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阿樟原就是个一板一眼的性子,虽跟着侯爷天南海北都闯荡过,却是很少跟孩子打交道。如今被对面那孩子以一双晶亮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只觉得一阵无所适从。 就在他怔忡发呆之际,忽听得耳畔响起一个清脆的女童声音。 “你是西番人吗?” 阿樟一怔,若不是注意到对面的孩子嘴唇在动,他差点就以为这屋里还有个小女孩了。 这时,吉光站了起来,过去提着桌上的茶壶给阿樟倒了杯茶递过去,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大周的话,不过,请喝茶。” 直到这时,阿樟才回过神来,这声音,竟是那个小厮的。而再细一打量那小厮,他忽地就是一阵疑惑——这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谢谢。”他接过那茶盏,却是一时忘了吉光置疑他国籍的事。 而听着他这纯熟的官话,吉光也是一怔,然后一阵大喜,道:“原来你会说大周的话。” 阿樟这才想起她刚才的猜测,忙放下茶盏更正道:“我可是正宗的大周人。” “咦?”吉光一阵好奇,忍不住探过脑袋,大瞪着一双猫眼道,“那你怎么会西番的礼仪?才刚听爷说,你这套规矩仿佛不是咱大周的呢。” “是,”阿樟道,“我虽是大周人,不过十来岁的时候,因遇到船难流落西番,后来在一个爵爷的府上当差,便不知不觉学了这西番的礼仪。再后来,随着年纪渐长,也就成了习惯,再也改不回来了。” “就是说,你到过西番喽?”吉光忍不住爬上椅子,往那隔在二人中间的茶几上一趴,撑着下巴,仿佛听故事般,一叠声地问着阿樟,“那西番什么样?我在书里读到过,一个个都是红头发绿眼睛,真吓人,听着跟阎王殿上的小鬼一样呢。” “一点都不吓人,”——事实上,倒是阿樟被她爬上椅子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不过是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跟我们不同罢了,其他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那说话呢?他们也会说话吗?还是‘啊啊啊’地乱叫?”吉光挥着手道。 她这丰富的想像,不由就逗笑了阿樟,摇头道:“他们也会说话,不过说的话跟我们不太一样就是。”顿了顿,他打着比方又道:“就比如是江南话和塞北话,外地人虽听不懂,但只要想学,也能学会。侯爷就会好几种西番话。” “西番话还不止一种?那你呢?你会几种?” 在吉光那层出不穷的好奇追问下,一向拘谨板正的阿樟竟渐渐地放松下来,等寡言过来通报,堂上那二位爷酒足饭饱,该各自分手回家时,就只见那人前始终僵着一张扑克脸的阿樟,竟冲吉光微笑着,一边毫不介意地给她看着手臂上那被海盗刺伤的疤痕。 阿樟主仆走后,出于好奇,周湛便把吉光招过来,问她跟阿樟都说了些什么,却不想那丫头仿佛一个才听了什么新奇故事等不及卖弄的孩子般,竟絮絮叨叨把她从阿樟那里打听到的西番的风土人情,加上她的一番演绎后,全都细细说了一遍,却是勾得周湛也是一阵心旌摇曳,忍不住道:“总有一天,我要亲眼去看看。” 吉光忙亮着那双猫眼巴过来笑道:“爷,带我去带我去。” 却是惹得周湛在她那如今虽退了青紫,却仍留着一片难看的黄斑的额上又敲了一记。 而另一边,阿樟则忍不住带着犹豫问钟离疏,“那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 钟离疏的突然到来,打乱了周湛原本要去锦绣班的计划,加上威远侯这次还不远万里地帮锦绣班带来了西番的戏本子,周湛便顺便邀请了他也一同去看戏。于是第二天,这二位便在锦绣班碰了头。 看到周湛身边仍带着那个大眼睛小男孩,钟离疏不由就想起阿樟的疑问。将这昨晚并没怎么留意到的孩子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也忍不住回头问着周湛,“这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若不是钟离疏这么一问,周湛和红锦都没怎么在意,如今细看着吉光,二人这才发现,这半个月不见,吉光竟似乎变白了一些,看着便有些不太像男孩了。 红锦想了想,和周湛低声嘀咕了一句,便拉着吉光去了那后台。这二人再次出来时,被红锦修饰了一番的吉光看着又像个男孩了。 这会儿已经看穿吉光真身的钟离疏忍不住以手肘一推周湛,问道:“你又想做什么?女孩和男孩可不同,小心你可别害了这孩子。” “不会,”低头看着戏本子的周湛道,“我会小心护着她的。” 他抬起头,就只见红锦在那边跟吉光窃窃私语着,却是听不到这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那边,红锦将一个粉妆匣子交给吉光,一边低声交待道:“才刚我教你的那些,也不知道你到底学会了多少。若是还有不会的,明儿你带着东西去找红绣帮你拾掇。”又道,“别的倒也罢了,只你这嗓子,一开口就能叫人知道你是个女孩儿。这两天你在人前少开口,等马头儿回来,我再叫他教你变声的法子。等我忙过这阵子,再教一教你走路和身段,你仔细用心学,若是学会了,我保准叫人看不出你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第六十六章·找回来的龙凤胎 第六十六章·找回来的龙凤胎 就如后世暑假开学前的最后一段时光一样,眼见秋季开学的日期即将临近,那些在假期中空耗了光阴的学生们,或是拼命赶着功课,或是拼命寻着那最后一点狂欢。而那些世家大户的公子小姐们,功课自是有人帮着应承,于是便只剩下了狂欢。再于是,一时间,京城里的大小酒肆戏馆竟是人满为患。至于那坐落于平湖左岸的锦绣戏楼,平时便已是高朋满座,如今则更是日日爆满。 这一日,高明瑞如往常一样高抬着下巴,领着一对陌生的兄妹进了长宁伯府在锦绣楼长年包下的那间包厢时,却是引来众人一阵好奇的张望,以及一阵如蚕食桑叶般的窃窃私语。 这窃窃私语声,不禁就惊动了对面包厢里正头凑头,凑在一处看着戏单的三个女孩子。其中一个高瘦的女孩回头往对面看了一眼,却是两眼一阵大亮,拿手肘捣着旁边的两个女孩道:“十一娘,九娘,快看,‘歪嘴儿’带来两个新面孔。不会就是高家刚找回来的那对龙凤胎吧?” 显见着这女孩是个大咧咧的性子,说这话时,根本就没有收敛着音量,即便是这会儿那戏台上垂着的幕帘还尚未拉开,戏馆里一片吵杂,仍是叫左近几间包厢里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于是便有更多的人往对面的方向看了过去。 承平伯家的九姑娘田静宜从那戏本子上抬起头,却是并没有往对面看去,而是指着那大咧咧的赵英娘,对一旁的十一公主道:“你也不管管她,就爱给人起外号。怎么说那高明瑞都是你表妹呢。” 十一公主却是头也不抬地道:“我瞧着这‘歪嘴儿’三个字,甚得真髓。” 说着,三人一同扭头往对面看去,却是正好看到那高明瑞鄙夷地撇着嘴儿跟那兄妹中的meimei在说着什么。那歪着的嘴角,叫这边的三人不由就对了个眼儿,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笑声渐歇,十一公主才想起赵英娘之前的话,便问着她道:“你才刚说什么?什么找回来的龙凤胎?” “你竟不知道?”英娘一阵诧异,又恍然道:“也是,你有日子没出宫了,没听说也是正常。要说起这件事吧,还得先从状元公徐驸马的女儿死而复生的事说起。据说你那个状元公姑父的那个女儿,其实没死,听说好像是他那个妻舅一家想发财想疯了,竟偷偷把人藏了起来……” “这事儿我知道,”十一公主抬手打断她,“我听宫里人议论过,好像是说那孩子在她舅舅家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正在老家休养呢。可这事儿跟长宁伯府又有什么关系?” 赵英娘道:“所以人人都说状元公仁义呢,那家人都这么过分了,他居然还念着旧情不愿意跟那家人撕破脸,最后还是请长公主出面,才把那孩子救了出来……” 见她把话题越扯越远,田九一推她,笑道:“我来说吧,要叫三丫头来说,还不得东拉西扯到天边去。是这样的,在回京的路上,长公主遇到两个死了母亲,想要进京寻父的孩子——呶,就是对面那两个。长公主一向心善,就答应帮他们寻找亲人,不想等到了京城……” “他们拿出来的物证上,竟是长宁伯府的图徽。”赵英娘抢着道。 十一公主一听就瞪大了眼,“什么?!” “可不是巧嘛,”田九笑道,“所以这事儿叫长公主也是好一阵难堪……” 却原来,长公主的前夫,即那高明瑞的亲生父亲,便是长宁伯府的嫡出二爷。 那老长宁伯膝下虽子女众多,嫡出的却是除了高明瑞的生父外,就只有那位世子爷一个。偏世子爷膝下单薄,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养到四岁上竟也夭折了。老伯爷看着世子如今已经年过四旬,想着再要一个嫡出孙儿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便在几个庶出儿子的蛊惑下,打起了过继的主意。在老伯爷看来,这些儿子都是他的血脉,过继谁都无所谓,可那府里的老太太就不这么看了,只死活也不同意这件事。 而,就在这敏感的节骨眼儿上,王明娟兄妹冒了出来…… *·*·* 且说那一日,王明娟当着四哥的面,苦求到状元公和长公主面前,请他们替兄妹二人做主寻亲时,徐世衡夫妇正因着翩羽落于别人之手的事愁烦不已。二人都不知道那爱胡闹的景王扣下翩羽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偏那王家人竟也跟着那丫头一起胡闹。正抓心挠肺之际,忽然就听到王明娟兄妹的这个要求。他们自是巴不得有件事能和王家抗衡一二,当即便应承了下来。以徐世衡的本意,原是要拿这件事跟王家斡旋的,却不想四哥是个直筒子脾气,不等他拐着弯地表明真意,四哥竟直接抬脚就走了。 气走了四哥后,王明娟便将母亲留下的遗物——一封信——呈给了长公主夫妇。 那长公主接过信,还没打开看里面的内容,一眼就认出了那信封上的图徽,却正是长宁伯府的图徽。长公主心中顿时就是一凛。且不说那府里如今的一团混乱,就是作为前儿媳,这件事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她那里正后悔着怎么竟叫她遇上这种倒霉事,王明娟则已经跪在那里复述起那封信的内容来。 却原来,那封信是长宁伯府的世子爷所写,内容里提及他们兄妹的母亲有孕在身,又嘱咐她要好好保养身体,等将来有机会再将她重新接回府去等等等等。虽说信中并没明确提及他们兄妹的父亲是谁,可看着那落款的日期,倒也能推断得出来,信里所指的孩子就是他们兄妹。 而,就在长公主和状元公都因这件麻烦事而皱眉不语时,不想那高明瑞正好打那长宁伯府回来,且送她回来的,正好是府里老太太跟前得用的mama。于是,不等徐世衡夫妇想出对策,消息便就这么传到了那长宁伯府里。 虽说此时老长宁伯和世子爷这父子俩,因着皇差都不在京城,且至少需得半年才能回京,可那府里的老太太已经坚信,这王明娟兄妹,就是当年出府的一个姨娘所生,竟是不顾家人的劝阻,立时就哭天抹泪地认下了他们,甚至都不曾去问一问儿媳余氏的意思。 而是世子夫人余氏在听到这消息后,则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老太太所说的那个被赶出府去的姨娘,她还记得。且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姨娘,甚至连个通房都不是,不过是个爬了床的丫环。偏当时她嫁过来三年都不曾有孕,老太太在听说那丫环有了身孕后,竟是不顾她这主母的颜面,就把那贱货给护了起来。那会儿长公主才刚尚了二爷,余氏便在禀性周正讲究规矩的长公主面前哭诉了一番,叫长公主在人前说了句“哪有庶子先于嫡子的道理”,便叫老伯爷狠心让人给那丫环灌了药,又将人远远的送走了。却是谁也没想到,世子爷到底叫那狐狸精勾了魂去,竟偷偷保下了这两个孽种,且如今还又借着长公主的手把人弄了回来!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偏这事儿又处处有据可查,倒叫她不仅推脱不得,且还成了京城众人眼里的笑料。于是,丢了脸面又被婆母强压着不得不认下那对孽种的余氏,不仅恨上了那对双胞胎,甚至连那手伸得过长的长公主夫妇也一同给恨上了。 *·*·* 这些内情,自然不好叫外人所知,因此十一公主从田九和赵英娘处得知的,便是那长公主无意中救助了两个孤儿,不想那二人竟是长宁伯府流落在外的血脉。 这件事,固然叫人对长宁伯府一阵指手划脚,也有人对长公主颇有微词,但大多数人都如田九一般,认为长公主不顾自己处境尴尬,竟愿意帮助那两个孩子,不得不叫人赞那长公主一句。 而十一公主听了田九的点赞,却是忍不住一阵冷笑。但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对面的包厢道:“看起来,高大姑娘倒是很乐意有这么一个哥哥呢。” “可看着好像不乐意有个jiejie呢。”赵英娘笑道。 果然,对面的包厢里,远远就能叫人看出来,高明瑞对那对双胞胎兄妹的态度截然不同。坐在栏杆后的太师椅里,她时不时扭过头去冲着那如今已经改名叫高明熹的王明喜说笑着,却是连个眼尾都不乐意去扫一扫那坐在墙角里的,如今已经改名叫高明娟的王明娟。 高明熹偷空悄悄回头看向高明娟,见她神色黯然,他忍不住也是一阵黯然。 自从被高家认了去后,高老太太便把高明熹养在了她的院子里,却是把高明娟扔给了余氏照顾。且,序着年岁,高明熹是长宁伯府这一辈男孩中最年长的,老太太便毫不犹豫地叫人称他为“大爷”,把府里的众位爷的排行竟全都改动了。而轮到高明娟这里,虽说她比高家大姑娘高明瑞还要年长一岁,因高明瑞不愿意让出这“大姑娘”的称呼,老太太便让人都称呼她一个不伦不类的“娟姑娘”。 那王明娟——如今已经是高明娟了——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哪里受得这种轻视,便有几次跑到高明熹的房中去哭诉,不想竟叫老太太派来照顾高明熹的丫环婆子们一阵不给面子的数落,只说哥儿如今已经大了,姐儿也该知道避着些才是,直羞得高明娟一阵无地自容。 而那高家唯一嫡出的女儿高明瑞,就如所有的独生女一般,总想要个哥哥,如今面对这突然多出来的哥哥,她自然是欣然接受,且还甚是欢喜。但对于那个想抢了自己“大姑娘”名头的jiejie,她就没那么高兴了,甚至可以说,还颇怀着那么几分恶意,竟是常常不管人前人后,对高明娟都没有一丝好脸色。 偏那高明熹一向怯懦,竟是都不敢帮着高明娟说话,只能在meimei受高明瑞欺负时,拿眼眼巴巴地望着她。 见高明熹又扭头去看高明娟,高明瑞顿时就是一阵不乐意,扯着他的衣袖道:“大哥怎么尽看着她?难道只有她是你的meimei,我竟就不是你的meimei不成?!” 直到高明熹无奈地转过头来,她才高兴地又道:“我还约了承恩伯家的大公子,平安侯家的老五,还有吴学监的长孙吴启。他们几个跟你一样,也都是今年要入书院的,我约他们过来,就是叫你先跟他们认识一下,省得到了学院里你人地两生,白叫人欺负了。” 顿时,高明熹对高明瑞就是一阵感激。可片刻后,他又感觉到脑勺后传来的那阵刺痒,便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巴巴望着他的高明娟,嗫嚅着道:“娟、娟儿她,能不能……” 高明瑞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猛地一推高明熹的胳膊,怒道:“你以为那杏林书院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那可是皇家书院,除了太子哥哥,其他几个皇子哥哥都在那书院里就读着!就是你,就算考过了入学试,若不是我爹还另求了人,你以为你就能进去?!” 她的话音才刚落,就听得包厢门外传来一阵动静,小丫环进来禀告,原来是她请的客人们都到了。 那高明瑞一向是七月的天气孩子的脸,见客人来了,又见高明熹在她面前蔫了下去,顿时又高兴起来,忙冲门口的那三个少年招手笑道:“快进来。” 那三个少年见包厢里有个陌生少女,倒是愣了一愣。高明瑞却仿佛高明娟根本不存在般,拉着高明熹起身,冲那三人笑道:“这是我哥哥,高明熹,跟你们三个一样,也是才刚考进书院的。” 其中最有眼色的一个少年见状,忙过来跟高明熹见了一礼,又扭头对高明瑞笑道:“还没恭喜大姑娘呢,听说大姑娘也考过了入学试?” 高明瑞还尚未答话,就听得那仍敞开着的包厢门外,有人高声笑道:“考了四五年才考进去,果然得恭喜一声儿呢。” 高明瑞不由大怒,可抬眼往门外看去时,那说话之人早已溜之大吉了。于是她一扭头,便将怒气发泄到了高明娟的身上。 “你,”她怒道,“怎么这么没眼色?!看到客人来,竟都不知道上茶?!”——竟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她当丫环使唤了。 ☆、第六十七章·好戏开锣之前 第六十七章·好戏开锣之前 戏馆酒楼本就是流言滋生之地,长宁伯家的那点热闹,也不过是诸多八卦中的一件,议论了几句后,众人的兴致也就转移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对面承平伯府的包厢里,靖国公府三姑娘赵英娘的眼扫过二楼中央那间垂着竹帘的包厢,便回头问着十一公主道:“你怎么也跟我一样,挤到九儿这里来了?平常你不是都跟七哥借包厢的吗?” 赵英娘和十一公主,还有承平伯府的九姑娘田静宜今年都是十五岁,是杏林书院的同班同学,三人虽家世各有不同,却因彼此脾性相投而结为闺蜜。 而她口中的七哥,则是指景王周湛。那景王虽说顶着故去景王的门庭,却是破例和圣德帝的皇子们一同序了排行,正是行七。这赵英娘出身靖国公府,和当今太子乃嫡亲的表兄妹,故而她也跟着称周湛一声“七哥”。 十一公主周泠叹了口气,道:“说是他要用,不然我们三个哪用得着挤在这间小包厢里。” 这锦绣戏馆虽说是京城里名声最为响亮的戏馆,但与此同时,它也以包厢空间窄逼而著称,每个包厢里竟只能容得下两排三张太师椅而已。唯有二楼正中央对着舞台的那间包厢与众不同,竟是将两间包厢打通合而为一的。而那间包厢的主人,便是那不靠谱的景王殿下。 此间包厢的主人田九忍不住好奇道:“我听人说,景王殿下足足花了五倍的价钱,才说动这里的东主,同意让他将两间包厢合为一间的。”又感慨道,“难怪别人都说景王殿下是个财神爷呢,这小小一间包厢的价钱,就已经是天价了,何况是五倍。” “什么呀,你竟不知道?”自认为消息灵通的赵英娘一推她的肩,将头凑过去悄声笑道:“这戏馆的东主,就是那个锦绣班的班主红锦,她是七哥的那个……”她的手指凌空画了个只可意会的圈,“这戏馆原就是他买下送她的,别说是把两间并作一间,便是整个包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还真是,这七哥还真跟个财神爷似的,什么东西经他一沾手,立马变得金光灿灿的。就拿这戏馆来说,原先是个什么破败模样,想来你们还记得,如今竟这般红火。明明谁都知道这里的包厢窄逼难受,竟还一个个当宝贝似地抢着,近来还有人说,不能在这锦绣戏馆里拥有一间包厢的,简直不能叫世家大族。就为了这句话,我家老祖宗才不许我们家也跟着凑热闹的,我们家老祖宗说,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大傻瓜……” 说到这,她忽地一捂嘴,望着田九一阵眨眼。这靖国公府的老祖宗,人人都知道是个毒舌的,作为她的孙女儿,赵英娘也是以口无遮拦著称于京城。 十一公主忙过来解围道:“老太太那句话以偏盖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