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宋老太太不关心孙女们，对三个孙女的亲事也全权放给了儿媳妇。听了这个消息，一瞬间脸色又红又白，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事了。 到了这一步，这亲事便不能再提下去了，好在庚帖还没换。 沈老爷虽然是个好色的，可他的儿子却一点不像这个父亲，不仅少年老成，还是读书的材料，最重要的，是记氏打听到，他不贪女色，身边连通房都没有准备。记氏虽然心中万般不舍，可也只能这么着了。 要怨，就只能怨自己女儿没这个福气了。 “事已至此，也别再打孩子了。涵儿来年就十三了，也是时候拘着在家里做做针线了，就罚她最近两年不许出门吧。”宋老太太对着宋海说道。 “儿子知道了。”宋海说道。 而门外面宋雪和宋芳靠在姨娘们身边，宋涵这里只顾哭，压根不许下人靠近。到底是在人家做客，遇到这事儿，意嘉也不能装没看到，只好从下人手里接了帕子过去，要宋涵擦擦眼泪。 宋涵一把打开帕子，一脸恨意的瞪着意嘉：“都是你！要不是你来了，我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 她明明看不上沈峰的，可此时此刻，猜到亲事是不成了，心里反倒是难过了起来。 意嘉也猜到怕是发生了什么叫小姑娘没法子接受的事情了，她这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子意嘉倒也喜欢，因此也不生她的气，见丫鬟把帕子捡了起来，便也就算了。 宋涵和宋雪，意嘉更愿意相信宋涵说的话。 若是方才在屋里宋涵没有撒谎，那撒谎的，就只能是宋雪了。可宋雪为什么要撒谎，难道仅仅是因为怕迁怒？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宋雪连迁怒都害怕了呢？ 不等意嘉想明白，记氏开了门，宋老太太在前，宋海和记氏在后，一起走了出来。 一出门记氏就急急朝宋涵走来，而宋老太太则朝意嘉伸出手，“走吧，嘉儿扶我回去。” 意嘉忙走过去，和记氏擦肩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记氏看过来的眼神，复杂中好似带了丝愤恨。 愤恨？ 能让记氏都生出愤恨之心了，只怕方才发生的事情不小。梁明之是护送她和姨母过来的，宋涵因为要去看梁明之出了什么叫记氏不能接受的事情，她很有可能会迁怒她和姨母。这个黑锅可不能背，坏了亲戚的情分她不怕，她只怕万一记氏对外祖母也生了二心就糟了。 送宋老太太回到房里，意嘉便想问话，宋老太太却说累了，把意嘉赶了出去。 意嘉就更是怀疑了，顾不得旁的，一溜烟的跑去找了小宋氏。 小宋氏和她的住处都有些远，这边还不知道消息。意嘉去的时候小宋氏还在床上，李mama和玉秋两个把她扶起来和意嘉说话。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意嘉早上还在宋老太太那见过小宋氏，那时候脸色可不是这样的。 小宋氏有些虚弱的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怎么现在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看到小宋氏不大舒服的样子，意嘉倒不想把宋涵的事情说给她听了。免得她听了上火，还要去打听，要是身子吃不消就麻烦了。 小宋氏笑道：“意琬刚刚还去母亲那找你了，你倒是来了我这里，她怕是要跑个空了。” 意嘉便起身告辞，“那我去看看meimei，母亲你要是不舒服就好好歇着，我带meimei去我那边，午饭我会喂她吃的。” “那就辛苦你了。”小宋氏说道。 意嘉抿唇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李mama看她出了院子，才进了内室。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记氏那边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并且把意嘉的担心也说了，小宋氏一听就急了，她忙起身换了衣裳，由着李mama和玉秋扶着去了宋老太太那里。 宋老太太方才累着了，此刻正在躺着，小宋氏在外间足足等了两刻钟的功夫才等到了老太太起来。叫人禀告了一声，便立即走了进去。 宋老太太的气色也不好，但看到小宋氏的脸色，还是吓了一跳，忙吩咐人请她坐下，有点责怪的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叫了大夫看了没？” 小宋氏心中微暖，道：“我没事的母亲，倒是大哥大嫂那边，今儿是怎么了，我怎么听说，好像是涵丫头惹出了什么事？” 宋老太太再次确认了小宋氏身体没事之后，才把事情简单的给说了。 小宋氏听了越发的重视起来，她姨娘走的早，父亲也早早就走了。如今娘家这边，也就只有宋老太太和宋海一家。这要是记氏那边为了这事生出什么隔阂，那待宋老太太百年后，她可就是没有娘家的人了。 她知道宋老太太的性子，若是她说出来，老太太断然叫她不必放在心上的。因此从宋老太太那出来，直接就去了记氏院子里。 而记氏这里，已经很快速的收到了沈家下人送来的沈峰的庚帖，只不过要交换的不是宋涵的，而是要交换宋雪或者宋芳任何一个人的。 这是在不愿和宋家交恶，也不愿娶宋涵的情况下，沈家想到的最好的补救办法。 记氏气得回屋拉了宋涵，又是哭又是骂，间或还照着她的背狠狠拍了几个巴掌。 ☆、第124章 听说小宋氏来了，记氏心里涌起一股厌恶，下意识就想说不见，可话说出去了又有些后悔。又拍了女儿一巴掌，才起身快速收拾了下出去了。 “大嫂。”小宋氏原本坐在厅里，见记氏出来，立刻站了起来。 “你来了。”记氏虽然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实在热情不起来。 小宋氏看她的态度，就更认为自己来对了。 “大嫂，现在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她说道。 小宋氏将态度放得这样低，记氏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事，都是我们家涵儿没那个福气。你还有着身孕，我瞧你脸色也不好，还是多多休息才是，其他的你别放在心上。快坐下吧。” 小宋氏鼻子微酸，顺从的坐了下来。 记氏却忍不住继续倒苦水，“涵儿说好的亲事就这么没了，可偏偏沈家还送了信过来，说是要求娶我们家其他的女儿。其他的，那就是在宋雪和宋芳之间挑了，我说出来也不怕你说我心思坏，可我千辛万苦替涵儿挑的，如今叫我让给那两个丫头，我心中一万个不情愿。可你哥哥喜滋滋的答应了，转身就拿了宋雪的庚帖过去……” 小宋氏从前可能不大能体会记氏的心情，但自打周老太太和冉氏把王姣娘塞了过去，即使周成延和她没什么，她那段时间也心塞的很。而再将心比心，想着若是周意琬的亲事被别人给抢去了，她说不定比记氏还要愤恨难过。 “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吗？”她不知不觉就问出口心里想的话。 记氏有些意外的看过来，小宋氏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脸色顿时涨的通红。 记氏的心情却好了许多，起码，在她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后，小姑并没有向着娘家这边，而是站在一个母亲，一个女人的角度，问她有没有办法去阻止。只是阻止……庚帖都换过去了，还怎么阻止？她虽然做女孩时候不得父亲疼爱，可母亲却是教了她许多的人情世故，规矩礼仪。 一损俱损，若是她把宋雪名声踩坏了，那女儿的名声也会跟着坏的。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宋氏也没什么好法子，跟着叹息了一回，见记氏看起来状态实在不好，就辞了她回了屋。 ……………… 另一边，黄姨娘正在给女儿换衣裳，丫鬟打发在远处，屋里就只有她们两个。 “姨娘，父亲真的把我的庚帖交给沈家来的人了吗？”宋雪小声的问道，眉眼间皆是笑意。 黄姨娘也很高兴，笑着点点头，道：“是真的，你父亲拿过去后，亲自派人来跟我说的。我还特意问了赖人，是不是亲眼看到的，确实是亲眼看到的。” “太好了！”宋雪小声欢呼。 黄姨娘慈爱的帮她理了理鬓角，道：“是啊，咱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多亏了那宋涵是个不争气的，你以后可得注意了，你是定了亲事的人了，平素少和她凑一起，免得惹了沈家那边的不高兴！” 宋雪张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实情，而是用力点头，“姨娘放心，我会好好的。” 宋芳这边却是回了屋子就哭了，华姨娘还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委屈，虽然更顾着肚子里的小的，可对女儿也一样的心疼，忙得把人撵了下去，帮着她骂记氏和宋涵给女儿出气。 “别骂了别骂了！”宋芳嚷道：“这回都是宋雪那个贱婢，根本就是她撺掇了宋涵去的圆湖，结果在祖母和父亲那里还威胁我，要我向着她说话！” 华姨娘忙捂了她的嘴，“你小点声音！” 宋芳呜呜两声，歇了劲头，可等华姨娘一松开手，还是低声哼哼了起来。 华姨娘神色凝重，问道：“果然是宋雪提出来要去的？” 宋芳大力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华姨娘唇角微勾，“怪不得你父亲把你大jiejie的亲事让给她了，原来她这是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这一刻呢。” “姨娘，你什么意思？”宋芳止了哭，眼睛发亮的看着华姨娘。 宋芳对沈家没多少好感，那沈峰，长得可是连安平侯府世子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可是大家都说那是好亲事，宋雪威胁她，抢了宋涵的亲事，她这心里就是不平衡。与其给宋雪了，还不如就给宋涵呢，起码宋涵是嫡出的，那宋雪和她一样，凭什么父亲有什么好的都给她！ 华姨娘摸了摸肚子，问道：“芳儿，你想不想要这门亲事？” “不想！”宋芳道：“我宁愿嫁给安平侯府世子做妾，那沈峰家里虽然有钱，可比不上咱们家。而他虽然有才，可秀才却考了三回才考上，最重要的，是他长得那么丑，我才不要嫁给他呢。” “不嫁就不嫁，不嫁我正好卖太太一个好了。说不定太太一时大发善心，就给了我儿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了呢。”华姨娘轻声说着，眼前却一瞬间闪过了许多人的影子。“芳儿，你去找你嘉表姐玩去。” “我不去！”宋芳道：“她天天就像个老太太似的，在祖母那一坐就是一天，我才不去呢。姨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到怎么对付宋雪的办法了？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看着女儿兴高采烈的样子，华姨娘眯起眼睛问道：“那你想不想看到你二jiejie空欢喜一场？想不想看到那沈家，主动来退亲？” 宋芳道：“当然想了！” “那你现在就要听姨娘的，按姨娘说的去做。”华姨娘弯腰，在女儿耳边交代了几句话，拍拍她的头，道：“快去吧，就去你表姐那玩，中午和晚上都别回来用饭。” 宋芳有些迟疑，道：“万一……万一她不理解我什么意思怎么办？” “她会理解的，就算她不理解，也会有人告诉你姑姑，而你姑姑，定然能理解。”她可是听人说了，小宋氏又是老太太那里又是记氏那里的奔走，大着肚子还这么忙，不就是害怕被牵扯上了么？ 宋雪那个小丫头片子，倒是比她姨娘还要能耐！不过这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踩着小宋氏往上跑，老太太若是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只怕为了那周意嘉，也不会饶了她的！ ……………… 白露掀开帘子禀道：“小姐，芳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宋芳已经一脸眼泪的冲了进来，到了内室一把就朝意嘉扑了过去，抱住了人才痛痛快快的嚎道：“嘉表姐，呜呜呜……” 意嘉和旁边在玩陶瓷娃娃的meimei对视一眼，等着宋芳这一阵子嚎过去了才把人拉开。按在旁边坐好了，意嘉才问她：“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宋芳只打雷不下雨，意嘉差点没好问出她为什么哭了。又吩咐白露：“去给表妹倒杯茶，另外再打盆水，拿条干净的帕子过来。” “表姐羞羞……”周意琬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戳了戳宋芳的腿。 宋芳是真想哭了，她不过听了姨娘的话来这里哭一场的，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个小家伙，真是丢脸。 意嘉怕宋芳不好意思，正想叫人来把意琬抱出去呢，才想起来翠竹和伤好回来的雪竹都被打发出去了。翠竹也是个伶俐的，打听消息这一点比秋霜还要高明，而且她为人又稳重，意嘉都用顺手了。这回梁明之去苏州那边，说把翠竹留下来，意嘉干脆就受了。至于雪竹，意嘉让她出去听壁角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到点有用的。 她抱起意琬，道：“不许说你芳表姐，她是有了伤心的事情才哭的，jiejie受伤的时候，听说你也哭鼻子呢。” 周意琬抓着jiejie的衣襟，紧张的道：“jiejie不许再受伤了！” “好。”意嘉冲她笑了笑，转身看还有些局促的宋芳，“表妹，到底怎么了？是舅舅骂你了吗？” “不是。”宋芳说道：“我就是心里难受。” 正好白露打了水进来，意嘉道：“你先洗一下，回头要是想和我说什么，就再说。要是不想说，就在这边跟我们玩玩，把不高兴的事情忘掉。” 她对于三个表姐妹都不怎么喜欢，因此也不打算深交。 宋芳点点头，很快速的洗好了。却是听了意嘉的话，真的跟她们玩了起来，和意琬一起抢玩具，玩过家家，中午和晚上都留下来吃了饭。直到意琬都困的打哈欠了，才走人，且一下午也没说什么有用的话。 意嘉送meimei去小宋氏那边，她听翠竹回来说姨母去了外祖母和舅母那边，她想去问问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宋氏一点儿也不瞒着她，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 意嘉这才想明白宋芳一下午守在她那里干什么，原来是想她出头，挑明了宋雪的把戏。按理这种惹一身腥的事情她不该管，可为了外祖母，她也不能不管。而且，宋雪就算是想要这门亲事，也不该借有梁明之的名头。虽说舅母现在不是太在意，可若是宋雪真的嫁过去了，而宋涵以后没有嫁到比沈峰更好的，只怕姨母每次想起来，心里都会不大舒服。 次日一大早，意嘉去宋老太太那请安前，就绕到华姨娘的院子叫了宋芳去给记氏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