上的动作一顿,周围下人们已经唰地将目光全部投到他身上,他转过身,一个银发雪族姑娘站在高台阶上看他,穿着淡粉色侍女服饰,头上点缀一根兔毛缎子,十几二十岁的娇俏可爱,就是表情不太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