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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然也没有活到二十八岁。” 见楼连久久没有回音,那声音继续温声软语地说:“先生捧杯的那一年,外公走的第二年,对你来说,一切都画上了句点。” 楼连很努力地去回想,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有关记忆,可内心的某处清晰知晓,这个声音所说的一切并不全是谎言。 很久,他听到自己问道:“那一年是哪一年?” “——二十五岁那年,不到四年前。” “不,”楼连摇头,仿佛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不甘心地发问:“不可能。如果我真的死在三年多前,那为什么我会知道从那年起到半年前发生的事?我知道《元月》的存在,我还看过很多近两年新出的电影!” “哼……”对方闻言又笑了,“在你的记忆里,最后三年应该还在赚钱吧?不妨去问问,你的‘同事’们,他们认识过你么?你的网络账号,你的交际圈……它们真的存在过吗?” 楼连不做声。他想起了这辈子醒来没多久,在某次先生不在的当口,自己已经尝试过登录那些东西。 所有的结果都只指向一个答案——他是不存在的人。 橘花给不出的答案,在今日,终于获得了独特的标答。 “有神仙为你构筑了一场与世相连三年的美梦,直到半年前。”对方的语气越来越轻,含着难言的悲悯。 楼连有些艰涩地问:“那我是怎么死的?” 这话一出口,他忽然自己找到了答案。 前世,在他二十五岁那年,其实已经检查出了大概率是从母亲那里遗传下来的疾病——非霍奇金淋巴瘤。 俗称淋巴癌。 “不……”那声音仿佛猜到了楼连在想什么,竟是再一次出声,然而事实上它已经非常空虚缥缈了,轻得随时都要消失,“不,你确实是跳楼自杀,不过为了逃避法庭审判——” “与那两个倒霉蛋一样,你也是个有罪的人,你确实配不上他。” 留下这宛如核.弹一样的语句,那个声音便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楼连无措地呆着,紧紧缩在一起,像只被丢弃的小猫。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觉面颊一凉,仿佛空气旋成了气流给他以亲吻,紧接着,一股奇怪的触感轻轻笼罩全身,诡异却温柔。然而只是一愣神,也消失不见了。 “……” 楼连猛然惊醒,才惊觉全身不知何时已经湿透,冷汗将衣衫黏在身上,非常难受。 面上也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脑海中仍是一片混沌,流淌在四肢百骸间的酸软告诉他,自己先前又睡着了。而且根据脸上的泪水来说,是做了一个比较悲伤的梦。 “阿嚏——”楼连起身,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大喷嚏,感觉很冷。 秦方飞还没有回来,楼连只好自作主张去翻对方的衣服,找出一件厚大衣披在身上,裹成个球。天气已经转凉很久了,酒店里也早已开了暖风,然而并不能缓解变成人后没毛的悲惨冷况。 可楼连倔脾气上来了,一时半会儿就是不想变回猫。 “好想洗澡,”这是个单人房,浴衣当然只有一件。楼连越想越委屈,他好恨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死缠烂打加上先生的微信,导致现在联系都联系不到,“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秒针又划过去了几圈,楼连无意间瞥了眼手机上的日历,终于忍不住了。 他打开了拨号页面,面对整齐的宫格,迟疑而连贯地摁下了一串号码。 十一位数字打完,点击绿色椭圆拨号键。 只要对方没换过手机号的话 只要还用多年前那个手机号的话 “喂?”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 “……”楼连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嗓子眼里又酸又涩。 “哪位?” “……” 两边都安静了好几秒。 忽然,楼连听到对面又开了口:“是……猫猫吗?” 巨大的委屈袭上心头,楼连哇得一声嚎起来:“你怎么——你怎么还不回来——你在哪、你在哪!!” “……在楼下了,马上就到。”透过手机,秦方飞很是温柔地安抚道,“猫猫乖,我快到了,最多五分钟。晚饭吃了吗?” “吃、吃了……” “喜欢吗?” “喜欢……喵啊呜呜呜嘛呜——” “……” 秦方飞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不成调的猫叫,像控诉又像呜咽,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让他觉得好笑的同时又很有些心疼。 三步并作两步开了门,公文包还没放下,一道黑影先扑到了怀里。 那速度快得不像人——不,这位本来也不是人。 秦方飞叹出口气,抱着怀里的热团子进屋,房门在身后自动关上,隔绝里外。 坐到沙发上,怀里的团子跟着调整了下姿势,不过仍然把头深深埋在毛线衫中,不肯拔.出来。 秦方飞揉揉猫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隔了很久,楼连才慢慢爬出来,钻到一堆衣物中,变回了人形,闷闷问道:“你去哪儿了……” “有些事情,”秦方飞起身,将大衣脱下在衣钩上挂好,回头的瞬间愣住了,“你哭过?” “没有,”楼连低下头,把尾巴从裤腰上用力.拔.出,“我刚睡醒,想洗澡。”