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贺槐生拿在手里的手机一振,他低头瞥了一眼,转身看她。 夏蝉又问:“你今天有事么?” 贺槐生有些犹豫。 夏蝉心里明了,“生日聚会是吧?没事,我正好还得回酒店把这两天展会的资料整理一下。” 贺槐生便发信息说:一起吃个早饭,我送你回去。 小区外便有一家早餐店,两个人点了一笼汤包,两碗粥,面对面坐着,静静吃完了。 不一会儿,司机开着车过来。 上了车,夏蝉将窗户开了一线,清凉的风从外面灌进来。雨声淅沥,一眼望去,整个鹏城被罩在蒙蒙的雾气之中。 夏蝉转头看着贺槐生,“回羊城要多久?” “三小时。” “哦,那正好能赶上吃午饭。” 贺槐生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的飞机。”夏蝉蹙了蹙眉,“这回出这么大纰漏,肯定瞒不住,我还不知道怎么解释从你这儿调来的产品的来历。” 贺槐生顿了顿,“照实写。” 夏蝉一愣。 上回投标那事儿,贺槐生知道贺启华的计划,却还是任由他截胡,除了仍旧维持他一贯的作风之外,恐怕多半是为了不让贺启华对她产生怀疑。 然而这回她要是大喇喇在报告里头写上贺槐生的名字,以贺启华多疑的性格,真能相信她是公事公办? 贺槐生似乎明白她的疑惑,然而也不多解释什么,只说:“听我的,照实写。” “写是没问题,我可不敢保证贺启华会怎么想。” 贺槐生点头。 没多久,车便开到了酒店附近,夏蝉让司机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自己提前下了车。 她手掌着车门,低头看了贺槐生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说:“生日快乐,玩得开心。” 贺槐生点了点头,嘱咐她:“回去……注意安全。” 夏蝉收回目光,将车门关上,再不看他,转身走了。 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他什么时候回崇城。 · 崇城也在下雨,气温比南方更低。夏蝉本就怕冷,也顾不得形象,在车里放了件薄款的羽绒服,每次出公司就换上。 关于展会的说明,她将事故和解决方案原原本本写了出来,只说羊城分公司离鹏城较近,是以临时决定从分公司调货。 报告交上去半小时,夏蝉被叫去办公室。 贺启华先是批评展会小组办事不周,同时又表扬她危机处理能力还算不错,最后,话锋一转,问她怎么联系上分公司的。 夏蝉不疾不徐道:“不知道贺总是否记得上回产品研讨会上,代贺顾问发言的傅助理?我跟她同在凯泽工作过。” 贺启华沉默片刻,忽问:“会不会打高尔夫?” 夏蝉踌躇,老实回答,“不会。” 贺启华从抽屉里拿出张卡递给她,“三个月时间,能练会吗?” 夏蝉忙说“能”,接过卡,也没来得及细看,只瞟见“高尔夫俱乐部”几个字。 临近年关,公司事务越繁忙,夏蝉平日还要趁着天晴的日子,见缝插针去球场练球。 夏蝉忙得脚不沾地,周兰却在这关键时刻来给她添乱。周兰急于用钱,一时动起了歪心思,自己找人比照珠宝店的样式仿制假货,打算把人家店里的真货给掉包出来。 她最初找独立的小店下手,还真让她成了两次,结果第三次的时候,失手了。 夏蝉赶到派出所,点头哈腰跟店主赔礼道歉,好说歹说,总算说得店主同意私了。 夏蝉一下赔进去俩月工资,气得差点吐血,从派出所出去,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指着周兰就是一顿骂。 周兰理亏,这时候也不敢犟嘴了,垂着头听夏蝉训完,哑着声儿说:“……我真想让他出来。” 夏蝉盯着周兰,胸膛剧烈起伏,“……你倾家荡产救他,他十多年不愿见你,现在听说有机会提前出来,就想到你了……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把一辈子都赔上去……” 说着说着,她也说不下去了,渐渐住了声,看着周兰身影瑟缩,心里一时生出一股无限的悲凉。 ☆、第28章 鬼迷心窍(02) 回家,冷锅冷灶的,谁也没心思下厨。周兰耷拉着肩膀,在沙发上坐着,似要融进她身后投下的阴影之中。 夏蝉拿出手机叫了两份外卖,自己回卧室,翻箱倒箧。 这房子也是租的,两室一厅,客厅自己辟了一块地当做餐厅。房子采光不好,常年阴暗潮湿,除了睡觉,夏蝉一般都不爱待在房里。就这样不过六十多个平米的破房子,房租也在逐年上涨,怕再过两年,她们就得滚去睡大街了。 夏蝉捏着四五张卡,走回客厅,往周兰跟前一递。 周兰抬眼。 夏蝉冷声说:“就这么多了,随你拿去折腾,今后你这破事,别指望我再替你出一分钱。” 周兰一愣,停了半晌,方缓缓伸手将夏蝉手里的卡接了过来。 “密码是我生日。” 周兰攥着卡,嗫嚅半晌,终是一句话没说。 夏蝉重回到卧室,在床沿上坐着,垂着头,脑袋里一片空白。 直到旁边手机响了一声。 她只当是垃圾短信,是以瞧见屏幕上“平安保险”那几个字时,还真打算直接锁屏,片刻才意识到是贺槐生。许久没联系,她都忘了给他改了这么个备注。 贺槐生说:我回崇城了。 夏蝉回:怎么,要我过来侍寝么? 她自顾自笑了一声,笑过却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贺槐生说:出来,请你吃饭。 夏蝉:我已经点外卖了,明天再说吧。 贺槐生:那你吃了再出来。 夏蝉叹了口气,问他:在哪儿? 她补了个妆,换了身衣服,拿上包出去,立在门口看了看周兰,“一会儿我让外卖直接送上来,你自己吃,我有事出去。” 周兰垂着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夏蝉直接去了吃饭的地方,是家独门独院的私家菜馆。为求保险,她还是将车停得有一段距离,自己步行过去。 到包间一看,不止贺槐生,程子晋也在。 夏蝉愣了一下,倒是程子晋,笑着跟她打招呼。 夏蝉有点儿不自在,微微颔首,叫了声:“程总。” “坐。”程子晋指了指贺槐生旁边的位置。 程子晋笑说:“有一阵没见了,夏小姐最近怎么样?” “冬天到了,程总听我名字就知道怎么样。” 程子晋哈哈大笑,“和贺启华共事,是不大轻松。” 夏蝉猜想程子晋和贺槐生应当是私交甚笃,只是摸不准程子晋到底知道多少,今天这饭局又是个什么性质,便只语焉不详地说:“在哪儿工作都不轻松。” 程子晋主动给夏蝉倒了杯茶,“夏小姐别拘谨,本来老贺是要跟你单独吃饭,我正好要跟他说点事儿,也就厚着脸皮过来了。” “你们说完了?” “说完了。” 夏蝉说:“那就好,不然你俩在一旁比划,我一个人怪像电灯泡的。” 程子晋说:“要不你也去学个手语。” “我为什么要学?今后也用不上几回。” 程子晋笑了,瞥了贺槐生一眼。 贺槐生一直微微侧着身,便于看夏蝉的口型,夏蝉这话一说出口,他稍稍顿了顿,神情倒仍是平静。 一会儿,菜端上来。 一边吃菜,程子晋一边说:“你跟老贺的meimei吃过饭吗?” 夏蝉一顿,“贺小姐来崇城了?” “你不知道?她都快来两个月了,天天缠着我,要我给她在酒店里安排个工作。” 夏蝉在心里算了算,就是她刚把猫还给贺槐生那会儿。都两个月了,但贺槐生从没提起过,陈艾佳也从没跟她提起过。 夏蝉撇下眼,“恐怕我还没这个荣幸。” 程子晋笑说:“你见了她,就一点不想有这个‘荣幸’了。” 夏蝉不知如何回应,总不能当着贺槐生的面,跟着附和说他meimei的不好。再者,长兄如父,两兄妹父母去世早,相依为命,感情必然很深。 快吃完,程子晋接了个电话,便提前告辞了,临走前笑说下回有机会他再请两人吃饭。 待他走后,夏蝉仍旧不慌不忙地吃菜。 她正在喝汤,便觉贺槐生的手缠上来,在她肩头轻轻一揽。 夏蝉动作一顿,放了调羹,转头看他。 小小的一个包间,顶上的灯笼了层灯罩,那光十分柔和,筛一点下来,照得贺槐生眼睛分外幽深。 夏蝉看着他,心脏莫名颤了一下。 贺槐生凑近,伸出一指轻轻摩挲她柔软的耳垂,哑声问:“……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