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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小姐,”老宫女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般,“方才徐司正已宣读过复选规则,一旦择定便不能反悔。”按住楚怀兰挣扎的手,劲儿竟出奇地大,“这是圣上亲自定的规矩,楚小姐莫不是想抗命?”眼带冷笑。 楚怀兰即便性情粗莽些,此刻也明白了是有人在针对自己。她的脸不知因惶恐还是愤怒涨得通红,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老宫女见状,情知她已无法反抗,极冷淡地衽一礼便要转身离去。楚怀兰见她轻蔑自己,更加愤怒,脑子一热便要追上去争辩,忽然被越荷拉住了手臂。 耳边传来轻轻一句:“那是太后的宫女。” 愤怒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慌乱。楚怀兰一把抓住越荷的手:“越jiejie你是说……她……” 越荷微微点头:“莫再争辩。‘得之我命,失之我幸’,这不是马车上你自己说的么?阿椒,想一想楚家,想一想你的母亲。咱们就算是落选,也不能因为和人吵起来这样可笑的原因。” 又见人多眼杂,遂耳语道,“回去细说。” 楚怀兰连忙点头,敬服不已。 然而,一丝疑惑却在慌乱之后慢慢腾起:越jiejie,怎么会认得太后的宫女呢? —————— 既然真的是遭了针对,楚怀兰也只好自认倒霉。她催着越荷别顾自己,感觉去挑一匹好的,省得还要拿别人剩下的。忽闻一女声道:“楚jiejie请留步。” 越荷与楚怀兰转身,便见一女子迎面而来。这女子身材高挑,因而显得比常人更瘦些。但却并非形销骨立的那种瘦,而是一种收束了力量之美、生机蕴藏的修长挺拔。她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艳人,爽朗不凡。开口声如金铁,清脆而有力:“淮阴聂轲,问两位jiejie好。” 言谈大方,叫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聂jiejie好。”两人忙回礼,却不解聂轲来意。聂轲刚欲开口,一看越荷两手空空,忙道:“瞧我糊涂了,这位jiejie还没选好缎子。还是等jiejie选好再说,不能耽误你的正事。” 越荷颔首,心中暗赞聂轲的细心体贴,与她外表的直爽英媚大不相同。也不推辞,便去领回心中早已择定的一匹绛紫锦缎。这样的颜色年轻女孩穿了显老,多不会选,但越荷却很喜欢,直接抱了回来。她心中清楚自己如无意外必定过选,所以极是从容,不慌不乱。 聂轲与阿椒已闲聊了一阵子。见她抱了绸缎回来,友善一笑,方才说明来意: “淮阴聂轲本是富商之女,县中恰有另一名叫‘聂可’的女子报名参选,名字错登成了我的,上报之后才发现。县官怕吃‘监察不利’的责任,便上门托我父亲叫我走上一遭。我这人素无羁绊,也是随父亲走南闯北过的,倒很愿意来京城瞧瞧,还能见识天家气象。我想:选上是光宗耀祖,来日兄弟也有机会受恩荫入朝为官,不必因商贾之身受人歧视。若是选不上,算是公款游历了一番,也绝不吃亏。便来参选了。” “我本是为增长见识,不料过关斩将,竟来到了复选关卡。在外数日,左思右想,聂轲终是爱自由甚于做宫妃的光耀,且爹爹兄长们也极思念我,盼着我归家。听闻jiejie分到一匹犯禁的红绸,不若jiejie与聂轲交换,这样一来jiejie不必担心忌讳,聂轲也好趁机脱身,稳稳当当地落选归家。” 又道:“我的是墨绿色。”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楚怀兰心中先是一喜,继而想起红绸的来历,却又犹豫了起来。 “然而——”她叹了口气,“聂jiejie既是一片好心,阿椒便实言相告!阿椒此前鲁莽,多半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能当众强塞红缎子给我,人家的强盛可见一斑!若jiejie换了去,我怕jiejie平白担了我的孽,被人家迁怒,那反而是我的错处了!” 聂轲却不以为意,爽朗笑道:“怕甚!有道是‘天高皇帝远’,我志在回淮阴,又不是留在宫里看眼色,纵是大人物,难道能追着我打?且我亲眷中也没有出仕做官的,一桩小事难不成能记上几十年么?我看此事正是两相便宜。” 她语气诚恳:“jiejie,此次天家恩典甚厚,凡过京中初选者,皆可得珍品绸缎一匹裁衣,即便不中也可自行保留,算作表彰女儿之出彩。更何况还许我们赏玩御花园,聂轲岂不是已经赚到了么?jiejie手中的红缎,我已瞧了,难得在色彩纯正、做工精美,想是哪地上贡的。我父一方巨贾,又极疼我,我都少见如此珍奇的红缎。jiejie志在入宫,这红缎裁后却要因避讳长压箱底,而我不然,出宫后,裁了做嫁衣岂不是又尊贵又合宜?这不是极好的事么!” 楚怀兰听她如此,已是动摇,便望向越荷请她决断。越荷想了一想聂轲的言辞,又见她神色磊落,心中已无疑问,便笑道:“聂jiejie如此好意,阿椒若再推辞就太过了。” 楚怀兰闻言大喜,连忙递去正红绸缎,与聂轲的墨绿绸缎相交换。聂轲自是爽利一笑,两人就这么顺顺当当完成了绸缎的交换,心愿都遂。兴许阿椒是“绝地逢生”太欣喜了,竟又道: “jiejie今日拔刀相助,阿椒感激不尽!便预祝jiejie早日回到淮阴,来日嫁个好人家,日子也过得顺心圆满!”又指一指她怀中红绸,“到时候jiejie披着嫁衣,就说是用天家赐的绸缎裁的!姐夫全家必然惶恐,不敢小看jiejie,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