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卫氏摸了摸她的发鬓,淡淡笑道:“不是都说事在人为。” 阿璇看着她娘笑得跟这狡黠模样,登时背后一凉。说实话,她至今都没搞清楚,卫氏究竟是小白兔呢,还是老狐狸。说她是小白兔吧,上次整治大夫人,若是没她,阿璇还真是束手无策。 可要说她娘是老狐狸呢,可她在阿璇跟前可不是落了一会泪,那娇娇柔柔的模样,当真是想让人将她揽在怀中,好生疼爱一番。 大姑娘回来没两天,顾家的二少爷,也就是长房的庶长子,一直在苏州白鹿书院读书的顾应松也回来了。 不过顾应松回来,自然没有像大姑娘回来那般大张旗鼓。大姑娘回来的时候,可是给每个姑娘都送了礼物,顾应松也送了礼物,只不过相比大姑娘送的金镯子,他送的乃是苏州那边的小玩意而已。 虽说不名贵,不过瞧着新鲜。顾应承他们就格外喜欢顾应松给带的鲁班球,而阿璇则拿着他送的九连环,在房中玩了好几日。 所以顾应衍进来的时候,她还皱着眉头,盯着九连环呢。 “从左边解,”头顶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把阿璇吓地连手上的九连环都险些丢下了。 阿璇抬头见是顾应衍,登时有些惊喜地问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怎么,哥哥不能来,”说着顾应衍就在她旁边坐下,将掉落在她膝盖上的九连环拿了过去。 阿璇的这个九连环,乃是花篮形状的,框柄乃是梅花形,所以又比一般的条形九连环更加复杂精密。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拿着铜制九连环,就是飞快地解了起来。即便阿璇仔细盯着他的手指,可是他手指翻飞,穿梭来去,直看得她眼花缭乱。 没一会,套在框柄上的九环,居然就被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开了。 阿璇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应衍,要知道自从顾应松送了这个九连环过来,她都已经琢磨了三天,才刚刚理出一丝头绪来呢。 顾应衍见她张着嘴巴,等着眼睛看自己,便是摸她的头,柔声说道:“这个九连环没什么意思,下回哥哥送你个更复杂的。” 阿璇立刻就感觉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这就是智商上的彻底碾压啊。 阿璇可怜地看着被彻底解开的九连环,半天才问:“这个可以重新组回去吗?” 顾应衍愣了一下,不过却又将九连环捡了回去,于是梅花在他手指间穿梭,没一会就能见一个精巧的小花篮重新出现。 如果说方才阿璇还只是微微张着嘴巴,那现在她连眼睛都看直了。 所以这就是高智商的优越感吧,因为人家不仅给你拆了,还能给你组装回去。 待顾应衍将小花篮递到她手上的时候,阿璇瞧着他清俊至极的脸,微微低着头,“谢谢哥哥。” “傻瓜,和哥哥说什么谢,”顾应衍淡淡一笑。 这句话简直就像是撞击到阿璇心头一样,让她有些幸福地不知所措了。 “哥哥,这些日在忙什么?”阿璇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因为顾应衍最近真的地十分忙,她不仅平时看不见他,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极少能看见。 而根据顾应承和顾应启两人的证词就是,大哥哥现在都只是检查我们功课而已。 此时碧鸢端了水果上来,都是用冰块冰镇了半天了,这会还瓜果皮上都冒着丝丝寒气呢。 顾应衍亲自用银叉,给她戳了一块桃子,“帮娘处理些铺子上的事情。” 阿璇知道卫氏在信阳大街上有三间铺子,有买胭脂水粉的,有买绸缎庄子,还有专卖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的。 “娘要卖掉铺子?”阿璇有些惊讶地说道。 顾应衍倒也没打算埋着她,说道,“娘的庄子倒是还留着,毕竟庄子上的左管事是娘的陪房,是个可依靠的。只需每年将庄子的出息交到京城就好。但是这铺子变数有些大,所以我便劝娘卖掉铺子。” “可铺子到底是钱生钱的地方,我记得那间买胭脂水粉的铺子,每年都要两千两进账呢,”阿璇有些疑惑地问道。 反倒是顾应衍,听到她说的头头是道的,这会也是有些惊讶。原以为他这个meimei是个才女,只一心读书,不喜打理这些庶务呢。如今看来,倒是他走眼了。 “胭脂铺子是盈利的,自然没买,只是那间买笔墨的铺子一直在亏损,我这次便处理了这个铺子,”顾应衍解释。 阿璇点头,卫氏一个妇道人家不好抛头露面。虽说平日里头也有看账册的,但铺子亏空了,她除了换掌柜的,也没有别的法子。正好这次他们打算离开信阳,顾应衍干脆就替她娘买了铺子。 “姑娘,姑娘,”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声慌乱地声音。 待碧竹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坐在自家姑娘身边的人,此时皱着眉转头看着她。碧竹没想到大少爷居然会在这里,当即就吓呆了。 “奴婢给大少爷,给姑娘请安,”她慌忙给两人请安。 顾应衍并不是苛责丫鬟的人,可见碧竹这样匆匆忙忙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板着脸,“在姑娘跟前当差,也能这般慌慌张张的?” 碧竹自知理亏,不敢辩驳分毫。 而旁边的阿璇也乖乖地听着顾应衍说完,这才问道:“你这般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可这会碧竹却有口难开了。 “哥哥又不是外人,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阿璇说道。 谁知碧竹却是面色一红,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方才奴婢去帮姑娘给二少爷送谢礼,谁知就遇见两个丫鬟,结果,结果其中一个丫鬟……” 阿璇见她结果了半天,都没把结果说出来,不由也有些着急。 “结果那丫鬟吐了,”碧竹终于把结果说出来了。 阿璇一脸无语,“不过是吐了而已,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的。” 碧竹此时已经羞愧地垂下头了,而顾应衍则是一脸沉重,开口追问,“你可知道那丫鬟是哪房的?” “奴婢仔细瞧过了,她们穿的衣裳并不是咱们府上丫鬟穿的,”这也是碧竹这般慌张跑回来的原因。 既然不是府上丫鬟穿的衣裳,那就说明这两人是其他府里的丫鬟,可如今能住在顾家的别家丫鬟,就只有大姑娘带回来的人了。 “是大jiejie的丫鬟,”阿璇想了想,结果这会才突然明白过来,碧竹说的吐了是什么意思,她立即惊呼道:“大jiejie的丫鬟怀孕了?” 顾应衍见她这慢半拍的模样,又是笑了。 阿璇瞧出他是在嘲笑自己,立即就说,“不许笑话我。” 顾应衍立即板着脸,似乎很给她面子,可是眼尾却是上扬,眼底藏不住地笑意,所以还是在笑话她嘛。 不过大姑娘身边丫鬟怀孕的事情,可不是小事,顾应衍又问了一遍,“你可看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 碧竹又是羞愧地低下头,坦白说道:“其实是奴婢偷听她们说话了,因为旁边那个丫鬟劝那呕吐的丫鬟,说让她早些和少爷坦白。” 好吧,阿璇一直知道碧竹是个包打听的,只是没想到她听墙角的功力也是这般强。 而在大少爷跟前,接二连三丢脸的碧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虽说她对大少爷没有非分之想,可是在这样光风霁月的少爷跟前,这么暴露自己爱打听的性格,任哪个少女都会有种生无可恋地感觉吧。 “先前大伯父考究了咱们这位姐夫的文章,我还奇怪他是如何考上举人的呢,”顾应衍摇头,略带嘲讽地说道:“合着心思都用到别处去了。” “那咱们怎么办?”阿璇问。 他转头看见阿璇亮晶晶的眼神时,就立即在她脑门上打了个脑瓜崩,“小姑娘家家,不许听这些是是非非。” 不过她还是趁机说道,“虽然我很同情大jiejie,但是大伯母真的很可恨,还有她身边的那个赵mama和陈有贵家的,简直是十恶不赦。” “哥哥帮你报仇,怎么样?”顾应衍见她这样气呼呼的,就是说道。 谁知阿璇却是一下捏住手,淡淡一笑道:“这种小角色,如何能劳动哥哥?” 顾应衍看着她脸上狡黠的笑,只觉得似曾相识。 而此时在天津口岸之中,周围已是有大量官兵出现,几乎将整个河岸都拦住了。此时着急卸货的船工,只能远远地看着。 而从天津上船,准备离开的富贵人家,其实因上不了船也是有些着急。其中还有管事,说他家老爷是什么徐州知府,家中女眷需要从天津乘船回徐州,还请行个方便。 可却被为首的人一把推开,“金吾卫当差,闲杂人等,再敢上前,杀无赦。” 这么一吼,还真没人敢上前了。 终于在湖面的另一端,出现了一艘大船。此时所有人都朝着那大船看,只想瞧瞧是谁到了,居然这样大的派头。 顾十三看着快到了的天津口岸,也是松了一口气。 而当船停在岸口时,一直等在岸上的统领,就是领着两个穿着石青色官服的官员往船上去。 此时徐炎已认出来人乃是金吾卫统领陈方,陈大人,两人相互见礼之后,陈方便立即说道:“皇上听说三公子遇袭,便甚是担心,派我同两位太医前来。” 徐炎这才知道,跟着他身后来的两人,竟是太医,便急急将人请到了船舱内。 不久之后,岸上就瞧见大船重新开动,瞧着方向应该是从京城离开。 待傍晚的时候,京城的运河边上,还是人声鼎沸,往来的商船上还有不少货物等着运呢。可不管后头多少船只等着,另外不远处的码头都还是空着的。那可是为官家准备的码头,寻常商船根本不能停。 不过就算是官家码头,一般官员离京也是不能用那码头的,偏偏今日就有船停在上头。就连搬货的船工,都勾着头朝这边张望呢。 “这淳王府的三爷,当真是风光,回京居然能劳动金吾卫亲自去接。” 不远处,一行人骑在马上,为首之人手中拿着千里眼,而旁边的人感慨道。 ☆、第59章 职业女间谍 第五十九章 阿璇正在东边的书房里头练字,临窗的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笔洗、臂搁等文房用具。此时旁边的鎏金小塔里头放着冰块,就搁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自打上回她到书房瞧见顾应衍写的字,再回来瞧了自己的字,当真是羞愧至极。所以她虚心求教陈先生,如何能练好字。 其实顾令璇的一笔字在女子之中,还属不错。毕竟她从前不愿出门,日日将自己关在院子之中,无非就是练字与看书。 如今她脸上胎记全无,再没了从前的禁忌,在练字上花费的功夫和精力就远不如从前了。先前陈先生就曾说过,顾菀的字本是赶不上她的,但是在顾菀勤练不辍,如今反倒是阿璇不如她了。 是以阿璇主动向陈先生请教时,她自然是知无不言的,极是耐心地指点与她。 因为女子腕力不足,所以不少姑娘的字都是绵软无力的,陈先生特地教给她一个小窍门,那就是练字时在手腕上绑上沙包。 此时阿璇已经练了半个时辰,因手上绑着沙袋,她额角的汗珠感觉随时都能滴落。碧鸢先前还在她身边给她打扇子,后来阿璇就不会她们在自己练字的时候打扰。 等她放下笔,揉了揉快要麻木的肩膀,这才叫了碧鸢进来。 结果进来的却是碧竹,阿璇瞧她便是笑道:“可是打听回来了?” “不仅打听回来,奴婢还带来一个好消息呢,”碧竹神神秘秘的说道。 阿璇见她这般神秘,便是笑问:“什么好消息?” “原来赵mama一直想将她女儿送给大姑爷当妾呢,”碧竹站在旁边细声说道。 此时阿璇惊讶地抬头,谁知袖子竟是不慎带到了笔,毛笔在她写的大字上滚动了两圈。她顾不得心疼自己刚写的字,就是问道:“这事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姑娘你不是经常这般教导我们。这个赵mama还真是长了颗贼胆,自从大姑爷来了咱们府上,就一直在前院住着。所以赵mama时常在大太太跟前撺掇,让太太送些东西到前院。结果每回她都是让自个的亲闺女过去送,而且那个宝芝这些日子描眉画笔,一副妖妖娆娆的模样,她们母女打得什么主意,谁会不知道啊。” 碧竹一口气说了这么些,听得阿璇瞠目结舌的。 “这赵mama可是太太的心腹啊?她怎么就敢?”阿璇登时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碧竹则一副见怪不怪地模样,“这有什么可稀罕的,有些太太为了笼络住老爷的心,还会将自个身边的丫鬟开脸呢。” 阿璇登时笑了,碧竹只比她大了两岁,可瞧着模样,却是什么都懂。她点头,“咱们碧竹可真是什么都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