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北野冷静下去,呼出一口气,长脚一抬,踢阖上门。转头看池里,水龙头已把池中暗红冲得干干净净。 北野关了灯回到床边,陈念侧卧在床上,月光皎洁。 他知道她没睡着,躺过去,手搭在她的腰上。他和她叠在一起,像两把紧贴的弓。 她隐约闻到酒味,极淡;她问:“你喝酒啦?” “一点点。”他轻声答。 她转过身来搂住他。 两具年轻的躯体相拥而卧,漆黑的眼珠盯着彼此,呼吸声尽可闻,或战兢或期盼,彼此或早已契合习惯。 他拿鼻子蹭蹭她的眉毛,她的眼睫,她的鼻尖,他亲吻她的唇。 夜风微凉,在皮肤上吹起一阵战栗。她迎接着他。 柔软的衣衫松开,少女的身体像一块乳白的奶油,他抚摸她的脊骨,如同抚摸一串会滚动的珠子。 他们抱紧彼此,轻轻翻转,仿佛这是他们仅存于世的唯一一丝甜。 到最后累了,相拥着睡了。 睡前,北野忽而睁开眼睛,问:“你家的钥匙呢?” “在书包里。” “我明天把你的书搬回你家,这里地方太小。” “好。” …… 日子过去一天,倒计时天数又少一位。 时间变得格外难熬,所有人都蠢蠢欲动。 陈念心如止水,淡定复习。课间,同学们捧着小电风扇讨论电视剧和神秘的雨衣人,以此减少压力。 陈念咬着小熊软糖,收拾书桌。她的书桌基本清空,只剩几本资料书。 中午放学,她快步走向校门,老远看见北野,她跑下台阶,他也拔脚朝她走来。但突然,一辆警车开过来停在门边,郑易从车上下来,是来找她的。 她没再看他,郑易拉开车门,她低头坐进警车里。 到了单位,他把她带到会议室。 郑易始终没组织好语言,便去倒水,脑子里回旋着他接到的那通电话:“……有人见过她们殴打她,把她的衣服扒光,拖在地上走,周围很多人围观……” 郑易的手被冰水刺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几个同事留在门外,他独自进去。 陈念穿着校服,孤零零坐在会议室里,低着头,没精打采的。 郑易把水推到她面前:“陈念?” “嗯?”她抬起头,安静看他。 她并不紧张,也不疑惑,这叫郑易无所适从,“你在想什么?” “现在是,快到家,的时候。”她缓慢地说。 “到家?” “嗯。”女孩点一下头,“如果,不是来这里;我就快,走到家了。” 她低头揪着手指,没什么别的话要说的样子。 郑易:“……” “陈念,”他沉沉呼出一口气,问,“魏莱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魏莱?” “嗯。” “她打了我,一巴掌。” “还有。”他说,“然后呢?” “我忘记了。”她轻轻摇头,“不记……得了。” 她看着他,眼神清澈而茫然。 郑易一时哑口无言,回头看一眼玻璃外的同事们,再回头时,陈念望着窗外的太阳,微拧着眉,自言自语:“吃完饭,要午睡了。席子旁边,要洒水。” 郑易走出房间,拉上门。 老杨:“估计是创伤后自我保护,要不要找心理医生给她看看?” 小姚:“意思是唤醒记忆?” 老杨说:“罗婷她们走得早,走时魏莱、几个她不认识的女生和几个路过的男生都在,有可能嫌疑人就在那几个男生里。罗婷她们对那几个男生没印象。但或许陈念有印象。” “那倒是。” “她要高考了。”郑易突然说。 “啊?” “她要高考了。”郑易又重重说了一遍。 ☆、chapter 21 chapter 21 “陈念?” “嗯?”女孩似乎心不在焉,总望着窗外的阳光,需要郑易他们的提醒,她才会回过神来,用那双湛黑的眼睛看他们。 纯净的眼神让人相信她说的话是真实。 “你恨魏莱吗?” “还好。”她说。 “什么叫还好?” “你们不提,我就,不会想,起这个人。” 这回答叫人张口难言,郑易一时不知道下句接什么。 陈念说完,又望窗外了。现在十二点半,正是夏天阳光最烈的时候,空气被晒裂成细小的碎晶。 老杨问:“那现在呢,现在提起她了,你恨她吗?” 陈念仿佛再次被打扰,回过头来,说:“还好。” “怎么又是还好?” “我已经记,记不太清她长,长什么样了。”她的口吃似乎变严重了。 老杨也被堵了。 安静时,她忽又说:“听说,死了的人,她的脸会在,活人的记,忆里,模糊掉。但没死的人他,他的脸一直清,晰,即使很多年不,见面。” 郑易若有所思,但其他人对这句话并不感兴趣。 老杨出其不意,问:“魏莱失踪那天,你在哪儿?” 陈念慢慢抬起眼皮,问:“哪一天?” 常用的小诡计没有生效,老杨只得说:“就是你被她欺.凌后的第二天。” “上学。”陈念说。 “为什么不请假?” “要复习,时间很,重要。” 匪夷所思,却又无言以对。 “你一整天都在学校?” “嗯。” 应该无法撒谎,去学校一查就知道。 “晚上呢?” “看电影。” “看电影?”老杨眼里闪过一道光,“你选在那个时候看电影?复习和时间不重要了?” 他咄咄逼人,她慢慢吞吞:“因为很经……经典。” “你是一个人看的?” “不是。” “和谁?” “同学。” “叫什么名字?” “李,想。” “谁提出来的?”郑易插话。 “他。”陈念说。 这个也好查证。众人又陷入沉默,交换一下眼神,没别的问题了。 老杨走出会议室,说:“这小女孩太冷静了。” 郑易:“你想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