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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仙儿柔婉的面容亦微露黯然,转瞬又化为笑意清冽,因着里子的坚定故格外明锐。她道:“轲姊,今日我们可要好好见识你的本事。” 闻得此言,聂轲重展欢容。越荷但见她信手将剑抛起,似是劈开了长空的晴光…… —————— 深夜。 顾盼身着藕荷色素绢单衣,抱膝坐于床头。 她已经清瘦了许多。手臂上的伤口早已长好,可面色却是一日一日地白了下去。顾盼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唯独一对明媚的杏核眼,依稀可见往日之湛然有神。 桃之夭夭,瑰姿媚逸。艳若桃李,皎若明月。昔日左拾遗的嫡次女顾盼,也是月貌花容的名嫒美姝,哪一次宴会上不受众人瞩目。如今却…… 罢了,终归是自己的选择。顾盼无声无息地缩回锦衾中,只觉得夜深寒凉,孤枕难眠。忽而栀子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似乎有些怯怯地: “主子,太后娘娘遣人送了对昆仑玉掐金镯来……” 顾盼只觉心中一阵烦闷,随口道一声“进来罢”便不再说话。有脚步声慢慢挪到她跟前,却久久没有开口,顾盼猛地起身道:“还磨蹭什么……” 她忽然间说不出话来,一对杏眼瞪得溜圆儿,神色怔怔地: “太后姑姑……” —————— 越荷一个用力将毽球高踢,信手接住向屋内走去。 便见江承光拊掌道:“诗云‘踢碎香风抛玉燕’,古人诚不欺我。” “正是冬日呢,哪里有什么香风。”越荷笑一笑,“庭前牡丹尽都养着,留待来年呢。” 江承光顺势拿起她的手暖一暖:“才在外面一会儿工夫手便这样冷?朕刚才叫哺食添了一道野味涮锅。你吃了定然喜欢!” 他回忆:“从前朕在外头行军的时候,陪着士兵啃干粮,总想着那一口暖暖身子,也亏得有人不嫌麻烦,特意给朕开小灶。” 越荷神色转淡:“伺候太子也是身边人的本分,亏得圣上惦记了。” 江承光目露一丝黯然,又看那花丛道:“宫里头向来喜欢花团锦簇,即便冬日也要让庭院开满鲜花,亏得你一心一意养着这些牡丹,不要工匠换。你这人,也太是念旧,刚才却说朕。” 越荷淡淡道:“开过牡丹的地方,其他花也不配来。”说完惊觉自己处境,连忙下拜道,“嫔妾失言。” “朕知道你无心。”江承光扶她起来。 在他看来越荷并非愚钝之人,清楚自身没有家室依仗,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去觊觎后位。更待她有几分难言的情愫,因此并不觉得严重:“下次稍微留神,莫当着旁人如此。” 他想,她这样地喜爱这片牡丹,回头迁宫时也得让人移植过去。 慧婕妤的身子是愈发地不好了,他早晚是要扶越荷为一宫主位的。现下的仙都宫,已有霍昭仪在,倒显得当初的安排有些欠考虑。 不过,那时的微言也料不到,他选的会是越荷而非楚怀兰罢。江承光思及此处,笑容微微。 说来以慧婕妤的身份,早该是一宫主位。只是她似乎天生就与主位无缘。 昔日她初封之时,朝上便出一件关于前朝的大事,致使皇帝只好将她封为婕妤。后来几次欲要晋封,慧婕妤都病得几乎要去了般,无法行册封礼。皇帝事务繁忙,又不可能时时记着此事,于是她那样的身份拖到今日,竟也还是个婕妤。 江承光想到此处,便吩咐赵忠福道:“回头提醒朕,晋封慧婕妤为慧贵嫔。这次不能再拖了,册封礼看她什么时候身子好再行,可旨意一定得先发了。” 转头便见越荷一身冬装站在他面前,江承光不由出神:另外一张面容在他心头浮现。 另一张,没有这张轮廓秀美、肌肤莹润的脸。那张脸上的凤眸也没有这一张上的好看。可他偏偏就记起来了,那张棱角分明、并不美丽却足够令他感动的面容。 也是在冬天,那张脸冻得通红,尤其是鼻头都没有知觉了。哈一口气,双手搓着,搓着搓着就把自己给搓笑了……江承光用力眨了下眼睛,忽然唤道: “阿越。” 越荷不解望他,眸光淡淡,不杂一丝纷杂。江承光知她对自己情意不过一二分,只是不知怎的并不着恼,也未必期盼。他温和地笑了。 “没什么,只是想着春天的围猎。你骑马的样子定然好看。到时候打到了猎物,朕烤给你吃。” 越荷随声地,答了句好。 两人又看了会子景致,江承光拥着越荷回屋里去了。 第44章 棋子决绝 可谁会想到,这枚棋子竟有那…… 那日皇帝不知触动什么情肠, 过后竟叫人私下送了许多赏赐来。 都是账面上没有的。皇帝的意思是私下赐给她,不必记入账册。越荷拿着支洒金镂空牡丹玛瑙步摇细看了一会儿,却对冯有力道:“登记入库。” 小茶轻声相劝:“圣上既然都说了是私下赐的, 主子何必这样小心?再说这金流苏垂着多好看, 主子带上这步摇必然光彩照人。” 越荷淡淡一笑:“我又不往宫外去,私下赏的又能如何?还是谨慎些好。”又道,“步摇的佩戴本朝虽无限制, 可在前朝却唯独主位嫔妃才能使用。我自己虽不甚在意,却也不愿太过招摇。收好吧, 来日再用它。”独拣出一手钏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