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爸……爸爸……” 沈枭擦了眼泪, 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重新调整了姿态坐在凳子上, 对简栋道：“我今天和简莜离婚了……” 沈枭说话的时候, 会时不时的抬起头看对方一眼, 就好像是确认对方正耐心听着你说话一样。 “我本来以为我会很开心, 至少会办一个party庆祝一下, 你知道这些年因为这件事情，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他说到这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掌盖在整个脸上, 缓慢的往下搓了一把，将脸颊上剩余的泪光带走，“可今天我忽然发现,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高兴, 一直以来我想反抗的只是这场婚事，它让我迷失了自己, 也对莜莜做了很多不应该的事情。” 病床上的人毫无声息, 安静的倾听着。沈枭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淡淡叹息道：“爸爸, 你睡了够久了, 如果你能醒来，你还能看见以前的阿枭和莜莜, 我们会和以前一样，还是好兄妹。”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沈枭站起来, 从病房离去，只有仪器的滴滴声，还不停的在病房中回响。 …… 简莜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漫天的乌云。海边的天气晴朗蔚蓝，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海水味道。昨天晚上的雨虽然很大，但她睡得还算不错，打开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沈枭今天一早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沈枭：医院打电话说爸爸昨天晚上手指动了一下，你要是有空，也去看看？ 消息是沈枭今天一早赶通告之前发的，那时候才六点多，通常这个时间简莜还没醒过来。 简莜是知道简栋的事情的，那场车祸对原身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从一定程度上是她的病因。也正因为如此，原来的简莜去看望简栋的次数并不是很多，沈枭知道她经受不住那种痛苦，几乎很少跟她提起来，不过每年简栋过生日的时候，简莜还是会带着蛋糕，偷偷的去医院看望简栋。 今天是沈枭第一次主动给简莜发来信息，让她去看望简栋。因为从小简栋对简莜的疼爱，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唤醒简栋，那无疑就是简莜。 简莜：我一会儿就去，你已经去过了是吧？ 简莜的消息发出去了好一会儿，沈枭才回了消息，今天他有一个试镜，手机并不在身边。 沈枭：昨晚去过了，那时候太晚了，还下着雨，所以没告诉你。 简莜昨天是看着沈枭走的，其实那时候风雨大作，那样的天气开车回城简莜也有些不放心，但当时就是这样狠心的看着他走了。 简莜：好的，谢谢，我一会儿就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字里行间显得有些生疏？不过生疏也不奇怪，她毕竟不是和沈枭一起从小长到大的那个简莜。 简莜吃过了早餐，换好衣服，让周嫂安排了车子去仁爱医院。离周五还有两天，等去过医院，她还要去一趟老宅，跟老爷子说一声搬出去住的事情，上次虽然提起过，但老爷子很显然没有答应，如今既然敲定了暂住在何雨萱那里，总要跟老爷子汇报一下。 来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护士们才刚刚上班，医院里看上去一派忙碌的景象。按说简莜是第一次看到简栋，可那种熟悉的感觉，竟让简莜对躺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没有半点的陌生感。 她坐在昨天沈枭坐过的那张凳子上，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简栋以前是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车祸之后昏迷不醒，十几年下来，早已经清瘦不堪。不过他的脸看上去还很饱满，医院的护工把他照顾的很好，脸上甚至找不到一点儿的胡渣。 “爸爸……”简莜喊了他一声，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心虚，可这一声爸爸喊出口的时候，简莜就释然了。如果真正的简莜已经走了，那她也必需承担起她原本应有的责任和义务。 病床上的简栋肯定是没有反应的，他只能当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我前几天和哥哥提出离婚，爷爷也答应了，昨天哥哥签字了，然后我们又变成了兄妹。”简莜说着，伸手把自己耳鬓垂落下来的长发掖到耳后。然后……简莜忽然间就看见，简栋一直平放着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连带着他身下原本平滑的床单，也起了小小的褶皱。 “爸爸……？”简莜又喊了一声，她简直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朝着病房外的走廊大喊：“医生快来，我……看见我爸爸的手动了！”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在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之后，还是很抱歉的朝简莜摇了摇头。不过……因为昨天有护工也看见过简栋的动作，所以还是礼貌性的安慰了简莜一句。 “简小姐不要太着急，病人已经昏迷了十几年，恢复的机率本来就很小，如果真的能醒过来，可以说是医学界的奇迹了，我们会派护工二十四小时监护的。” 简莜完全不懂这些，以前也听新闻报道过各种植物人苏醒的案例，可她也从来没去考证过真假，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但这个时候，她是多么希望以前她听说过的事情，都是真实可靠的。 “那就麻烦方医生了。” 简莜跟着医生恋恋不舍的离开病房，回眸又看了一眼睡在病床上被插满了管子的简栋，揪心一样的痛。 …… 从医院到沈宅这段路简莜一直都没说话，可老陈心里却七上八下，要知道……若是让沈老爷子知道他开车送简莜去医院看过简栋，肯定是要被骂的。 自从简栋出事之后，简莜的精神状态就开始不太好，但那时候还小，老爷子也不会去想象自己的孙女得了什么可怕的病症。大家都觉得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所以干脆减少让简莜见到简栋的机会，也许这样能更好的帮助她走出阴霾。 老陈平日里带简莜去医院的事情，只有沈枭知道，沈老爷子是一概不知的。 “太太今天怎么想起要去老宅，还没到周六呢？”按说这些话轮不到老陈来问，但这三年多时间，简莜从来没有打破过规律，所以让习以为常的老陈也觉得有些好奇。 “就是想去看看爷爷，其实路也不算远，平常有空应该多回去看看他老人家的。” 老陈听了一个劲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老爷子知道简莜来了，也非常高兴，从花房里亲自迎了出来。他穿着一件老式的棉麻对襟开衫，头上戴着棉布遮阳帽，看上去很精神。 花房里有些闷热，沈老爷子满头大汗，把帽子摘下来当扇子扇风。 “莜莜今天怎么来了？”老爷子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两人离婚的事情大动肝火，简莜也放心不少。 “我今天去了一趟仁爱医院，顺带再过来看看爷爷。” 听说简莜去了仁爱医院，沈老爷子的脸色果然一沉，幸好老陈开车去了车库，正好躲过了这一劫，简莜却已经看穿了老爷子的心思，笑着道：“爷爷你不要怪陈师傅了，是哥哥今天一早给我发的短信，说爸爸的情况有些好转。” 其实算不算好转，简莜自己也不知道，但至少手动了一下，也算是好转吧！ “医院怎么说的？你父亲要醒了吗？”老爷子激动的问起来，简莜正想回答，看见姜美怡从大厅里出来，她的话到嘴边，就顿了下来。 按照原书的剧情，简栋一度也有苏醒的征兆，但最后却死于呼吸衰竭。不管是阴谋论也好，还是简莜的私心也好，她对姜美怡和沈律母子完全没有好感。所以对于简栋的病情，她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没有，说是有人看见父亲动了一下手指，不过仪器显示，好像是那个护工看错了，我今天去看了一下，爸爸还是老样子。”简莜的话语中充满了失落的语气，任谁都能听的出来。 姜美怡这时候已经走到两人的身边，听见简莜这么说，只叹了一口气道：“莜莜，你也别太难过了，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爸爸未必能醒得过来。” 简莜没怎么理会她，对于简莜来说，作为沈家的外人，姜美怡根本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她扶着老爷子进门，老爷子听了这话也很失落，拍了拍简莜的手背，“我早跟你说了，过去那么多年了，别老想着。” 简莜点头，两人都全然没有把姜美怡的话放在心上。可姜美怡却对这样的疏远熟视无睹，跟在两人身后，依旧笑着道：“就是，老爷子说的对，别老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