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唐氏心里美,心说生孩子么,谁不会呀。 上次把人撵出去宴客的事儿还没提出来说道呢。现在你倒是说呀,谁怕呀。 这般想想又有些释然,男人么,到底更中意的还是那个肚子,至于人,还不就那样?宿在那里这么久气自己,然后现在回来了,也没见有给她讨个说法的意思么。 然后又呸,跟她比什么,自己这肚子自然比那贱人主贵千百倍。 唐氏就寻思着,现在她该怎么处置她好呢?嗯,明儿和娘商议商议。 ··· 武梁知道唐氏怀孕后,初时是不信,以为是锦绣那丫头再次出手了呢。觉得这丫头恐怕要糟,那东西偷摸的用一次也就罢了,还一而再的用,也不怕到时候被发现肚里没货时兜不住,连上次云姨娘的事儿也可能被起疑查出来呢。 当然她不只cao心人家,更主要是cao心自家。 唐氏若真怀上,那可彻底成佛爷了,更是想把她如何便能把她如何毫无压力了。 正想找锦绣问问清楚,没想到锦绣够闲,一帮人围着唐氏她根本插不上手啊,于是来了洛音苑闲话。 被问,锦绣很确定地说没有,她没干那事儿。 她本来想说出是云姨娘值的夜的,可是云姨娘已经给她透了风,把她好生唬了一跳。锦绣想了想这事儿还是不要往外宣传了。如今二爷总往洛音苑来,别到时一个口风再漏给二爷去了,那还得了。 武梁见无论怎么试探,锦绣只是摇头不认,不由有些傻眼。 莫非这二奶奶是真怀上了? 于是她发现,自己悲催的又要面临可能被死亡这样的命题了。 锦绣那丫头,还想着唐氏那里怀上了不能伺侯二爷了,于是二爷更会宿在洛音苑了,言语间各种羡慕奉承,然后又概叹自己出路在哪儿。 二奶奶怀上了,她会怎么样呢?她连生孩子都指望不上了。 她试图劝武梁赶紧在二爷面前撒娇要求立姨娘,顺带便的,也帮着提提她。 她也是通房丫头呀,在二奶奶屋里杵着也是碍眼不是?抬了姨娘分院出去住,两下里清静自在,将来等过个几年,唐氏自家孩儿大了,不盯着姨娘们肚子了,她能得个一儿半女的,也就齐活了。 武梁叹息,怪不得这丫头到现在还只是个丫头,实在是心里没个准谱。 唐氏怀孕了,二爷会歇在洛音苑,会这时候抬姨娘给唐氏添堵么?没看二爷已经三天没过来了么。 她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当然武梁也还有怀疑,锦绣没做,那还有云姨娘啊,那位不叫的狗,估记咬起人来才厉害呢。 可是如果是武梁自己,刚刚被唐氏赶出去宴客折辱过一番的,又这般折辱回来倒合理。而云姨娘那么一个相对和唐氏很亲近的人来说,她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武梁觉得不通。她怎么也想不到,云姨娘给人下药,会只是为了让男人回去轮姨娘。 总之不论怀孕真假,只要主子们信了那是真的,那至少暂时就是真的。 武梁担心的是,如果那女人仗着大肚子,直接下手把她清干净了。或者对程向腾提出来要将她清零,那到时候程向腾是听她的呢还是听她的呢? ··· 想来想去,武梁觉得不如自己识相些,早早的先求了二爷将她送走好了,求个主动从宽嘛。 虽然生辰宴还让武梁感动了下,虽然那时的承诺言犹在耳……但是,男人的话么,还是听听就算了吧…… 武梁现在已经没有象以前那样有庄子恐惧症了。虽然桐花说送到庄子上就是各种死,可是看看芦花,就是庄子上来的,多么的活泼可奈呀。 她已经向芦花细细打听过庄子上的事儿了。 总之芦花口里的庄子听来非常的美:大片的芦苇荡,成群的鹅和鸭。芦苇荡里栖着各色漂亮的鸟,随时可以去翻捡鸟蛋。夏天去河里游水捉鱼,冬天坐在屋里编苇席苇帽…… 勾引得武梁十分的向往。 只可惜那个庄子在很远的南边,要坐两天的马车才到,是三爷程向骞名下的庄子。 当初老侯爷去世前,扩大了府里祭田,然后给三兄弟每人置办了一个小庄子在名下。说是男人家在外行走,总还有呼朋唤友什么的应酬交际等事儿要做。因此除了府里日常的月例银子,也得有些别的银子贴补。庄子给到名下,让每人多点儿额外收益,也算让每个儿子都学着理一点儿庶务。 所以三爷虽然是个学子,老夫人也已经做主把他名下的庄子给了他自己打点。反正有庄头管事儿定期回报给他,也不麻烦,算是私人进项。 武梁十分心动。 既然庄子上那么的和谐,想必三爷管得还是不错的。 她想过了,唐氏掌家,所以府里公中的庄子,或者二爷程向腾名下的庄子,只怕唐氏都伸得进手去,多忠心的奴才也不敢得罪主母吧。 但三爷的庄子,那是个人私财。唐氏个当嫂子的,不管是这叔嫂的关系上,还是贪兄弟钱财这样的名声上,无论如何都得避点儿嫌吧。并且那里又远,她想伸手也不容易。 反而相对安全很多。 越想越觉得不错,她问芦花道:“若我认了你做meimei,那你爹娘会不会认我做女儿呢?” 她一个二爷身边儿的丫头,去住到三爷的庄子上算怎么回事儿呢?但若以芦家(芦花姓芦吗)闺女身份回去,就十分的合情合理了。 芦花高兴得什么似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作主,反正就保证得定定的。 现在就剩那位三爷了,到时候给他实话实说求求他,那么个诗书文雅的单纯公子,会答应救人一命吧? 武梁算着时间完全来得及。唐氏这边,要确诊有孕且还得过上将近一个月呢,而三爷程向骞,只需再过几天,十一月一日的送寒衣节,是一定会从书院回来拜奠先人的。 ··· 当然了,武梁的担心十分有道理。唐夫人作为一个宗妇,满府里需要她处理的事儿不知几多。如今都这般住进了程家来了,便不是只看着女儿就罢了,除掉女儿心头的毛刺,那是必须的。 所以唐夫人进了住进程家后,很快便向程老夫人开始施压,然后又是向程向腾施压。说到底有些人还是碍眼,让她家女儿心情十分不好,这样下去只怕影响身体,更会影响胎气啥的。 ……反正重点就是告诉程向腾:那个生子的丫头,赶紧给弄走。 程向腾恼,说现在唐氏怀了身子了,正该积福行善,于人宽和,怎的还和个下人争执长短不依不饶…… 总之他恼也没用,他的说辞对唐氏来说毫无说服力。又有他前段歇在洛音苑那么久那样的前科,唐氏很坚决地表示:她难受,真的。 难受就是脑袋痛,肚子痛……皆因心口痛引起的…… 程向腾便不好再和她理论,十分的无奈,到底怕真给唐氏气出个好歹来。 ··· 这边有人纠结,那边有人果断动了手。 出头的是秦姨娘,先找上洛音苑来,毫不隐晦地鼓动武梁:“……等她有了孩儿,你熙哥儿就完了。地位,名份,她都不会给熙哥儿的,肯定还会使劲打压。没准寻个机会就将这个压在她儿子头上的庶长子给除了……” 武梁觉得她说得很对,但是她对她说的那些情况没办法,她连自己都保不住,她能保小朋友?她敢向小朋友伸出,才更会给小朋友招祸惹灾呢。 她不接招。 她不喜欢秦姨娘,不管是同盟还是对立,她反正不想沾惹这女人。 这个女人算计别人也算计她,莫名其妙得很。 武梁觉得,她的心理要么是变态了:觉得自己儿子没了,谁有儿子都扎她的眼,大家一起倒霉她才开心。要么就是觉得自己真爱了,觉得自己才是最爱程向腾的,或者程向腾最爱的,谁得程向腾的眼都是夺了她的爱。 唐氏狠厉耍横的恶心人还在明处,而这位,就是那种标准暗挫挫使坏的主儿。 并且,她同样一个奴婢出身,没有儿子未来看不到什么指望,很悲催,但同时这也会让她无所惧怕。这样的人,远离好些。 武梁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秦姨娘吓她她就配合着一副慌恐样,但撺掇她做什么她都摇头…… 最后秦姨娘气恨恨地骂她无能,只想自己活命,连亲生儿子都不肯想法保住的懦妇,就等着落得和她一样的地步吧…… 武梁缩头到底。 秦姨娘于是自己去想招。 法子很简单,那边厢,让身边的小丫头雨儿跑去厨上,拖住正给唐氏煎药婆子。 秦姨娘常在老太太身前奉承,她和她身边的丫头雨儿,本就和老太太院里的人格外熟些。 于是当雨儿“不小心”弄翻了人家的药罐,在那儿又是赔罪又是赔钱的求着,希望婆子不要说出去的时候,那婆子收了银子也就应了。 于是重新加水放药,再煎一回。最多被二奶奶骂一顿嘛。 而这边,秦姨娘在自己院里把通经和血的益母草许多倍的量熬啊熬啊熬得nongnong的,然后亲自端去了正房,说是替煎药的婆子端的。 那时程向腾也在,唐氏便让屋里的婆子丫头们都退到了门外。 大家都看着秦姨娘进的屋,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她敢那般明目张胆端着不好的东西就来了。 于是当晚,唐氏见红。 而秦姨娘,竟然没有暴露!!! 因为大夫们细细把脉,没说唐氏服用沾染了什么不该用的东西。 ··· 唐氏现在的身子吧,十分难为大夫。 喜脉又把不出来,说是先兆流产吧,似乎不大确定。但说是正常月事吧,那又怎么解释人家那连续的呕吐呢? 总之大夫们是万不敢当月事给她用和血的方子来的,于是当然当流产,用的是止血保胎的方子。 大夫说,现在出血量少又用药及时,若明早血止住了,那就没大碍了。让病人切忌情绪大起大落,只心思平和静养即可。等过个半月一月的,脉相强了,再诊即可。 唐氏本就月事不准,量少天数短的。加上益母草到底药性寻常,然后到了第二天早上,唐氏就真的没再出血了。 ……但是,程向腾吓得不轻! 总之大伙儿服侍周到,唐氏没吃什么不能吃的,没做什么不该做的,那就只能是唐氏自己心郁过度了。 大夫的意思似乎也是如此:……切忌情绪大起大落。 唐夫人咄咄逼人的质问,唐氏无言的幽怨眼神,都让程向腾有些快受不住。 他深深觉得,唐氏气量狭小是她的毛病,但他这个时候不顺着她,就是他的执拗了。是他差点儿把嫡子给气没了的…… 他左思右想,到底一声长叹:纵使舍不得,但权宜之计,先送走妩娘也是对的。等回头这边稳定了,再早日接她回来…… 事有轻重缓急,她会谅解的吧。 ☆、34 之前见到武梁,程向腾就总是带着几分惆怅不舍,几分愧疚歉然,又几番欲言又止的。那神情让武梁心里直发慌,好像有什么很了不得的决定要降临在她身上了似的。 所以当程向腾表示要暂时送她去庄子上养着的时候,武梁实际上心里还有点儿小松了口气的感觉。 只是送走而已么?不是灭口,不是送人,不是胡乱卖掉什么的吗? 她习惯于从最坏处打算,向最好处努力,所以这些更可怕的可能,她都在心里过了一遍的。于是现在的结果,她觉得并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