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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想起:这样的匕首,李月河也有一把。 或许冥冥之中她们的确有种独特的联系吧,越荷想。在她从这具身体里醒来的最初,便惊愕地拿起了这把搁在床头的匕首,寒光一闪割断了侍女桑葚殉主上吊的白绫。 她一直知道,桑葚的确是极为忠心的。 在看见那柄匕首之后,紫燕忽然不动了。 马儿大大的眼睛里浮现了水汽。它不安地撅着蹄子,侧过头去,好叫自己的眼睛看得更加清楚些。越荷慢慢地走上前,她没有拔出匕首,神情温柔又悲伤。 马儿有些烦躁不安,可是也再没有后退了。越荷轻轻地举起了匕首,她将那匕首柄上的鹰嘴,微微用力地压在了马儿的右侧腹部,一下一下,按着记忆里的节拍,摩擦着,摩擦着…… 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突然间毫无征兆地从紫燕眼中滚落。马儿扬起前蹄,仰脖长啸一声,似呜咽似欣喜。它转头便咬住了越荷的衣襟,马首在她脖子上亲昵地蹭着。大大的眼睛之中,满是亲昵与信任的闪光。 越荷的眼眶也湿润了。她反手抱住马儿的头,依偎着它。 灵马识主一事,原来,并非传言…… 身后忽传来江承光惊奇的声音:“咦——阿越,这紫燕当真十分喜欢你……” 越荷擦了擦眼角,强自按捺心绪涌动,转头微笑道:“从前嫔妾听爷爷的部将说过,爷爷总喜欢拿匕首柄给马儿瘙痒。没想到竟真的有用。” 江承光大喜过望:“那也是紫燕与你有缘!”又叹道,“这样一匹好马,这些年却不许旁人近身,如今可好了!朕可以将它赐给你,但紫燕极善奔驰,你练好马术之前,不许和它疯闹。” 越荷自是谢恩,指腹却悄悄擦过马儿腹下并不明显的一道浅印。 在常年的逃难中,李月河无论走到哪里,右靴中都会藏一把匕首。自从得到这柄珍贵的鹰嘴匕首之后,更是从不离身。只是这把匕首的鹰嘴稍稍高出了靴子,骑马飞驰时,便一下一下轻轻刮在紫燕的右腹。若纵马狂奔双腿紧夹,更是会嵌到了rou里。 早年李月河未曾留心此事,待后来察觉了,不再将匕首放在靴中,紫燕却反而不乐意了一般。李月河就也只好哭笑不得地继续放着,又在中间垫一块软布。 轻轻捋着紫燕的长毛,越荷禁不住粲然一笑。 第47章 前朝皇子 年少时亲如兄长的男子骑在一…… 两日后。 风中旗帜招扬, 猞猁、豹子、猎狗、藏獒兴奋地嚎叫。鹞、鹰、雕、鹘在天上飞旋,锐利的眼睛寻找着猎物的踪影。一队数十人的小队纵马而去,听从号令, 敲锣打鼓地将野兽向中心的密集地带赶去。王孙公子们张弓搭箭, 跃跃欲试,只待围猎开始。 大夏民风虽然算是开放,可这样政治意味浓厚之场合, 也自然是不容女眷出现的。 皇帝要借此机会看一看各家的青年才俊,并表示对于武将的重视。毕竟自开朝以来的趋势便是文官日益得势, 武官处自然少不得多加安抚。除此之外,也不乏锻炼身体、趁机游乐的意思。 “把野兽驱赶到那么个密集的小圈子里围着猎杀,实在是没意思。” 越荷独自看了风景片刻,忽听这一语,回首看却是聂轲,当下笑道: “怎么你一个人?仙儿呢?” 她们虽是交好, 也较亲善, 但早已默认金、聂二人间更加亲密, 几乎形影不离。 聂轲耸肩:“学骑马呢, 把我赶走了。说我总是唯恐她摔了, 这样是学不会的。”又叹道, “这围猎瞧着真是好没意思,跑这么远不会就为这一趟罢?” 越荷一笑:“估摸着只能算个开局, 后面也就散了各自打猎了, 愿意在营帐休息也是可以的。我正桑葚去打听野兽少又离围猎远的地儿呢, 打算去跑跑马。你要一起去吗?” 聂轲含笑摇头:“不了,我还是担心仙儿。她性子倔不要照顾,我也不能真的不管她呀。”又道:“听闻圣上把昔日贤德贵妃的坐骑‘紫燕’赐给你了?你千万别太冒进。好马性子大都烈得很, 别把自己伤到,旁边总得有个人看着。” “我晓得了。”越荷明白她的好意,但也只是笑了笑。又远远看见桑葚的身影,忙道:“那我先去了。”便与聂轲告别。 聂轲道:“好,你去罢。”亦去找金仙儿。 ———————— 越荷骑着紫燕在林间飞驰。 破开疾风的感觉实在美妙,于她又有种恍然隔世的生疏与欢悦。右靴微微露出的鹰嘴,一下一下啄着紫燕的腹部。这本该是有些疼痒的,可紫燕却显得颇为欢愉,不时欢叫一声。 这具身体有些射箭基础,但在骑马上却是个彻底的初学者。江承光履行了“教她骑马”的诺言。不出几日,越荷已经能够策马小跑。江承光只以为她是悟性惊人。毕竟再怎么能装,身体的僵硬生疏是装不出来的。因此也不再禁止她骑紫燕。 围猎已经进行了半日,王公们乐过了,也很是索然无味。因此不时有人偷偷离开队伍,去林间自己溜达,而皇室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越荷一路留心着,不离开专属皇家游乐的那片森林中,以免身为皇帝的妃嫔却叫外男看见。本朝虽礼教不严,可谨慎些总无大错。 正策马间,忽而听见有马蹄声相近,越荷只道是有人误闯了此地。她一时兴起,现下是独身策马,故如今也无人可去通传一声回避。好在紫燕神俊,驰骋避开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