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直面死神
足足昏迷了百天，洪晚行终于微微的睁开了双眼。只不过，当他艰难的将眼前众人一一看清之后，却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这让蛮牛登时哭得如山呼海啸一般，他以为，他的天残大哥脑子彻底坏掉了。 “请扶我坐起来。”他居然对蛮牛、对烛阴等人用了一个请字。这又让一人一龙感觉心里一阵酸楚。 待勉强摆好盘坐的姿势后，洪晚行就这样，就着一副残破的身躯，开始了凝神调息。 “呵呵，这小子。”混天对于洪晚行没搭理自己，倒是一点都不介怀，见洪晚行入定，却有些哭笑不得。 “咋样，混天？就他体内烂成那样，也不说养好伤再说？”烛阴很是担心和不解。 “也不怪明元狠心，这小子，的确该走一条自己的路了。”混天的话，令所有人一头雾水。 “来，苍奎，还有那猴子，”混天向大圣招手，“你俩好好熟悉一番。”直到此时，苍奎才好好打量起大圣来。这三个月，他一直陪在混天身边，无暇顾及这些陌生人。 “半边红脸、半边蓝脸，莫非你是水火王猿、魈一族？”苍奎说的，大圣表示全听不懂。 “哈哈，苍奎，趁着得闲，找几个妖将级别的，陪这花脸猴子活动活动。”混天的称呼，令大圣不爽，却又没脾气。他和哮天、小雪，早就认出这当年送他们来这里的老头了。 那一边，大圣和王猿一族的几名妖将成天打得不可开交；这一边，混天、烛阴、丹旸和净世红莲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冰螭找个角落自己猫着去了，而令人意外惊喜的是，螣蛇居然结茧，进入了觉醒天赋神通的环节。只有蛮牛，终日肃立在洪晚行身后，宛如一尊黑塔。 不过，此时的洪晚行，脑海中是混乱的。醒来前的画面，加上破空而来、掠走苑家母女三人的巨掌、全清宗主峰顶上的血战，全都交织在一起，在他的眼前不断的闪回。所有的这些，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比较而言，骨断筋折、内脏破碎带来的疼痛，已经让他麻木了。 他有委屈、有不甘；有愤怒、又有困惑。他竭力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看清这一世从八岁到现在走过的路。 这一世，尽管他从八岁接手，但他并不因自己的残躯而有所抱怨，反倒很是欣享那一份家庭的温馨。他有疼爱他的父母、有喜欢粘着他的meimei。他和他的父母一样，不求富贵权重，只求拥有平淡的生活。可就是这样毫不过分的要求，竟也是一种奢望。为什么有些人的一己之私，要用别人的痛苦来买单？丞相、天蟒卫和青蛇使、滕家还有洪家的那帮亲戚。这些人，有了贪欲，与魔有何区别。 他有两个美貌善良的未婚妻，可为什么有的人，只求自己颜面好看，便视他人如草芥，随意拆散别人的家庭？这些人，有了私欲，与魔有何区别。 他曾经追求并为之做出巨大付出的宗门，就有人为了自己不确定的重宝，便能断人生死、草菅人命？这些人，还不如魔。 凭什么，同在一方天下，有的人自诩为天人、天子、天骄；凭什么，修士想要跨入新境界，还要经过雷劫、得到天的认可？ 这天下，没有道理和法则，只有强者和弱者；这世间，没有人和魔，只有该杀和不该杀。 太大的道理，我不想懂；太重的责任，我扛不动。我只知，我要守护我的亲人、朋友。不用弄些英雄事迹来忽悠我，谁都有私心。我只知，守住我的初心。 就这样掺杂着各种情绪，洪晚行胡思乱想着，至于有什么疗效，反正至少心情舒服了点。不过此时他的心，也已被震得七零八碎。 当然，赶上心情好、明白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怨天尤人实在无用。难道打赢了凌旭、甚至战胜了凌行，自己现在就该愉悦舒爽么？ 头脑空明、心灵澄澈，方能使自己无喜无嗔；无念无想，何来贪念私欲？无尘无垢，怎受邪魔侵扰？ 这一刻，他突然心有所悟。无，不是虚空和死寂，而恰恰是一切的开始。一个生命的完结，恰恰是新生的开始。什么生死对立，无生何来死，这本就是一体。什么阴阳、光暗、虚实、人魔，那不过是规则的制定者，出于自己喜好而打上的标签。 在追求最强的路上，有了好恶，便有了取舍，便有了不完整。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自己从一开始，便是个不完整的存在。却在这里妄谈最强。 扛着一副残破濒死的躯体，洪晚行终日处在冥思当中。这令烛阴一众很是担心。 “混天，这小子手里又不缺丹药、自身恢复能力也超强，咋就不知道先养好伤？”一旁的蛮牛，也是附和着烛阴。 “他在体会死！”混天倒很是淡定，“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正是恐惧、忧伤、怨愤等负面能量最强的时候，这难保不是属于他的机缘。” “那要是入魔了咋整？”这也是众人担忧的。重大挫折之后，往往有人会退缩、改变或者放弃，甚至走向另一条相反的道路。 “看吧，这个坎过去了，我这缕神魂也就踏实了。” 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洪晚行风雨不动、水米不进，他仿佛融入了周边的环境当中。本就奄奄一息的他，此刻在所有人的眼中，已经和一具盘坐的尸体没有区别。若不是混天、烛阴和蛮牛成天在一旁关注，估计早有人将他入殓埋葬了。 也的确如混天所说，此时的洪晚行，正在从对死亡的感悟中，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品评着那份感受、那份带给灵魂和身心的强烈刺激。不得不说，这需要极大的勇气，若无必死之心，所有的感悟都是有所欠缺的。 而以他看来，之前无论在海上面对鬣鲨和滑齿龙、还是火山岩洞中面对净世红莲，那种在极强求生欲之下的抗争，正是他本能摈弃死亡之力的反应，因而那时对死亡的感悟，至少是不完整的。 “呵呵，如果我搞出一本死亡日记来，不知能否让钱多多拍出个好价钱。”这就是此时洪晚行面对死亡的心态。 就这样，他在重新审视着自己的身体，审视着每一部分在面对死亡压力之下所作出的反应。 “有了这份体验，日后研习《生生医道》，应该简单很多。”可以说，这是最难得的一份亲身经历，远非从前人经验中简单接受的能比。 可以说，此刻的洪晚行，在玩味着死亡。“世人所谓的不怕死，不恰恰证明了死亡力量的强大么？” 当这个月过去的时候，洪晚行是的的确确的进入了弥留之际。憨厚实诚的蛮牛，只知道他的天残大哥做什么都是对的，他不会相信洪晚行会傻到选择死亡。 而烛阴等人，即便有混天不时的宽慰，此刻也都难以淡定了。丹旸已经对当初皇甫让自己跟随洪晚行感到有些后悔，而净世红莲则认为自己对付丹盟、丹谷的计划，还未开始便已夭折。其时，就连混天也有点拿不准了。因为他不记得有哪位修士，有过如此的修炼经历。 终于，洪晚行的双目睁开、沉重的眼皮却遮不住微弱的光芒溢出。 “回光返照？！”见洪晚行艰难的露出微笑，几乎所有人都是这般想法。 的确，洪晚行清清楚楚的体会到了，全身各部分面对死亡发出的最后一波抗争。“哈哈！死亡，不过如此。”示意众人帮自己一把之后，洪晚行终于一头栽倒在地。只不过，他的灵魂，还有着最后一丝清醒。 在一番渡气之后，洪晚行悠悠醒转，将回血单、补气丹各放入嘴里一枚，他再次盘坐调息。 “这小子，对自己咋这么抠门。一品丹药能有个屁用。”烛阴实在难以理解，他知道洪晚行财迷，却不想会到这种程度。 “哈哈，不管怎么说，死不了就行。”混天轻松的大笑道：“这小子，只怕还有邪的歪的。” 而此时的丹旸和净世红莲，除了震惊之外，只剩下一个感慨：“这小子，当真够狠！”的确，能主动走到死神身边，不是只有胆量就能做到的，那份自信和毅力，令他们叹为观止。 有谁能够想到，遭受重创、命悬一线的洪晚行，经过短短的一个多月，竟然将之前若有若无的一丝生死意境，修炼到了小成的境界。要知道，这可是远高于五行、甚至混乱的高层次意境。 有了这个基础，光暗、阴阳的领悟，还会困难么？洪晚行此番，说是因祸得福，实在是远远不够了。 利用回血单和补气丹简单的回复，洪晚行再次放空自己的真气，催动木系经脉，凝练出一枚木真珠，严格的说，此时应该叫木神珠了。一旦真气从液化晋升为固化，这完全是高于纯粹木系真气构成的木神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