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节
她将方氏送回家,便径直回家,宋弈笑盈盈的倚在垂花门边望着她……幼清提着裙子一下马车,一眼就看到了宋弈,立刻像只展翅的蝴蝶似的朝他快步而去,道:“你在这里等我吗。” “嗯。”宋弈怜爱的牵了她的手,暖在手心里,幼清就笑了起来,道,“你怎么也不去十王府,我方才差点被大皇子送衙门去了。”说着由着宋弈牵着手往内院而去。 宋弈含笑,道:“谁有这个本事将宋太太押去衙门,倒不曾见识过!”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方才去宫里了吗?我看到江淮跟在钱宁后面去十王府了。” “未曾。”宋弈回道,“只是让江淮给钱宁报个信儿,顺便去十王府走走罢了。”他回头看着幼清,眉目清晰俊逸,“受委屈了?!” 幼清不过和他说笑罢了,摇头道:“没有。只是郑六爷有点扫兴,我还想着等钱公公一到,再激一激大皇子,或许还能有些别的收获,没想到郑六爷到了,搅了局!” “无妨,今儿不成还有明儿 鬼王的纨绔宠妃。”宋弈漫不经心,“大皇子这招离间计用的倒还不错,我们不妨借用一下!” 幼清眼睛一亮,点头不迭:“我也是这样想的。”她跟着宋弈进正院,说着话脚步一顿,回头就看到汪氏站在对面的院子门口往这里看,她眉梢一挑,和宋弈对视一眼,两人皆想到了什么,宋弈含笑刮了下幼清的俏鼻子,道,“先去吃饭,说了一上午话,也不累!” 幼清笑眯眯的跟着宋弈进了正院。 十王府中,钱宁一走郑辕便重回了花厅,赵承煜果然坐在原处等他,一见到郑辕赵承煜就道:“舅舅何以帮宋九歌,今儿的事便差一步就成了。” “你差的何止一步。”郑辕负手而立,冷目看着赵承煜,道,“宋九歌刚让她的夫人来,就有把握你不能把她怎么样,更何况,你也知道十王府不是顺天府衙,你如何定人家的罪?”又道,“我还没有问你,郭小姐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做的?”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回避已解决不了问题。 赵承煜回道:“是毛氏临时起意为之。”他轻描淡写的带过去,又道,“我们这么做并没有错,成效你也看到了,宋九歌回了家,只要我再加点力,宋九歌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老十一有什么能耐,要不是宋九歌在背后运作,他能从冷宫搬到西苑入父皇的眼?那些南直隶的人会注意到他,只要没有宋九歌,他们所建的海市蜃楼就会即刻坍塌!” “你所言是没有错,但是你太小看宋九歌了。”郑辕蹙眉道,“你不要忘了严怀中是如何死的,当初严党势力如何你应该不陌生,还有太后和徐家又是如何消失的,宋九歌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若只是凭运气不会有如此成就……你以为他待在詹事府是因为他不能再高升?凭他的手段便是入阁也不可能。殿下,你可以自视高深却不能轻视宋九歌。与他相斗,只能一步一步的稳稳的走,更何况,你在朝中的地位是十一殿下目前所不能比的,你知道别人也看的见,你何必急于一时,我们并不是没有时间!” 赵承煜面无表情,不知道听进还是没有听进,郑辕又道:“虽说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这也是双刃剑,你伤了别人的同时也毁了自己的立信之本,你是皇子是要继承大统的,在朝臣眼中你的品性和诚信比你的能力更加重要!”对于臣子来说确实如此,坐在龙位上的人能力是不是超凡一点都不重要,皇帝做不了的事,下不了的决定,正好可以体现臣子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皇帝是不是个人品端正的,是不是个言出必行有底蕴有底线的人更加重要。 不但是臣子,便是当今圣上,亦是如此。 “这些事,让我来做。”郑辕郑重的看着赵承煜,道,“殿下只要做一个德高望重的皇长子,做一个能担负大任诚信可靠的储君,便可!” 郑辕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赵承煜不傻,他也听明白了,可是郑辕明白他的处境,却不明白他的心情,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子,却没有人知道他活的多么卑微,多么疾苦…… 他迫切的想要站起来,站在人前,迫切的需要权利,以前有徐家保赵承彦他无话可说,那是太后,只有慢慢斗,可是赵承彦倒了被圈禁了,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只等圣上立定储君,将来继承大宝就可以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半路冒出来一个毛头奶娃,一个婢女所生在冷宫长大的赵承修。 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和他对立,拿什么和他比! 郑辕说不着急,他是不着急,因为站在这个位子上的人不是他。 没有人理解和明白他的心情,赵承煜心里起伏不定,望着郑辕,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残医!” “你能明白就好。”郑辕点点头,道,“去三边巡视的事既然已经定了,那你便速去,朝堂有我盯着,宋九歌一时造不出个新王朝,你尽管放心的走。” 赵承煜点点头,道:“事情已经准备差不多,我后天启程。估摸着要等年后才能回来。” 郑辕颔首,赵承煜想到了什么,和郑辕道:“我想请求圣上让钱宁做为监军随我一起,您觉得如何?!” 钱宁为人狡诈,是哪儿有利益他便往哪里钻,当初和太后如此,和他如此,和宋弈也是一样,郑辕想了想道:“此事我来办,你先准备自己的事情,保你走时能带走钱宁!” 赵承煜只要把钱宁带走,就一定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多谢舅舅!”赵承煜心气终于顺遂了许多,他回道,“那南直隶那些人舅舅记得盯紧一些,绝不能让他们再有复合的可能。” 事情赵承煜做都做了,郑辕当然不会拆他的台,就点了点头:“你忙吧,军营还有事,我先走了!” 赵承煜应是,将郑辕送到花厅门口,郑辕又想起什么,停下来吩咐道:“二殿下那边若是有事你不可坐视不理,他如今这般,你胜之不武!” “知道了。”赵承煜敷衍的点点头,郑辕颔首大步而去。 等郑辕一走,赵承煜就冷声问身边的常随:“老二死了没有?” “回殿下,于院使说二殿下的肺有些肿,估摸着是咳嗽拖的太久的缘故,吃半年的药调养一番就能痊愈!” 赵承煜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杜鹃坐在门口煎药,等药好了她凉了凉,就药端回房里,扶着赵承彦坐起来,赵承彦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如玉,宛若枯萎凋零的树木,干瘪瘪的令人生怜,杜鹃叹了口气道:“殿下把药吃了吧,太医说药吃完了殿下的病就好了。” “我的病我自己知道。”赵承彦还是喝了一口药,苦的直皱眉头,“多谢你费心了。” 杜鹃摇摇头,笑道:“奴婢无处可去,殿下愿意收留奴婢,奴婢已经感激不尽。能待在您身边伺候您,奴婢无论多辛苦都愿意!”她不由想起赵承彦和周文茵在一起时的殷勤体贴,赵承彦这样的男子,若是喜欢谁,就会恨不得掏心掏肺倾其所有,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得到赵承彦的喜欢,但能看着他已经非常满足。 至少,这个主子不会动辄打骂,这个主子不会动辄将她发卖,有安定的生活,不会害怕惶恐已经足够了。 “殿下。”杜鹃喂着药,低声道,“今天的太医是宋太太帮着请的,十王府奴婢出不去,也没有钱去求人。” 赵承彦听着一顿,问道:“宋太太?你遇见她了?” “她看到奴婢了,就让身边的丫头找的奴婢。”杜鹃压着声音道,“奴婢就求她们帮忙找太医,没想到宋太太就答应了。” 赵承彦点点头,赞赏的道:“没想到你还很聪明。” 杜鹃红了脸,想了想又将戴望舒的事情告诉了赵承彦,赵承彦蹙眉道:“她帮了我们的忙,你就不可以欺骗她们,这事儿你既然不知道,就不能胡说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奴婢没有胡说。奴婢也知道如今没有资格去和别人谈条件。”杜鹃放了碗贴在赵承彦耳边,道,“奴婢是真的怀疑那个戴望舒就被关在王府里,那天奴婢亲眼看到有人往听月阁里送吃食。”听月阁已经废弃了很久。 赵承彦心头一动,低声道:“那你就想办法通知宋大人或是宋太太!”他现在没有能力,可若能给赵承煜带来点麻烦,他也乐意之至。 这个天下即便最后不是他的,他也不愿意是赵承煜的! 杜鹃点点头:“奴婢想等一会儿正中午的时候去看一看,那时候大家都去吃饭,看守会松一些。奴婢视线确认好了才能想办法通知宋太太他们。”免得方幼清以为她骗他们,方幼清可不是好惹,当初在周文茵身边时,她就已经体会过了。 赵承彦颔首。 杜鹃喂完了药,服侍赵承彦歇下,她便沿着外墙从小路穿过灌木和花丛一路去了听月阁,过了一刻匆匆跑了回来,赵承彦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看她,问道:“怎么了?” 杜鹃咕咚咕咚喝了一盅茶,才抹着嘴道:“听月阁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奴婢看到大皇子正派人在十王府里悄悄的搜查,估摸着一会儿就要找到这里来了。” “人走了就好。”赵承彦闭上了眼睛,道,“你也去歇着吧,一会儿他们若是搜来你不用拦着,免得吃亏!” 杜鹃点点头。 幼清用了午膳和宋弈两个人偎在暖阁里,她将给方明晖做的长袍拿出来接着缝,宋弈靠在炕头上看着书,幼清轻声道:“大皇子这两天就要启程了吧?” “约莫是的。”宋弈翻了一页书,细细的看着,幼清就放了针线托着下巴看着宋弈,“绿珠和江泰的婚事就要近了,我想办的隆重一些,你觉得行不行?” 宋弈闻言挑了挑眉,看向幼清,道:“好,这件事你拿主意就好了。”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幼清爬了过来,拉着宋弈的袖子,“她和采芩一路跟着我这么多年,也是最贴心的两个,像是姐妹一般。我想嫁的隆重一些!” 宋弈就索性放了书,宠溺的看着她,问道:“那你说说,你想怎么办。” “从我这里出嫁,我原是给她定了十六抬嫁妆的,如今再添八台。”她想了想又道,“她那边的宅子里已经布置好了,就缺个身份不错的媒人,这事就交给你了,你负责帮江泰请媒人。” 宋弈叹气,将幼清揽在怀里,想了想道:“嗯。夫人的命令我自然不敢推辞,容我仔细思量一番。” 幼清笑偎着他,拨弄着他长袍上的盘扣,门帘子外面,蔡mama咳嗽了一声,回道:“老爷,夫人,江淮回来了。” “回来了。”幼清眉梢一挑,翻身坐了了起来。 ------题外话------ 好几天米有要月票了,千万表浪费了哈……记得随时翻口袋,抖一抖。 ☆、209 布局 江淮从院门外大步进了院子,对面,汪氏冷目看着,不动声色。 “老太太。”苏mama低声道,“奴婢瞧着怎么觉得姑奶奶和姑爷有些不对呢!” 汪氏也感觉到了,她沉声道:“想办法去打听一下,今儿在十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说着话转身回了房里,自言自语到,“应该不是戴望舒找到了才对,路大勇和江泰还没有回来。” 苏mama也觉得是,更何况,京城那么大藏个人想要找到可不容易,她蹙眉道:“要不然,奴婢去一趟十王府?” “暂时不要,容易被他们察觉。”汪氏说着微顿,“你先去打听上午的事,其它的,稍后再说!” 苏mama应是,回房整理了一下就出了门,过了一个多时辰苏mama才从外头回来,见着汪氏她立刻就道:“……太太,奴婢打听到了,今儿上午……”她把上午十王府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而后姑奶奶就回来了,反倒那个丫鬟被送衙门去了。” “真是有本事。”汪氏冷笑了一声,道,“你去打听没让十王府的人起疑心吧?” 苏mama摇摇头,回道:“没有,奴婢很小心!” 汪氏就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方怀心提着裙子跑了进来:“祖母,明天我想去法华寺送郭jiejie最后一程,您让我去吧。” “去什么去。”汪氏蹙眉道,“你都是快要定亲的人,没事往外跑丢人不丢人,回房待着去。” 方怀心跺脚,觉得这段时间是她人生最晦暗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不顺,连以前最疼爱她的祖母和母亲都对她冷淡了许多,她恼怒的道:“我不管,我就要去!”话落,转身就跑了出去。 汪氏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去管方怀心的事,她起身来回的在房里转悠,心思转的飞快,苏mama又接着道:“奴婢方才进门的时候,看到蔡mama正在安排人手,奴婢听了两耳朵,好像是大老爷要出远门,不知道去哪里!” “他能去哪里。”汪氏不以为然的道,“他左右不过认识那么几个人,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谁会认识他。” 苏mama没做声。 汪氏心里揣着事,一个下午都没有出去,晚上在房里用了晚膳就歇下了,第二日一大早还是被乔氏吵醒的,乔氏疯了似的道:“娘,心儿不见了,我刚刚去她房里,见她床上整整齐齐的,却不见她的人影!”前有郭小姐离家出走死在外面的事,乔氏哪里还敢让方怀心独自一个人出门。 “嚷什么嚷。”汪氏不耐烦的披着衣服开门出来,瞪着乔氏,“她身边的小丫头呢,去没去外院打听过,人是出去了还是在家里。” 乔氏就回道:“小丫头不在,家里没有人,侧门那边打听过了,说没有见到她出去。” 汪氏皱眉,方怀心在京城只认识郭秀一个人,如今郭秀人都死了,她还能去哪里?想到这里汪氏忽然想起来,昨天方怀心来求她说要去法华寺送郭秀,她心头一顿对乔氏道:“你让怀朝带着人追去法华寺,郭家那个丫头听说今儿要下葬 一见擒心!” “是了。我好像也听她提起过。”乔氏神色一正,立刻就掉头走了出去,喊方怀朝去追方怀心。 汪氏由苏mama服侍着穿好了衣裳梳洗,和方兆临一起用了早膳,苏mama拿了封信进来递给汪氏,语气模棱两可:“方才外面有人送来的。” “嗯。”汪氏接在手里拆开看了看又递给方兆临,方兆临摆在桌上面色冷峻的没有说话! 方怀心一路催着车夫:“你再快点行不行,按这速度我们肯定来不及了。”她们也是在街面上租赁的马车,黑漆平顶的,一路出了城门往法华寺而去,郭秀今天出殡她无论如何都要去送她。 外头赶车的车夫应了一声,鞭子挥的更响,约莫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法华寺。 方怀心戴着帏冒跳下了车,将车资付了一半,对车夫道:“你在这里等我,回去我再给你另一半的车钱。” 车夫颔首应是,方怀心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大摇大摆的上了法华寺。 可她们进去的时候,只有只有郭家的下人在收拾,郭秀的棺椁已经抬走了,她拉着人问了半天,抬脚就要追着去,小丫头拖着她道:“小姐,您也不知道在哪里,后山里我们不知深浅,还是不要去了。” 方怀心泄气的不得了,又不好让郭家的下人领着她去,尤其是她自报了家门后,郭家下人看她的眼神,就是一副恨不得将她吃了的样子,她哪里还敢开口。 都是方幼清害的,方怀心气的直跺脚! “我们回去吧。”小丫头心里直跳,这一回去方怀心至多被责骂几句,可是她们两个跟着的丫头肯定是少不了一顿板子了,这还算好的,指不定连命都保不住,“小姐,我们走吧,外头乱的很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方怀心也有些害怕,想了想点头道:“那……回去吧。”就意兴阑珊的重新往外头走,可等她们出了庙门小丫鬟就叫了起来,“那个马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