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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光命人带来的只是寻常之物, 想来是爱怜三皇子, 欲尽慈父之心。 虽然举动与定储分得很开, 总归有几分惹人注意的。 碍于旁人在, 越荷不好说什么,轻声嗔道:“圣上一片好意。可臣妾也瞧了, 一样的东西置办两份, 倘若喜鹊儿抓了臣妾的没抓圣上的, 那可不能恼。” 江承光笑道:“自然如此,朕只是想给他把桌子铺满了。” 如此,为了满足皇帝, 那抓周的桌案不得不又换了一张大些的。 有经验的宫人上前,将那些物品错落摆放,中间要流出孩子爬行的道来。还要注意着尖锐、沉重之物,既不能扎人也不能倾覆。 很快,经过了宫人引领的一系列仪式,抓周也正式开始了。 喜鹊儿在宫女怀里,不久前才睡饱了觉、吃足了奶,此刻十分精神。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小胳膊小腿乱挥乱踢,嘴里“啊啊”地叫着,还在笑呢。 谁看了能不赞叹一句,这孩子养得好。除了个头小些,已经看不出早产儿的虚弱来。 越荷却知道,喜鹊儿虽也有些玩闹的精神,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地睡着。很乖,也很柔软。 此刻,她正将孩子从宫女处接过,抱在怀里,低低呢喃着自己也不知道内容的话。 随后越荷解开了襁褓—— 屏风、暖炉已经将室内捂热,桌案上更铺着柔软的毛料与锦缎。 她的儿子,喜鹊儿,“啊啊”叫着,趴在了抓周桌上。翻了半个小身子,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先笑弯了眼睛。厚实的兜帕穿在身上,绣的喜鹊栩栩如生。 这婴孩翻了一会儿身子,乖而安静地趴着,只小脑袋转来转去,显得很茫然。 妃嫔里有人发出善意的笑声:“三皇子真是可爱。” 长宁公主牵着幼玉公主的手,屏息细瞧。大皇子微踮脚尖,也很关注。 江承光感兴趣地看了半晌,忍不住催道:“喜鹊儿,你快往前爬爬。”前头有不少物件都是他拿来的,就堆在孩子爬几步便能抓住的地方,看得他着急。 宁妃笑道:“圣上可别心急,三皇子看着便是性子沉稳。且当初他二哥也磨了一阵子……” 话音未落,喜鹊儿已微微昂起头,手脚并用,往前爬了起来。 “啊。啊。” 婴孩爬动起来,最cao心的是两旁的宫人,仔细护着盯着,怕他摔怕他磕碰。喜鹊儿却似心有目标一般,埋头苦爬,手脚并用。妃嫔们都把目光投向他前进的方向。 玉佩,没要。小剑,没要。《论语》,没要。 等喜鹊儿毫不犹豫地爬过了一只金子打的小麒麟,不少人发出了叹息。 “弟弟不会一个也不拿吧。”幼玉关怀,“或者让他再爬一圈?” 越荷也攥着襁褓,目光追随着孩子。 她并没提前教过喜鹊儿,在她的心里,也是隐隐盼着知晓,这孩子会抓什么的——诚然抓什么都不会影响她对喜鹊儿的爱,但为人父母,或多或少有些企盼得到上苍暗示的心。 也就在这个时候,喜鹊儿的手脚颤了颤,像是累了的样子,不爬了。 江承光显得有些失望,但失望里多少带着宠爱,让宫人去把孩子抱回来,哄一哄,再放上桌,随便抓一个也就是了。 大概听懂了父亲的意思,不愿受累。就在这时候,喜鹊儿伸出小胳膊,奋力一抓—— 桌案上的抓周之物,摆放是比较密集的。哪怕喜鹊儿已经快爬到了尽头,身边也有许多样。像是一吊钱、火折子、《道德经》、鸾凤珮、砚台等等。 但喜鹊儿毫不犹豫,胳膊伸出去,碰到一个最远的,便拉扒回怀里,随后抱着不动了。 距离隔得有些远了,越荷也看不清那物什是个什么。只晓得是个小小的、发着金光的东西,被喜鹊儿拿到怀里,也看不见了。 皇帝显然很关心:“快把三皇子抱过来,朕瞧瞧看。” 于是喜鹊儿又被宫女抱了起来。他倒是很乖,不乱动也不哭闹,也可能是累了。抓来的东西便揣在怀里,也不嫌冷得慌。 皇帝见到儿子来了眼前,先亲自接过抱了,动作并不生疏,随后伸手,没花多少力气,就从喜鹊儿怀里拿出了他抓到的那件东西。 举了起来,对着光线一瞧。江承光微微一怔。 那是个小巧玲珑的铜马,雕刻精细,颇有光泽。马儿纵蹄奔跃之姿,栩栩如生,背上的鬃毛都随风倾倒。但这并不值得关注。他的指头轻轻一按,铜马即刻分为两半。 两半的内壁,分别刻了一个小字,“玉”、“骢”。 这不是什么秘密,但也并不值得说,大定皇帝的爱马之名,正是“玉骢”。 之所以说不是秘密,是因为这事本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大定皇帝一生传奇无数,玉骢马也并没有什么显赫的事迹,单独而言,不值一提。况且这名字在马中也并不独特。 格外让江承光注意的,是铜马分为两半的设计。 这并不是普通摆件挂饰所需。类似的东西,能让他联想到的—— 是虎符。 虎符一分为二,由君王所持,战则分半予将军,将军持之令军。 这一分为二的铜马…… 江承光眉头动了动,却并没说什么。宫人过来请示,要看一眼三皇子抓中的物品,当众宣布,江承光便松开了手掌,让他们看清那只小小的铜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